再后来，看卫炎一天几趟总往这个家跑。而且每次来，都很会瞅时间，专瞅着细细回家的点来。她就觉得奇怪了。张春花是什么人，仔细观察了两次，就发现了原因。原来这个卫炎喜欢她家细细啊。
真是的，这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她们家细细是什么样的人，这小子也敢想。
不过，后来看这小子手脚勤快，一来就帮着干活。家里男人干的活，女人干的活。只要卫炎来了，全都帮着干。而且每次来都不空着手。拿的东西还都不少。
而且每次她一带着卫炎出去，满院子的那些老头老太太都羡慕极了。
尤其是那些从乡下来给儿子看孩子的老头老太太，一逮着机会，就对她说，她的命真好。大闺女嫁给了卫医生。卫医生那么冷的人，居然这样疼媳妇。还专门派卫炎来伺候她这个丈母娘。小闺女和金院长的儿子处朋友。她这是要太君的命。
张春花活了大半辈子，都是她伺候人。
什么时候也没被人这样羡慕过，这样伺候过。
心里快活啊。
所以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知道，让卫炎经常来这个家了。
反正，
她也是看出来了。
卫炎这个臭小子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的。只是心里暗恋细细，可不敢明着说。
她也就乐得接这些好。
“我买菜的时候提不动，卫炎帮我送过来的。”
今天张春花特别高兴，心情好，也就大度。
她一进屋，就赶紧去拿一个新毛巾。急跑着走过来，递给刚进屋的思雨，
“来，擦擦头，头淋了雨容易痒。”
然后又忙着去拿垫子放到椅子上，然后拉思雨坐上去，
“我听细细说，你身子弱。坐凉板凳不好。这是棉垫子。你放心，这是新的，我今天才买的，没人使过。”
“妈。”
陆细细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妈这是怎么了，陆细细实在看不下去了。
金思雨再是贵客，她妈这样子，也实在是太过了吧。她都觉得有些尴尬。
“你不要管，你不懂。大家门户的小姐身子弱，讲究多。我原先有个东家，她家小姐就是在省城上学。她的床就不许任何人坐，她的杯子，坐的椅垫子都是单独的，从来也不让人使。说是省城里都讲究这个。这是卫生。”
八十年代，乡下人，或者普通人家是不讲究这些的。
张春花这些话听地陆细细一愣一愣的。
对呀，
妈妈不止一次教她，到了金家一定要注意这些细节。要知道出身高贵的姑娘，不是光看穿着打扮，这说话做事，一样一样都不能出差子。
这些她妈经常教她，说只有把生活细节先和富贵人家一样了。以后谈恋爱的时候，人家男方才不会嫌她土。结了婚也不会闹笑话。她妈还常说，这一套都是跟县城那些东家的太太小姐学的。绝错不了。
哎哟，她妈可真厉害。陆细细不得不佩服，她妈可真会做戏。
今天让金思雨来，看来她妈早就下足了功夫，要做一场戏给金思雨看。这样才能震住金思雨，到时候抬高她的身份。
想明白了这些，陆细细也不再纠正她妈了。也不觉得她妈夸张了。
“你身体弱，那是胃口弱，锻炼少。所以我今天特意去菜市场买了一只乌鸡。新鲜的，刚杀的活鸡。又巧了，今天早上卫炎又正好给送来了一枝参，我放一起熬了汤，你多喝些补补。”
妈那么会算计，除了给她和小强花钱以外，自己都不舍得多花一分钱。居然会专门跑菜市场买一只活乌鸡杀了，给思雨炖汤喝？
这件事，陆细细听了觉得有些过了。这有点不像她妈。
她妈就是要巴结思雨，照她妈那会算计的性格，也会做几个比较好看花哨的菜，但绝不会花大钱买硬菜。今天她妈这是怎么了？
张春花亲自把汤锅端上桌，亲手舀了一大碗汤，推到思雨面前。
陆细细瞧仔细了，汤锅里是有一支很大的参，现在一大半都在思雨的碗里。
卫炎，他可真够出血的。居然给她家送来这么大一个参，得多少钱啊？虽然陆细细不知道中药补药的价格。但这么大的参，她再傻也知道，一定值不少钱。卫炎难道还存了私房钱不成？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以后日子可就好过了。自从来到省城，为了能在金家面前不跌面子。陆细细把她所有好衣裳，好首饰都拿出来了。可是，还是显得寒酸了些。甚至和同宿舍的小护士比起来。有几个小护士家就是省城的，条件也不错。穿的衣裳都比她的好。这硬生生就把她比下去了。而且那个小贱蹄子还嘲笑她说，她不是和金西城谈恋爱吗？金西城那么有钱，怎么不给女朋友买几件像样的衣裳呢？
哼，真是气死她了。
她做护士是实习的，根本没有多少钱。她妈手里的钱，又捏得死紧。
现在，如果卫炎真有钱。那太好了。
如果她开口问卫炎要钱，卫炎会不会给？
陆细细抬头看了一眼卫炎，正好和卫炎的视线撞到一起。她的眼神太过热烈明亮。卫炎怔了一下，赶紧扭开了。
麻子脸瞬间就红了一下。
哈哈，陆细细心里暗想，这个办法看来行得通。
当然，她又不傻。
她不会一开口就向卫炎向钱。哄男人她向来手段极多。
今天等一会找着机会，就先用开玩笑的口气，让卫炎给她买件衣裳吧。如果这事成了。那以后的事就好办了。什么事都是有一就有二嘛。
先要衣裳不觉得突兀，后来时间长了，再要钱也就顺理成章了。
“妈，你也太偏心了。只疼金思雨，倒把我这个亲闺女晾到一边了。有了这样的好东西，居然不先想着我。”
说到这里，陆细细伸手抱住了坐在旁边的思雨，
“思雨，要不然咱家换换吧。我也不要嫁给你哥了。你直接和你换了，当金家的千金大小姐去。你来当我妈的闺女吧。”
说完，也不等思雨回答，就哈哈笑了。
“你看看你这个丫头，没大没小的。说地这是什么话。也不怕思雨小姐笑话。”
张春花用勺子直接打了陆细细手背一下。
打过了，才发现，以往她们母女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细细喜欢耍宝。她总是习惯性地拿勺子亲昵地，轻敲她手背一下。今天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实在有些不雅。怎么能拿吃饭的勺子打人呢，太不卫生了。
她不好意思地冲着思雨笑了笑，
“我这就去把勺子洗一下，刚才没注意。”
“没事，我倒是羡慕你们家这样。在我们家吃饭的时候，没有长辈发话，小辈可不敢说话。”
“是吗？这大家门户人家就是规矩多。那样吃饭会消化不良的。怪不得你身体弱。吃吧，在这里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喜欢吃哪个，你以后经常来，我天天给你做。”
“嗯，谢谢阿姨。”
思雨把头埋下去，吃了一口人参，眼泪几乎要落下来。
这就是她的亲妈。
如果她不是被人抱错，这就是她的家。
人生第一次吃到亲妈做的饭，那种感觉真是又温暖，又伤心。
尤其是看到陆细细在家里的样子。别看陆细细为人虚假，张春花这人也是个巴高踩低的人。可疼孩子这一点，陆细细是没说错。连陆细细那样的人，都有妈妈疼。她呢？除了金家大小姐的名头，什么也没有。
看到思雨在吃人参，张春花非常高兴。觉得今天早上，她故意开口问卫炎要人参，还是要对了。
“你喜欢吃就好。就是这人参咱家里不常有。这个倒要谢谢卫炎了。”
说到这里，
张春花回头看了卫炎一眼，笑眯眯地。其实话里是有话的。
那意思是说，如果以后家里再有，不妨多拿几个人参来。
因为张春花知道，只要她开口说要的东西，只要细细说喜欢什么。卫炎总是会想法子弄来，然后还会说是无意碰到的，或者是主子让拿来的。
她心里明镜一样，卫东青和陆天衣才不会对她们母女这样好。
当然，卫炎的好处她也就装糊涂拿着就是。
其实，
张春花不知道。
这人参真不是卫炎自己的。一般每天早上，卫炎都会来一趟，看看家里今天可有男人要做的事。结果张春花就叹气说，今天中午细细要请人来家里吃饭，她连个像样的菜都拿不出手。有心想做个鸡汤吧，没有人参上不了档次。卫炎听张春花这么一说，就说他回家看看，他好像记得主子家里还有人家送的人参。
其实卫炎专门跑到温言家，问温言要的。温家世代行医，这样的东西是少不了的。温言又向来对这些东西不在意。卫炎要，温言自然随手给了他一只。张春花并不懂行，其实这只参是野生的七八年的参。就是有钱也不容易买到。整个省城也只有温家会有。
“咦，今天这是怎么了？老妈，你发财了，整这么一大桌子菜。”
一个小公鸡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随着声音，一个瘦高个一脸青春疙瘩的青年走了进来。
“陆小强，你又和人打架了？”
陆细细歪头看了一眼刚进来的弟弟。
身上的衣裳沾了土，撕掉了一个袖子。脸上也挂了花。她这个弟弟，自从来了省城，可真是如鱼得水了。天天和那帮子上不得台面的混混在一起。不是打了人，就是被人打了。这要是放在以前，她妈一看到弟弟这样子，立马就得嚎一嗓子，拉着小强出去找人家算帐。
“进去洗洗换件衣裳出来吃饭，今天家里来客人了。”
咦，
这是她妈吗？
陆细细惊奇地看了她妈一眼。
看她宝贝儿子被人打了，居然如此轻描淡写一句话了事。这也太奇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