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次踏入这里,一切仿佛从未变,曾经发生的一切让她心犹作痛。
这里蜿蜒曲折的条条道路,她曾一遍遍走过;眼前飞阁流丹的座座宫殿,她曾一一经历过。
那些欣喜忧愁、嫉妒怅然,已随着时间而渐渐消散,唯余深深恨意,以及无尽的悔意。
行动恍惚间,她似乎依旧是那人的妃,依旧是承德三年,那个外表端庄光鲜的苏贵妃。
她眼底心间满是鲜血,苏府数百条人命反复质问唾弃她,拉扯着她的五脏六腑如刀割一般。
比悔意更深的莫过于恨意,而眼前这里的一切,提醒警觉着她,不可重蹈覆辙!
“颖姐儿,仔细脚下。”老太太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连脚下的路也不曾在意,不禁出声提醒着她,眸中的慈爱之意顿现,出声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琬颖这才回神,她压下心底翻涌的复仇之意,为了不让老太太担心,只能想着措辞缓声道,“大约是走累了。”
身后苏澄渝掩下眸中不甘,换了浅浅笑意,柔声道,“姐姐平日也该多走动着,不然怎么才走这会儿便喊累?而且这样的美景与咱们府中较之可差多了,姐姐万不可辜负这样的景色,扫了祖母的兴致。”
“妹妹说的是。”苏琬颖无心与她多言,便连头也不曾回,且苏澄渝的这些伎俩较郡主宋依染也是差远了。
苏澄渝目的性太强,且自以为掩饰的极好,这样的人也是最好对付,她不择手段也不过是为了压倒自己。
宫殿极宽敞,且布置华丽,处处彰显富丽堂皇,正中间的主位之上,雕刻着九龙戏珠之图,更显其威严气息。
和祥宫自先皇手上修建,不同与后宫别处,专门为着皇室家宴以及宫宴所需,下面的座位依次排开,整齐划一,是专为朝臣极其家眷所设。
殿内燃着悠悠清香,温暖舒适,将外面的天寒地冻隔断,一盆盆海棠在殿内开放如春,朵朵艳丽,更添芳香。
侍女太监垂首而立,听着吩咐,这会儿已经来了不少人,或站立交谈或小坐闲话,苏铭振一早入宫还未归府,想来是与皇上有要事相商。
镇国将军,及各部院尚书皆已到来,随着将军夫人前来的沈久久,今日收敛了些,不再是往日妖艳的红,而是换了一袭青莲色的长衫袄裙,这样的颜色似乎也非得是她才能衬的起。双结发髻见点缀了细长的流苏,在墨黑的发色间,更添流光溢彩。明亮且张扬的美,让人移不开眼。
沈久久在看到一旁的苏琬颖时便三步并做两步的朝她走来,语气清丽而动听,“颖儿!”
苏琬颖正与老太太说着话,忽听有人叫她,只一瞬便听出是沈久久,她转身,脸颊带着盈盈笑意看向沈久久。
“阿久,好久不见。”刚说罢,苏琬颖突然反应过来,苏州地带对于亲近的人,便会在名字前加个阿字,比如阿婆阿公,阿姐阿妹。
如今的她看到沈久久便如方久然一般,而且两人整体性格气质也极像,所以脱口而出便是阿久。
沈久久怔了一下,随即笑开了,落落大方道,“还从未有人这般叫我呢,听着亲切。”
沈久久说着却看到不远处的苏澄渝,顿时脸黑了几分。
苏琬颖注意到她的视线,心道沈久久这般气呼呼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可苏琬颖也深知这样的性格极易惹祸上身。
上次在雁北楼处,沈久久替自己站出来说话,确实出乎她的意料,人人避而不及,唯有沈久久不同。
她心念沈久久的善意,因此便更不能将无辜的人牵连进来了。她随即拉了沈久久的手转移话题。
苏澄渝却是朝着两人款步而来,而后面上带着柔柔笑意,“沈姐姐。”
见她还欲说什么,苏琬颖微微瞥了眉,拉了沈久久的手朝另一边走去,沈久久心里犹想着,“乱叫什么,谁是你姐姐”云云,便被苏琬颖带到了另一边。
苏澄渝看着两人的身影手紧握成拳,眸中的恨意愈显,凭什么长史府的赵宁凝喜欢苏琬颖,将军府的沈久久也是如此?苏琬颖到底用什么手段迷惑了她们!
朝臣已陆续前来,几位皇子也皆到来,郡主宋依染随着成安公主前来,宋依染的目光紧紧随着心心念念的那道身影,而成安公主虽掩饰的极好,却隐露疲累之意,且并未见摄亲王前来,想来削权一事让亲王府并不安宁。
苏铭振着一身朝服徐步入内,先来给老太太行了礼,而后嘱咐了苏琬颖跟苏澄渝几句,正欲与苏琬颖再说些什么时,只听内官尖细的嗓音在殿外响起——
“皇上皇后驾到!”
一时间在场众人皆屈身行礼,恭迎帝后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