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龙爷的罪证进行得很顺利,接下来,只需证明毒资与线人都是龙爷所派,就可以抓捕龙爷了。只是,那线人的嘴严得很,丝毫撬不出任何与龙爷相关的信息。
物证与人证都在眼前,大家都心知肚明谁是幕后黑手,但就是无法用直接证据进行抓捕,这令叶雨雯、曲笑天与严春堂都颇为上火。
眼瞧着距离北平方给叶雨雯的搜查期限越来越近,叶雨雯想了各种法子想从线人嘴中套话,却都失败了,急得叶雨雯的嘴角出了一颗燎泡。
夜深了,警局中叶雨雯的探长室还亮着灯,显然叶雨雯一定还在愁如何拿下关于龙爷直接证据的事。
严春堂提着保温饭盒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想到上次叶雨雯从探长室偷偷溜走,严春堂生怕叶雨雯这次又单独行动,情急之下扳动了门把手。
门没锁,一扳把手门就开了。
严春堂疾步走了进去。
屋内,一切如常,并无异常。
灯光下,叶雨雯俯在办公桌上熟睡了,许是太累,叶雨雯均匀的呼吸声带了几分沉重。
严春堂轻步走过去,叶雨雯的眉头微微紧锁,想必梦中还在为龙爷罪证的事而烦心。
上一次看到叶雨雯眉头紧锁的烦心模样,还是在很多年前,严春堂拒绝了叶雨雯的示爱,叶雨雯宣言再也不理严春堂的时候。
这么些年过去了,当初跟在严春堂后面严哥哥长严哥哥短的小丫头,已经摇身一变,从当年那个傻白甜的活泼少女变成飒爽女警官了。
只是当初那甜甜的一口一个严哥哥,却是再没有从叶雨雯嘴里叫出来过了。
那些年,在叶雨雯最疯狂地追逐严春堂的时候,严春堂的情窦未开,没有把她当回事儿。
自从叶雨雯再次回到津门以后,先是与严春堂在津门少女诱拐案中偶遇重逢,后来又因为变脸杀手越走越近,现在因为龙爷的案子,两人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彼此最信任的人。
或者说,在不知不觉中,严春堂对待叶雨雯的看法,已经从之前那个少不谙事总爱添乱的毛丫头,转成了可信赖可挂念的同伴……
仅仅是同伴吗?
严春堂在心中问自己。
“呼呼……”窗外起风了,吹动了窗帘。
严春堂把手中的饭盒放到桌上,走到窗前,把窗子小心翼翼关上,生怕叶雨雯着了凉。
“冷……”熟睡中的叶雨雯无意识地缩了缩身体,胳膊上出了一层细细的冷出来的鸡皮疙瘩。
看着叶雨雯的样子,严春堂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笑了。
刚刚还觉得叶雨雯这次从北平回到津门来以后,成熟了不少,现在看,之前小丫头那粗心的毛病还是没有变,这么扒在桌上就沉沉睡了,窗子也不关,也不披个毯子,说睡就睡了。
严春堂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轻轻盖在了叶雨雯的身上。
叶雨雯被这动静惊醒了,睁开眼,看到了严春堂,迷迷糊糊中唤了一声:“严哥哥。”
严春堂浑身一激灵,脸红到了耳朵根。
叶雨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慢慢直起身子,从睡梦中渐渐彻底苏醒了。
“严春堂,你怎么来啦?”这是叶雨雯现在对严春堂的称呼,显然刚刚那句“严哥哥”是她半梦半醒时的呓语。
“我……”严春堂有些局促地搓着手。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叶雨雯注意到严春堂那红得像柿子一样的脸。
叶雨雯站起身,肩上的外套滑落。
叶雨雯这才注意到,自己披的是严春堂的外套。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是想龙爷一案时,没有头绪,迷迷糊糊睡着的。原本是没想着会在办公室中睡着,睡着时自然是没有准备披外衣或毯子的。
现在身上滑落的这外套,无论从款式还是颜色来看,都是男款,并且与严春堂的穿衣尺寸很匹配,那么这件外套一定是严春堂的,至于怎么到自己身上的,这屋里只有她和严春堂两人,不是严春堂披的,还能是谁?
想不到,这个一点都不懂女人心的大老粗,也会有这么细腻的一面。
叶雨雯“噗嗤”一下笑了。
看到叶雨雯笑,严春堂更是难为情了。手无足措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叶雨雯顺势看到了严春堂放在自己桌上的饭盒,有些惊喜,但以严春堂曾经那粗线条的性格,叶雨雯不确定这饭盒是严春堂自己的,还是给她送饭的。于是叶雨雯指指饭盒,向严春堂试探道:“给我的?”
严春堂红着脸点了点头,假装大大咧咧道:“这不是看你最近一直在想龙爷的案子,都想得废寝忘食了,自己有没有吃饭都不记得吧。”
听到这话,叶雨雯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呢。
“嗨,还说呢,这案子是我心中的一块石头,只盼着早点破案,早点了结这块心病呀。”叶雨雯一边说,一边没跟严春堂客气,把饭盒抱过去,坐下打开了饭盒。
饭盒里是一碗冰糖绿豆羹,一份水煎包,一份卤鸡翅,都是叶雨雯顶喜欢吃的东西,叶雨雯当下喜笑颜开,坐下大快朵颐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问严春堂:“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严春堂心想,还不是很多年前,你总给我送这几样小菜,有一次我把菜分给了乾坤门的弟兄们,你还不高兴了,跟我大闹了一场,我想不记得这些菜都难。
以前理解不了,现在看叶雨雯吃得这样开心,严春堂的心中竟升起了一丝莫名的幸福感。原来,给喜欢的人送美食,竟会这样开心,难怪叶雨雯以前不管风霜雨露,都一定要天天来乾坤门给严春堂送吃的不可。
心里虽这么想,但严春堂怎么好意思说出口?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一番话了:“龙爷的案子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叶雨雯点点头:“这是我的任务,也是我当探长的职责,我非要把它完成得漂亮不可!”
看着叶雨雯这样热血的样子,严春堂在心中道,我一定会帮你的。
虽在心中许诺会帮叶雨雯,但严春堂却未想好应该怎么做。
一夜辗转难眠,严春堂的脑中闪过无数计划,被自己不断推翻重构后,严春堂定了一个最靠谱的计划:故意投靠龙爷,当龙爷在警察署中的卧底。假意取得龙爷的信任后,再在龙爷老巢中搜罗直接罪证,一定会比通过第三方搜罗要快而准得多。
但此次一去,严春堂不知自己还能否顺利回来。虽然严春堂此时已经是龙爷的双面间谍,但里面包含太多利益关系,龙爷并没有真心信他。要想取得龙爷完全信任,严春堂就得彻底与龙爷站为一队,但龙爷毕竟不是吃素的,以龙爷的谨慎和聪明,一旦发现严春堂有异样,他就会身首异处。
严春堂不想留遗憾,在去假意投靠龙爷之前,决定先去找叶雨雯,他要向叶雨雯表白。严春堂已经确认,他爱上了叶雨雯。
如果三日之内他能回来,他便不想再与叶雨雯错过。
如果三只之内他未能回来,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这样想着,严春堂去了警局。
刚到警局,严春堂就看到叶雨雯行色匆匆走出来。另一边,曲笑天也把汽车停在警局门口,徒步走过来。
“雨雯——”严春堂和曲笑天同时开口叫住叶雨雯。
叶雨雯看到两人,停下脚步:“你们找我?”
严春堂和曲笑天又同时开口。
“我有话想跟你说。”严春堂说。
“你干什么去?”曲笑天问。
叶雨雯一下不知该先回谁的,看看严春堂,又看看曲笑天,还是先回曲笑天了:“我想再去上次抬花轿的街道看看,有没有漏掉的线索。”
“你别去了,我正想告诉你,我有我的打算。龙爷的直接罪证,我会去他的老巢抄底。”严春堂说。
“这太危险了吧!”叶雨雯和曲笑天异口同声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严春堂说道。
“我们还是先一起再合计合计好了。”叶雨雯和曲笑天又一齐开口。
“时间太紧迫了,如今还有比这更快捷有效的方式吗?”严春堂说道。
“春堂兄,这样,我们与雨雯先去上次的街道找寻线索,你先不要急,兴许能找到线索,不用你冒险呢?”曲笑天说道。
“对呀对呀”叶雨雯接话,“我不想让你们白白牺牲啊!”
叶雨雯看看严春堂,又看看曲笑天。
拗不过二人,严春堂同意与二人一起去搜寻线索了。
上了曲笑天的车子,叶雨雯很自然地坐在了副驾的位子,严春堂坐在了后排。
曲笑天取出了一颗薄荷糖递给叶雨雯,叶雨雯嫣然一笑,剥了糖衣,把糖含在嘴里:“就知道你会准备这个。”
曲笑天也笑:“能不知道吗?在北平的时候,整整一年,只要一办案,你就会含一颗薄荷糖,既防晕车,又清醒头脑,不是吗?”
“知我者,笑天也!”叶雨雯拍了拍曲笑天的肩膀。
曲笑天扭头给后座的严春堂也递了一颗薄荷糖:“春堂兄,你也含一颗试试?很好吃的。”
严春堂笑着摆摆手。
车子发动了,看着前排曲笑天和叶雨雯壮志凌云的样子,严春堂突然就觉得自己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他们看起来一个金童,一个玉女,不管从年龄、外貌还是思想都十分般配。
并且,这么多年未见叶雨雯,严春堂发现,自己所了解的叶雨雯还是停留在从前叶雨雯是小丫头时的印象,他竟不知叶雨雯喜欢吃薄荷糖醒脑,他又想起来,昨天叶雨雯在吃冰糖绿豆羹时,好像嘀咕了一句有些过于甜了。
小丫头长大了,口味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严春堂本想在临行前向叶雨雯表白的,此时却黯然发现,叶雨雯真正喜欢的,是与她志同道合的曲天笑。
这趟路如严春堂所料,线索并未搜寻到。但严春堂却明白了叶雨雯的真心,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他在心中暗暗想,不再向叶雨雯表白。但他依然会去假意投靠龙爷,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想叶雨雯如她所愿,出色完成自己的任务。
叶雨雯和曲笑天在别无他法之下,只得同意严春堂想去假意投靠龙爷的提议。在严春堂临行前,二人千叮咛万嘱咐,要严春堂一定好好保护自己,不管任务能否完成,性命总归是第一要义的。
严春堂点点头上路了。
他知道此路凶多吉少,此时又带了那么点失恋的伤感,真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凉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