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轻拂着窗外的绿柳，宽大的客厅，丰盛的早餐，坐在餐桌前的人脸色各异，空气中有一种异样的压抑感。
“这也太急了点。西城可是我们金家的孙子。订亲这种事哪能如此轻易。何况老头子还没有回来。”
文奶奶气定神闲地舀了一勺鸡蛋羹，慢慢吃着。
“妈，这事昨晚我和志生商量了一下。按理说这样的喜事，应该尊从你们二老的意见。让你们看看人选，按老规矩走程度。可这事有些急了点，何况这也只是先订亲，至于结婚的事还早着呢。”
盛年华转头，微笑着对婆婆说。一边说一边挑着眼角看了一眼男人金院长。
昨天她和张春花斗了一场，结果不得不同意这门亲事。今天请人去上门订亲。是昨天她和张春花达成的协议。回到家，她就到儿子房里，和儿子谈了一下。想着说服儿子，让他不同意这门亲事。结果儿子却说，他亲口提出要正式订亲的。这门亲事不必再商量。盛年华气地肚子疼。可儿子再执拗。那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在金家的一切，都由这个儿子撑着呢。
怎么能让男人金院长同意派人订亲，又不会反对这门亲事。盛年华昨天晚上着实使了一些手段。取得了男人的同意。今天再面对婆婆的时候，盛年华的心里就有了底气。
“你看看你这话说地。让人听到了，岂不笑话我们金家没有家教。调教不出好儿媳妇。”
文奶奶猛一抬眼，老眼里射出犀利的光。
盛年华不由后背一紧，心里暗骂一声，这个老东西，自打她进金家的门，就没有一天看她顺眼的。这么多年，她一直看着婆婆和小姑子们的眼色过日子。的确都有心理障碍了。再说了，她婆婆文绣，别看平时什么事都不问似的，一笑起来像个弥陀佛。那得看是对谁。对她家闺女，她家儿子，她的宝贝孙子孙女。对谁都一副慈祥样。唯独对她这个唯一的儿媳妇，那是哪个眼看，就哪个眼烦啊。不挑她一点刺，一天也活不下去一样。
心里暗骂着，脸上却堆满了笑，
“妈，儿媳妇是考虑问题不周。这孙子的亲事妈操心那是当然的。我这个当妈的，就是有再多的不足，也少不了想操心儿子的亲事。其实我也知道，都是瞎操心。儿大不由娘，西城看上哪个闺女，要娶哪个当媳妇，我就是管了，他也不听。可是，我就是想管哪。妈，你说这天底下哪个当妈的不这样，个个都是自己找罪受呢。”
盛年华这段话可是话里有话。文奶奶哪能听不出来。这是嫌她管得太宽。说她不会管孙子。要是会管，贤宇是大孙子。他比西城还大呢。早该娶媳妇生孩子了。倒是西城，比贤宇还小一些，都会自己找媳妇了。什么事她们两口子都商量好了。她这个当奶奶的，多问是自己找罪受呢。
文奶奶皱眉，这两年她年纪大了些。家里事除了大闺女金元春管理一些，其他都交给了盛年华。这个女人前些年在她面前装小伏低的，这才掌了家几年，就越发不把她放在眼里了。现在当着儿子的面，都敢给她上眼药。
“西城也罢，贤宇也罢，都是金家的孙子。他们的婚事，自然得由金家大家长商量着办。这事不比别事，由不得你。”
文奶奶并不给盛年华打哑谜。直接就把难听的话，和自己的态度摆明了。
原先儿，那个叫什么细细的姑娘也常到家里来，说是什么西城的女朋友。文奶奶并不放在心上。心想着全由这些小辈们自己乱。青年男女毕竟还没定性呢。等过段日子，还不知能不能好呢。她不管这些。她只想着等老头子回来，她得再张罗着给两孙子相亲。谁知道儿媳妇今天早饭突然提出来，要派人去给西城订亲。这事也太突然了。这么大的事，昨天都没向她透一点信。
这事不比别事，她容不得盛年华胡来。老话说地好，种不好庄稼一季子，娶不了好媳妇一辈子。这年轻人之间玩闹归玩闹。要说结婚，那还必须得看家。还有姑娘的个人素质。
“奶奶，今天派人去细细家订亲，是我先提出来的。”
金西城抬起头，脸上带着温柔地笑。
文奶奶看着自己的乖孙子，说这么大的事，一脸淡然，就像在说他今天要出去郊游一下一样。这孩子，什么时候都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西城啊，不是奶奶挑事。你也大了，是该谈朋友说媳妇的年纪了。你不管喜欢谁，只要差不多。奶奶都不会拦着你。可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细细姑娘，来咱家多次了，我也在一边观察过，不是当我们金家媳妇的孩子。你还是算了吧。”
文奶奶一辈子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可就是对她这对孙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太宠爱了，太心疼了。从小什么事都由着两孙子。
“志生啊，这事你得管管。西城和贤宇的事，你不能当甩手掌柜。这事不仅是女人们的事。”
文奶奶不忍心训孙子，也不屑于和盛年华说话。转头交代儿子。
“妈，他硬要娶，就由着他吧。以后是福还是罪，都是他自己选的，半点也怨不得人。”
金志生抬眼看了他妈一眼，说完夹了一块腌萝卜放进嘴里，像和谁有仇一样，咬得咯吱响，这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你们有事瞒着我？”
知子莫若母，儿子这种样子，就是摆明了里面有猫腻。当着一家子的面，儿子是家长，不方便说出来。
“你们退下吧。”
盛年华看了一眼餐桌边站着的田拉拉和顾婶。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关系到儿子的名声。她可不想让下人们知道。
“顾婶不是外人。”
文奶奶淡淡地说。
“顾婶再不是外人，她也不是亲人。我们下面要说的事，就是亲戚也不好听着。”
盛年华直瞪着婆婆。今天这事，她们一家三口都统一了口径，婆婆一个人能怎么样呢？她下面要做的事，就是要一棍子把婆婆的话给堵死。让婆婆同意今天这事。只要婆婆同意了，以后出什么事，婆婆也得担着一份了。
文奶奶皱眉，还没说什么。她身后站着的顾婶施了一礼，
“老夫人，我下去看看汤。”
顾婶紧走几步，赶上田拉拉，两个走出了大厅。一时之间，餐厅里只剩下金家一家人。
“说吧，出什么事了？”
“妈，上次您不是也听到了吗？”
盛年华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婆婆，而是看向了金志生。意思很明显。金志生，你看看你这个妈，她可真是老了。明明知道什么事，却非得抓住不放。这能是我的错吗？
“我听到的事多了。”
看着婆婆一本正经的样子，盛年华微笑了，
“妈，要说这件事。我也是气死了。还不是西城这个混小子。他回老家那几天被那姑娘勾了魂吗？他动了人家姑娘，人家姑娘追到城里来了。按理说我们金家是什么身份，完全可以不理她。可是她是卫医生的小姨子，我们也不好直接往外撵啊。所以当初我就把她先稳住，托人安在了医院护士班里。可是，我哪想到，那个丫头她居然怀孕了呢？”
话说到这里，盛年华抬眼看向婆婆。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婆婆惊讶又欣喜的眼神。
“你说那丫头原先说的事，竟然是真的？”
最初陆细细刚到金家来的时候，说过她和西城的那些事。一个丫头子，不嫌羞人，那样的事也胡乱说。文奶奶心里就不喜。再说了没有经过大人同意，没有订亲的年轻丫头，就能这样随便跟男人在一起了。她也看不上那丫头。当初她不说话。装什么也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儿媳妇盛年华一定会处理好那事的。儿媳妇的心劲大着呢。她是一心巴着给孙子在省城说一个世家姑娘。不管儿媳妇是什么样的人，她这个想法，是和自己想法一致的。所以文奶奶才一下不去过问这事。
谁知道竟然真出了这样的事。
那姑娘居然怀了西城的孩子。
她们金家居然有了第四代了吗？
哎哟，她可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地想着重孙子呢。
原先着她直到死，这辈子是等不到了。
贤宇那个臭小子，今年都28岁了，别说孩子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西城这小子是孝顺听话了一些，可就是身体太弱，人又太挑。都22岁了，身边围着那么多姑娘。看他对谁都和颜悦色的。但对谁都没动过心。
没想到，这人活久了，真是什么事都能碰到啊。
“哎哟，这是真的吗？西城啊，你说那丫头真怀了你的孩子了吗？”
文奶奶看向金西城，激动地老眼都放光了。
哎哟，这个好消息，要是让老头子知道了。他一准立马就跑回来。再不找那些什么狗屁借口不愿意回家了。
这可真是他们金家的大喜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