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我疏忽了,一个不留神,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他了。”大树爷爷摆出家长做派,“既然你们七八年没联系了,以后也尽量不要联系。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可得拎清,听懂了没?”
“……听懂了。”
我倒是想拎不清呢,人家得同意啊。
大树爷爷喋喋不休,“男人长那么好看,有个屁用啊,就是用来招蜂引蝶、拈花惹草、骗小姑娘的,你可千万别让他的表面现象给骗了。爷爷是过来人,你可得听爷爷的。女孩子嫁人,一定得找个踏踏实实跟你过日子的,看我们家小选……又稳重又老实,多好啊。”
“……”
稳重老实……我怎么听都觉得,大树爷爷是在埋汰事儿先生。
“那个小大夫今天值班,我检查得差不多了,咱们赶紧走吧,省得他一会儿追过来,找你的麻烦。”
大树爷爷朝走廊瞄过去,鼻子哼了两哼。
小树叔叔拿着检查报告回来,见我到,也是微微一愣,“易歌?你怎么来了?”
大树爷爷眼珠一转,发出指令:“你,给小选打个电话,让他赶紧过来,一起吃个晚饭。”
直到我们离开医院,我都没有再见到邵鹏鹏。
从未开始,早已结束。
半个小时后,事儿先生匆匆赶来。
他先和两位长辈打了声招呼,然后用口型问我: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我用口型回答他:事出有因,来不及了。
大树爷爷见状,满脸堆笑,“你们俩,挺熟了嘛。”
大树爷爷拍板儿,选了医院附近一家档次较高的中餐厅,要了个小雅间。这是我第二次和大树爷爷祖孙三代同席而餐,气氛融洽,与上次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大树爷爷饶有兴致地问起事儿先生的工作,他一一作答,耐心十足。
不仅如此,他还展现出周到细致的一面,不断嘱咐厨师少盐少油,拿了靠垫拽在大树爷爷腰后,甚至还给我点了一份香草冰淇淋。
“替饼干还你的。”他说。
邵鹏鹏的出现,让我心不在焉。
脑子里全是他的白衣,唇角的笑意,清澈的声线。
鼻息间尚存消毒水的味道。
一顿饭下来,点了什么菜色、大树爷爷住在什么酒店、何时返程,他们的谈话内容,我基本都没注意。
吃完饭,大树爷爷和小树叔叔回酒店休息。
事儿先生负责送我回家。
去停车场的路上,他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今天很沉默,哪里不舒服吗?”
我回了回神儿,“我没有不舒服。”
他继续问,“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爷爷今天来复查?”
“……很偶然。”
这种偶然要是能多点,该有多好……
别做梦了。
就算是天天看着邵鹏鹏,我们之间,也不可能了。
我甩了甩头,转移话题,“忘了跟你说一声,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说到礼物,我不得不夸奖事儿先生一句。
男人送礼物,大多是首饰、香水、丝巾、手表之流,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引起女人的遐想,甚至滋生出粉色的误会。事儿先生送了我一只钥匙链,规格堪比旅行纪念品,实属礼品中的典范——中规中矩。
于是我将拇指大小的水晶灯塔穿在钥匙串上,顺手扔掉了原先那只脏兮兮的小布熊。
对着灯光一瞧,水晶质地的建筑造型别致,灯塔里雕着层层叠叠的花纹,泛着浅浅的紫色,光泽夺目,质量上乘,真不愧为国际大牌。
他浅浅一笑:“你喜欢就好。”
事儿先生人高腿长步子大,从餐厅走到医院的停车场,用了十几分钟。
他很迁就我的小短腿儿。
一路无声。
他停在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旁边,突然就敛了笑意,正色看着我,“易歌。”
我莫名其妙,“嗯?”
“那天在火锅店,我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没礼貌,也没风度。”他顿了顿,“对不起。”
我不敢置信,定定看他。
他这是……在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