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接待室里,祁染缓缓收回压住于洋的手腕,从容地笑着,十分客气有礼:“谢谢你,于洋老师,但是还是很抱歉,劳您白跑一趟。”
于洋一把扣住她缩回去的手,怒道:“是我的执照不行,还是我不行?”
祁染想要挣脱他的手,可是他握的很用力,她要再用力只怕会弄伤他。但任由他握住了,索性将话往死里说:“是你不行,于洋老师,你不应该来到这种地方,你应该在象牙塔,不应该来到这种地方。”
于洋冷笑:“我行不行不由你说了算,由我自己,哪怕这一场官司我一败涂地,从此名声狼藉也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收回手,拿起文件袋,沉声道,“既然如此,这个案子我就全权负责了。”
祁染急道:“我不会委托给你的。”
于洋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给她听:“放眼整个S市敢接你这个案子的就我一个人,我相信小强很愿意把这个案子委托给我。”
祁染急地站了起来去拽他:“于洋老师,这不是你的事,你不要管,这跟你没有关系。”
于洋甩开她的手,迈步往外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祁染眼眶通红,冲着于洋的背影吼道,“你不是很讨厌我么,让我自生自灭不好么?这是杀人案,你要卷进来干什么?像上次那样受伤了怎么办啊,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于洋停步、转身,看着转眼间泪流满面,满足脸焦急的祁染,淡淡地问:“所以,你其实是担心我出事,是吗?是担心我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怕你自己背上良心债,是吗?说到底,你认为我没有本事跟储夜凡相提并论,是不是?”嗤笑一声,淡道,“放心,一切后果我自己负责,不用你操心。”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于洋老师……”祁染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可是门已经在瞬间关上了。祁染猛地一拳砸在桌上,眼泪成串成串地往桌上砸,“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你?
她明明最期待的人不是他啊!她最想看到为奔走的,可以全身而退的人不是他啊。
储夜凡,为什么?到底是我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还是我在你心里从来什么都不是!
一门之隔的走廊上,于洋背靠着门站着,接待室的隔音并不优质,祁染压抑的哭声隔着门板隐隐传入他的耳内。于洋冲门口的看守低低地交待了一句:“晚五分钟进去,谢谢。”
狭长阴暗的走廊上,拉长了年轻教授的身影。阴影里他的皮肤分外苍白,眼神却分外的坚定。他缓缓地抚上自己的胸口,唇角荡开一抹极为满足的笑意:是了,这两天以来一直空落落的心在此时填满,不再茫然,不再彷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这个满是问题的学生这么牵挂,可是他凭心而走,内心满足。
于洋并不知道自己渗足了怎样一场阴谋,他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栽赃的背后涉及了什么样的人。
白天的窄巷除了多几分光亮,寂静的跟晚上没有分明。
出租车上下来一对她年轻男女,穿着低调普通,戴着帽子和口罩,女孩似乎病的不轻,一直咳嗽着。
年轻的男人搀着女孩走到”hei pub”门口,低声道:“我陪你进去。”
女孩止住咳嗽,冷冷地推开他道:“不必,已经是这个烂身子了,还能糟糕到哪去。”
“说什么胡话。”男人突然紧紧地抱她,“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永远都最好的。”
女人冷笑:“在你眼里?许大少的眼里什么时候有过我这种杂草,现在还肯陪我走几步路也不过是想让我替许家出口气罢了。”
说完她狠狠一推,男人被推了个踉跄,卫衣的帽子脱落,露出许子开的脸,只是不同与从前的意气风发,那张原来还可以勉强算得上端正的脸现在纹路沧桑。
要是换作以前,许子开被人这么推早就火起上手了,可是现在,他却无比卑微地站在原地,缓缓地重新戴上帽子,低低地说道:“我知道我连说喜欢你的资格都没有,但是留在你身边,不只是为了许家,而是,我只有你了。”
女人冷声道:“那就做只听话的狗,别僭越。我再脏,也不可能会落在你身上。”
她是那个人的,哪怕身体脏了,她的灵魂还是干净的,是属于他的,任何人都玷污不得。
“是。”许子开安静地退到一边,他的眼里没有半分波澜,好像这种场景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PUB的门推开,依旧重复上次的流程,不同的是,这次她一出现,里面的人便吹起了响亮的口哨,赤果果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扫视着,毫无尊重可言。
仍然是上次那个胖子带着她,只是没有到地下三层,只绕了一层,带着她走到走廊的尽头,在个挂着狼头标本的门前停住,戳了戳狼眼,便听到有什么东西砰砰砸在门板上,同时男人狂躁的声音传来:“滚蛋,都给老子滚蛋!”
紧跟着女人们的尖叫声,脚步声从里面渐渐往门外传来。
胖子敏捷的闪到一边,女人跟着也退到一边。他们两在门口刚站好,门便打开了,里面跑出三个戴着面具的半果女人,有捂着肚子,有捂着脸的,沉默地从胖子身边跑了过去。
胖子把身体往门口挪了两步:“头,上次女人又来了。”
独眼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自己消遣不会吗?要我教吗?”
“谢谢头。”胖子转过头,一改之前的严肃,漆黑油腻的脸上荡起一抹笑意,冲女人道,“走吧,这次一定让兄弟们弄死你。”
女人似乎早有准备,不要命地冲进房内,大吼一声:“祁染就是衍行,你被骗了。”
房间里开着昏暗的灯,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实质化了,她被某种强大的气场压地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