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啊,你去你姐夫家呆一会吧。正好,我今天刚蒸了包子。是你姐最爱吃的素馅。你拿一些送过去吧。”
“嗯。”
她妈妈什么时候也没有主动给陆天衣家送过东西。若在平时,陆细细肯定直接就笑出声了。今天这种情况,她一点也笑不出来。自然知道妈妈是借口。总得找个好听的理由打发自己离开,不是吗?
这时候把姐夫拿出来说,自然是给她抬身份,警告金西城妈妈不要太过份。她们陆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却是卫东青的岳母家。
陆细细最佩服她妈的心机了。
“阿姨我先走了,你们聊。”
陆细细进厨房拿了几个包子放在碟子里,端着出来,向盛年华施一礼,走到门边,站住,转过头来,微笑着说,
“今天西城给我送了四套张家记的衣裳,我想他一个大男人自然是不会想得这么周到。一定是阿姨让他这样做的。阿姨,细细谢谢你了。”
说完,陆细细转身,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走了出去。走到门外,关上门,站着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到后背都出冷汗了。
她真得是太紧张了。
“你看这两孩子。我也是今天细细把衣裳带回来,才知道的。这么大的事,细细也不早告诉我一声。要是我早知道,我一定会训这孩子的。太不懂事了。怎么能让西城送那么贵重的礼物呢?听说张家记的衣裳可不是一般人能订做的,何况一下子是四套。我想也就是金家这样的人家,才能请动张裁缝。”
张春花心里暗赞,细细不愧是她教导了多年的闺女。知道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开头。
看吧,你家儿子都对我闺女用心到这种程度了。你一个当妈的。还能在这种时候说出不要这门亲事的话吗?
“衣裳总归是件衣裳,再怎么样也只是给人穿的东西。不必放在心上。”
盛年华心里诧异。她没想到儿子金西城还会做这样的事。不对啊,儿子明明说过,他会娶陆细细,但他爱的女人是陆天衣。凭她对儿子的了解,儿子绝不会对不在意的人,如此费心的。怎么可能突然转了性格,给陆细细一下子订了四套张家记的衣裳呢。
张家记的衣裳那可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就像她这样的院长夫人,也只有身上穿的这件旗袍是张家记衣裳。她们整个金家,她是最少的。婆婆最多,有六套张家记的衣裳,也是这么多年里,陆陆续续做出来的。大姑子金元春有四套。二姑子、三姑子和她一样,都是只有一套。
儿子居然一下子就给陆细细做了四套张家记的衣裳。
这可真是奇怪了。
她从来也没听说儿子和张家记的人,有什么来往啊。
要知道,她们金家做的这些衣裳,都是因为张裁缝与她家公公有几分交情,她们金家的女人才能拥有这么多套张家记的衣裳。
这也是她们金家女人在省城最受那些女人羡慕的一点。
当然,也是她最为生气的一点。
她才是金家的儿媳妇,婆婆老了以后,她就是金家的掌家夫人。凭什么她只有一套。金元春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却有两套。真是摆明了欺负人啊。
“请进来看一下,真的,我以前只是听说过,从来也没有机会见过有人穿。”
张春花走上前,打开卧室的门,走进去。
陆细细果然和她母女连心,知道她的心思。那四套衣裳每一件都好好地折叠好,放在张春花的床上。张春花是个讲究人。她的房间布置地非常简单大气,又不失女人的温柔。一点也不像个乡下女人,或者小城市女人那样花哨。
果然是四套。而且看那包装就知道,全都是上品。盛年华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她身上的这件衣裳,虽然也是张家记的,但只是一般品级。和这四套是不能比的。
这是怎么回事?
西城即使和张家记的人有她不知道的关系。也不会舍这么大脸,给陆细细定下这样四套衣裳。要是给陆天衣,盛年华还能理解。当然,就是她家儿子肯给人家陆天衣订。卫东青也不会让她儿子进门。人家陆天衣是有老公的,也不会收她儿子的衣裳。
这事怎么想,都透着古怪。
盛年华皱眉,想着今天傍晚,儿子直接走到她面前对她说,让她明天请个媒人到陆家正式提亲。订个日子,他要和陆细细结婚。
这是什么晴天霹雳啊。
原先不是说好了吗?两人只是先处着朋友。等过段日子再说婚事。她先稳住了儿子。而且想尽办法,把陆细细弄到医院里当了实习护士。想着再等一些时间,能查到陆细细肚子里有没有孩子时,再说后面的事。当然了,她早就打定了主意,即使陆细细真怀了孩子,她也不能让西城娶这样的女孩子。
一个乡下的浅薄的女孩子,能成为她盛年华的儿媳妇吗?
儿子那么好的条件,全省城的姑娘都等着当她家的儿媳妇。
她怎么可能让西城娶陆细细。
她只是在等时间,等机会,把陆细细给不动声色地处理掉罢了。
今天儿子回来,冷不丁地说什么要正式提亲,要娶陆细细。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所以她才来找张春花,打算当面给张春花碰一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认出了她。看这个女人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机,让她女儿接近自己儿子。
盛年华现在可是有恃无恐。她怕什么,金思雨在她手上。她握着张春花的命脉呢?不怕她想翻什么浪。
可是,
现在不一样了。
儿子突然要娶陆细细,还提确说要正式提亲。又送了陆细细张家记四套衣裳。这些变化,都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她得仔细着来,万不能出什么差子的。
“你觉得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只要我儿子认准了哪个姑娘,就能娶那个姑娘吗?”
盛年华目光灼灼地盯着张春花,
“何况我们家儿子亲口说过,他喜欢的姑娘不是你家女儿。”
果然,这个女人是来找事的。
张春花低下头,思索着。这个女人为什么直接找了来,这样有恃无恐呢?这个女人,她难道没有认出自己吗?
“我们这样的人家,的确和你们金家不相配。你这样说话,我也能理解。可是,在我看到的,和你看到的却不一样。我刚开始也不愿意我家女儿和你们家儿子谈恋爱。我怕我家女儿会受伤。但你家儿子亲口对我们说过,他要娶我家女儿。他说我女儿已经是他的人了。我女儿也说她已经怀了孩子。我作为一个母亲,能怎么样呢?”
张春花抬起头,眼里已经含了泪花。
这戏她做得很足。
但盛年华笑了,脸上没笑,那眼里却一点点扩大了笑意,带着深深地讽刺。
这个女人,她真得很难对付。
“哦,是这样吗?那你的意思是在责备我。我这个母亲当得不合格,没能管教好自己的儿子吗?那我倒是觉得奇怪了。听说我们家思雨来了你家,怎么,你觉得我们金家家教不好,你想要替我们金家管理女儿吗?”
哗啦!
张春花听到了自己心碎一地的声音。
这个女人,盛年华,该死的女人。
她认出了自己。她早就认出了自己。却一直当没那回事一样。自己那么小心地接近思雨,却全没逃过这个女人的眼睛。她对思雨怎么样了?
一想到这,张春花心痛地捏紧了自己的手指,几乎把自己手指都捏断了。
她不允许,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女儿。
谁都不可以。尤其是这个女人,更不可以。
想到这里。
张春花慢慢抬起头,脸上再没有刚才那样的巴结微笑,而是变得冰冷犀利。
“老辈子有一句话说,你若让别人家的孩子流泪,你自己的孩子就会流血。你说,不是吗?”
这个张春花,这个该死的乡下保姆。她居然敢这样直面自己,直接和自己叫板。
盛年华气地脸都要青了。
“你这是要和我宣战吗?你这是要保护谁呢?是金思雨呢?还是陆细细?你可不要忘了。这两个孩子,如今都捏在我的手里。我若是一个不高兴,她们,我可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盛年华,你不要逼我。你要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盛年华?哈哈,这名字也是你一个乡下女人能叫得吗?”
“我是乡下女人,你可不是。你是堂堂的金院长夫人。你说我是一个乡下女人,一个乡下保姆。和你一个院长夫人相比。我是光脚的,你是穿鞋的。你说我们两个人,谁会更怕谁呢?”
盛年华沉默。这个该死的女人,果然是够厉害。她说地没错。她这并不是威胁自己。她一个乡下女人,顶多就是卫东青的丈母娘。如果两个人闹起来。她丢人就丢大了。这女人没什么可丢的。反正再怎么样,卫东青不可能因为丈母娘的名声不好,就和陆天衣离婚。她早就打听过了,被儿子喜欢的女人,她能不仔细打听吗?那个陆天衣虽然是个农村丫头。卫东青可是宠她如宝呢。虽然她也听说陆天衣和她妈妈张春花关系不太好。那又如何,再关系不好,也是母女啊。何况,陆天衣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没有理由不向着自己的妈妈张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