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件事,盛年华脸色就变了。
的确,张春花说对了。
张春花是个光脚的,她是个穿鞋的啊。
如果出了什么事,她会失去了一切的。儿子,金家。这一切都会失去。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现在,她要知道这个女人,张春花到底知道哪些事情?
“我知道的和你知道的一样多。”
张春花笑了。
果然,她听说的事情是对的。这个女人虽然嫁入了金家这么多年,但金家真正当家的人,还是金院长的母亲,那位金老太太。所以盛年华也害怕。只要这个女人有怕的东西就好,有短板就好。这样她才能牢牢保护着自己的女儿。
“你这人说什么,我可听不懂。你一个乡下女人,以前见过我吗?你要说你认识我,别人也不会信啊?”
“别人是不会信,可是给我付医疗费的那个医生听说坐牢了,很快就会出来。”
什么?
该死的女人。
这个张春花,她居然知道路康太。
那她岂不是?
盛年华这一下子再也撑不住了。全身都有些发抖了。
“他是个好人,也是我们母女的恩人。你说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做牢呢?我每年都会去看他。”
张春花没有再说下去。她知道,有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该死的张春花,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居然这么有心计。当年她让路康太给这女人交了欠下的医疗费,把这女人住院的一切记录都抹掉了。她以为这个女人做下那样的事,应该心虚自己跑掉了,再也不敢去医院。没想到,这个女人后来居然敢再去医院。当然,只要这女人去医院,路康太做的那些事,她一问就知道。根本瞒不住。
“其实,这可怨不得我。要说只能是老天爷在帮我吧。我呢?就是担心女儿会不会被人认出来是错的,再给扔掉。我就是实在不放心,我就是回去悄悄看了一次。没想到……”
张春花不接着说了。
“好了,张春花,我们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把你的牌亮出来,我看看,我们互相都退一步。”
这个女人,终于知道怕了,终于让步了。
张春花心里微笑,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依然面无表情。这样的女人,是绝不会甘心让人捏住自己把柄的。
“好,你说吧,你想知道什么。我的要求你知道,只要不碰我的孩子。别的什么事都好说。”
张春花的意思很简单,只要你不碰我的孩子,她没说陆细细,而说我的孩子。她相信盛年华是能听明白的,那包括金思雨。只要盛年华做到这一点,别的事情,她张春花根本不感兴趣。
“当然,张春花。看得出来,你也是一个识趣的人。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盛年华在心里盘算着,张春花想让陆细细嫁给儿子,是为了自己女儿陆细细着想。她要保护金思雨不受伤害,自然不会想让金思雨知道自己的身世。现在金思雨是金家的小姐,自然要比做一个保姆的女儿好一千万队倍。这个帐,张春花是会算的。
所以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她和张春花其实是目标一致的。都不喜欢看到十八年前的事情暴露。
只是,张春花想促成陆细细和西城的婚事,这让盛年华非常不舒服。
她是绝不能让儿子和这样出身的姑娘结婚的。
当然,这也可以退一步看。毕竟儿子是男人,又不一定只结一次婚。她完全可以让儿子先和陆细细结婚,等以后她自然有手段,逼得陆细细哭着要和西城离婚,离开金家。到那时,是她女儿自己要离婚,就怪不得金家了。
儿子的身体不好,又是个死心眼。喜欢了陆天衣,就一辈子不可能再喜欢别的女人。
现在他自己说要娶陆细细,如果不让他娶。等过一段时间他不愿意再娶媳妇了。一辈子只愿意看着陆天衣生活的话。那就真完了。老大金贤宇就是因为不结婚,儿子才有机会成为金家宝贝的。不行,不管怎么样,先让儿子结婚,生一个孩子,最好是男孩子。只要有了金家继承人,以后不管儿子怎么样,她有孙子在手里,金家的一切都是她盛年华的。
“我儿子今天回家,的确亲口对我说了,让我明天派人正式来你家提亲。我今天提前来和你商量一下。你有什么想法。我们两个当母亲的,面对面坐着,把事情都先敲定,明天事情就好办了。不是吗?”
“嗯,的确是这样。我们乡下办亲事都是这样的。虽然有媒人,那还是双方家长会见面说说。有些事,不能全指望着媒人不是。我们家天衣也是那样的。都是我和东青母亲提前商量好的,才让两个孩子见面。这不,是一桩很美满的婚事呢。”
“是的,很美满的婚事。”
盛年华脸上微笑着,心里恨不得掐死张春花。
该死的女人,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笑不出来的。
最后一点夕光沉下了地平线。家属院林荫道下静悄悄的,很少有人走这条小路。陆细细守在这里,她根本没有往陆天衣家送什么包子。她早把包子扔到垃圾桶里去了。她守在这里,因为这是一条从她住的家属楼通往金院长的路,也是人迹最少的那条路。她想着,盛年华应该会从这条路上过。因为盛年华不会想让人看到她去张春花家了。
“阿姨。”
果然她没有等错,看到了暮色里走过来的盛年华,那一脸阴沉的样子,让陆细细心里一沉。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吗?盛年华没有和妈妈谈好吗?
不是她不放心妈妈。妈妈的办事能力她是清楚的。可是,这事关她一生的幸福,她不能不谨慎一些。
“怎么,这也是你妈教你的吗?”
张春花已经和她把事都谈好了,明天金家就会派人来正式提亲。
虽然是被捏住了把柄,盛年华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张春花提议的结婚日子,她往后推了一下,说等陆细细肚子里的孩子确诊了。她就用这个向婆婆施加压力,让婆婆和西城几位姑妈同意这门亲事。盛年华说别看她在金家是院长夫人,可是金家还有金家老奶奶,和厉害的西城大姑妈呢。像陆细细这种出身的姑娘,大姑妈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所以必须得用孩子来压一下。
“阿姨,我不知我妈和你怎么谈的。我在这里等你,是有一些话想单独和你说。阿姨,你放心。我知道西城他并不爱我,他爱的是陆天衣。阿姨,你可知道,在老家的时候。陆天衣新婚的晚上,西城哥哥去了卫医生家,回来头都被打烂了。西城哥哥那个人的脾气,我想阿姨比我还清楚吧。他认定了陆天衣,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改了。”
盛年华沉默。
这些情况她当然是知道。西城一从老家回来,告诉她说,他要娶陆细细,爱的却是陆天衣。她就找人打听儿子在老家发生了什么事了。
但更具体的细节,她当然是打听不出来的。
“也就是那天晚上,西城哥哥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和我在一起了。他说他会娶我,但他会爱陆天衣一辈子。阿姨,你说,省城是有许多姑娘都想嫁给西城哥哥。可是,当结婚后她们知道了这些情况,会怎么样呢?而我不一样。我是出身低微了些。我妈从我小时候就用最好的教育培养我。我是喜欢你们家的这样富足的生活。但我也喜欢西城哥哥。我会一直守着他,哪怕他一辈子不会爱我。我也会守着他一生,和他生儿育女。为金家开枝散叶。”
盛年华无语。
她不得不承认,陆细细这番话说地是对的。正说中了她的心事。
她被张春花威胁,那是暂时的。她绝对不是一个会甘心被别人威胁的女人。
但陆细细说的这些话,也是她最担心的事。
西城那个孩子太固执了,他爱上一个人,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不会改变的。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西城的固执到偏执的地步。而且是一个绝不允许别人挡自己路的人。他绝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使尽一切手段,得到那个女人。即使得不到,也会毁掉她。
这样的性格,真是太像她这个妈妈了。
而且,西城还有一个困扰她多年的难题,就是身体特别差。别看她们是医生世家,公公和男人都是名医。偏就医不了西城的病。西城的咳疾是治不好的,而且随着年龄增长,越咳越厉害,有时候会咳出血来。男人私底下非常丧气地对她说过,西城这孩子怕是不能终老。
她在金家的一切,全指望着西城呢。儿子身体如此情况,盛年华真是又心酸,又无奈。指不了儿子,自然就得指孙子。可儿子偏又一直不谈恋爱,也不结婚。这些年,不管她给儿子找多少漂亮的姑娘,不管省城多少漂亮姑娘对儿子倾心。都没有用。儿子根本连看也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