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没有多余的话,就仿佛是个老朋友一般默契。李平将阮玉拉到戏院就想离开,却被阮玉给叫住了。
“李平,其实我们戏院也是个不错的地方,每天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想打听点消息也更方便。”
阮玉如此冰雪聪明的人,一见到李平拉着黄包车,就猜到他是想借着这个身份做掩护打听一些事情。否则,以他的本事,随便干点什么也能养活自己,根本不用干这种活计。
李平低头想了想,阮玉说的也对,在戏园子打探点消息可能更加方便。只是留在她这儿,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啊……
“还是不要了,我觉得每天走街串巷也不错。”
阮玉的脸上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尊重了李平的选择。可就在李平将要告辞的时候,后台急火火的跑过来一个老头。
“老板,大事不好了,演武生的那个小张摔断腿不能上场啦!”
“小张不行,那小王呢?”
“小王昨天回乡下探亲了,还是您给批的假呢,得一个星期能回来!”
“这怎么办,能不能去别的戏班子叫一个?”
“来不及了,现在去找人人家也未必愿意来啊!”
阮玉急得团团转,猛一抬头突然看到李平,一把拉住李平的手道:“李平弟弟,你得帮姐这个忙!”
李平惊呼道:“姐,我可不会唱戏,我连听都没挺过几场!”
阮玉道:“没事,不用你唱,你只要穿上行头打就成!”
“打……打谁啊?”
“打我!”
“啊……那我可下不去手……”
“我让你打就打!”
阮玉生气了,怒道:“实在不行就我打你,你躲就是了!”
李平想了想道:“这还行。”
阮玉见李平答应了,赶忙招呼班头带着李平去后台化妆,她也去后台换上戏服,然后在徒弟的伺候下上妆。
今天戏院演出的曲目是穆桂英挂帅,里边的打戏非常精彩,是阮家班一部口碑最好的戏。
阮玉也就是通过扮演穆桂英,才有了今天这样大的名气。
开场之后先是穆桂英的戏,李平躲在后台看热闹,当鼓点响起需要他上场的时候,他还是不为所动。
台上的穆桂英见迟迟没人跟她搭戏,急的在台上转圈圈,翻了好几个跟头,这才趁着赢了满堂彩的时候给后台使眼色。
躲在后台的李平这才意识到自己该上场了,然而他也不会那些舞台上的步法啊,大步流星的就走了上去。
阮玉扮演的穆桂英憋了一肚子火气,见这个不开眼的武生总算是上台了,抡起棍子就朝着李平打了过去。
看着慢悠悠的棍子打过来,李平轻轻松松的就多了过去,临了还朝着阮玉傻笑一声。
这一声可着实把台下的观众给逗乐了,一片嘘声四起。
阮玉知道李平的身手,当下也不在客气,直接使出真功夫,一根棍子舞的是水泼不进。
然而不管她的速度多快,李平都能轻松应付,虽然走的不是舞台路子,动作上没那么好看,但格来挡去的依然让观众看的非常过瘾。
然而,就在戏曲达到最高潮的时候,戏台下方一声枪响震动了所有人。
“都停下,海沙帮办事,闲杂人等退避!”
一听说是海沙帮的人,刚刚还在台下叫好的观众直接就慌了,靠门口近的赶忙灰溜溜跑掉,坐在前排的也想着从后台溜走。
李平站在台上,看着下方慌乱逃跑的人群,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阮玉也不在跟李平对戏,只是两眼喷火的看着下凡,恨不得把这伙黑衣人给掐死。
“阮姐,你跟海沙帮到底啥过节?”
“还能是啥过节,他们老大之前叫我去唱堂会我没搭理,于是就得罪了他们。”
“这有点太霸道了吧……”
“哼,不霸道就不是海沙帮了!”
阮玉见到那群黑衣人竟然拿着棍棒驱赶观众,气得她拿着道具棍子就要跳下去,幸好被李平拉了一下。否则这奖金两米的舞台,这么直接跳下去,就算不残也要崴脚。
“海沙帮的,有本事冲着我阮玉来,不许欺负来看我唱戏的朋友!”
“哟,有个性,难怪连我们老大都好你这一口!”
话音一落,台下站着的黑衣人当即向两边散去闪开一条路,然后从这条路走进来一个穿着马褂,手上捏着两个铁球的中年汉子。
此人乃是海沙帮的三当家冯茂才,人称冯三爷。由于其心眼比较小,基本上是睚眦必报,人送外号冯鸡眼。
只是随着海沙帮的规模越来越大,名头越来越响,敢这么叫他的人不多了。
冯三爷朝着舞台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的道:“好久不见了阮老板!”
所谓阮老板即是指阮玉,旧中国称呼戏曲大家都称为老板。
阮玉在舞台上朝着台下拱了拱手,道:“多谢冯三爷捧场,不知您今天打算怎么处置我这个小女子啊?”
冯三爷冷笑道:“处置不敢当,不过是想砸个场子而已。”说完,对着周围的黑衣人道。“弟兄们,我带你们来可不是看戏的,你们手里拿着的家伙也不是摆设,给我砸!”
一时间,一楼充斥着各种桌椅板凳、茶盏茶壶被打碎的声音。
阮玉在台上听的心都碎了,这可都是她这些年辛苦唱戏,一点点攒下的家底。
可以说,下边的每一张桌子,每一个茶碗,都是她精心挑选的,是打算作为立身养老的家底啊。
李平注意到阮玉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看了下楼下的黑衣人数量,约莫有个二三十人,暗道现在冲下去肯定不是对方的对手。
不过,现在下边已经是一团乱,二三十个黑衣人四散开来砸场子,那个冯三爷边上倒是没几个人。
而且,还有几个人跑到二楼去驱赶客人,使得楼下的人数更加稀少。
因此,李平直接去了后台,找了一根实心的棍子,然后瞅准冯三爷旁边没几个人的时候,朝着这老东西就冲了出去。
李平的身影顿时吸引了几个黑衣人,他们拿着武器就冲了上来,有拿斧子的,也有拿包着铁皮短棍的,不过不管拿什么,都没法挡住李平手中的那杆长枪。
站在台上的阮玉正气得浑身发抖之际,突然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李平不见了,而这时台下传来阵阵喊声。
“快,给我拦住他,千万别让他过来!”
这时冯三爷的声音,冯三爷在李平干翻了几个手下的时候,就注意到对方了,他也第一时间扔出了手里的铁球,也就是他的成名绝技铁流星。
然而以往百发百中的铁流星,在遇到李平的时候,只是打到了他手中的棍子,就被反弹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是冯三爷这些年头一次失手,也让他意识到对方可能是个高手。
在冯三爷的呼喊下,那些正在打砸的黑衣人赶忙聚拢,想要试图包围李平,好给冯三爷制造逃脱的机会。
然而李平的枪法超出了他们的想象,那一根不是长枪的长棍,竟然被他耍出堪比风火轮的风采。
冯三爷一边躲在人群里喊话,一边拿出匣子炮对准李平打黑枪。然而李平已经完全跟他的手下打在一起,连开三枪,非但没能打到李平,反而干翻了两个自己的手下,这让他气得直接摔了匣子炮。
就在冯三爷意识到情况不妙,应该赶快逃跑的时候,李平已经挑翻了他身前的最后两个人,直接拿着枪头对准冯三爷的脖子。
冯三爷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否则,哪怕对方拿的只是没有枪头的木棍,可想要戳死自己,那也只是一抬手的功夫而已。
“好汉饶命,有什么事咱们好说……”
混混这个行业,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那就是越是处于底层的混混越愿意拼命。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只有敢拼命,才能获得别人的关注。
而对于已经有了一定名气的人来说,拼命什么的完全不存在的。
冯茂才就是已经有一定名气的混混,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响当当的一条硬汉,靠自己手上的两个铁球,打遍天津无敌手。
可随着年纪增大,财富渐多,他也变得越来越怕死。
所以,当李平威胁到他的性命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商量商量。
“这位兄弟,你是想要钱还是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李平并未搭理冯茂才,事实上,这种人他从小到大见的多了,冯茂才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阮姐,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家伙!”
阮玉站在舞台上,看到李平冲下去以一敌几十人的时候,吓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她当时非常想让李平快跑,可又不敢喊李平的名字,怕被对方听去报复李平。
可哪成想,不过是一转眼的工夫,李平竟然把楼下几十号人给打趴下了,还逼的冯茂才冯三爷求饶!
这李平到底是什么来路?
阮玉觉得自己该重新审视这个年轻人,不能把他当成一般的弟弟看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