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绣肋生双翼,展翅一扫,车衣便被逼退数步。
池绣飞上半空,集中力量攻击车衣另外五颗头颅。在将近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以后,车衣终于露出颓势,一颗颗脑袋血流不止,败下阵来。
此时池绣才让陈瑜站在自己身后,对车衣发动最后一击。
巨大的能量波犹如光芒一般迅速漫过奄奄一息的车衣,几乎将它的躯体吹成分割成无数倾斜的线条。
一阵滚滚的浓烟散去,陈瑜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道:“池绣,我们成功了!”
她似乎很开心,表情颇为孩子气。
池绣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忽然,那烟尘开始发黑,四周的树叶枯枝石子开始颤抖。在黑烟滚过的地方,草木衰败枯萎,土地干涸皲裂。
车鬼血液沾染之处寸草不生。
池绣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微微皱眉。
“怎么回事?”陈瑜也皱眉。
本应该被杀死的车衣如今不仅毫发无损,而且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乌发垂地,面相阴鸷,好似寒原上屹立不倒的三尺冰刃,周身散发着令人畏惧的黑色气息。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世人都以为我车衣是车鬼的孪生兄弟,但没有想到我们原来是一体的。”车衣撩起一缕黑发咬在唇边,冷笑一声,“所以你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杀死我。”
说话间,他裹挟着暗黑之气向两人袭来。
他的速度甚至胜过光,以至于池绣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只是迅速转身张开羽翼将陈瑜整个人包裹起来。
陈瑜愣了片刻,便听到池绣的闷哼声。
她愕然抬眸,池绣的眼底水雾盈盈,血迹从嘴角缓缓流下。
邪气侵入他的背部,在他的经脉之间游走,陈瑜甚至可以看见他额前的青筋时不时跳一下。
车鬼再次以见鬼的速度对池绣发起二轮攻击。
池绣将陈瑜狠狠打向远处,转身接招,两掌相撞,一股热浪将两只妖怪都逼退数步。
陈瑜不知道妖怪与妖怪打架是不是有招式,但他们的威慑力过于强大,她知道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车鬼黑灰交织的邪气与池绣红白相交的雾气混成一团,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在地上,一会儿在水中,缠斗得难分难解。
又是一场地动山摇地裂天崩的大战之后,车鬼才从聚拢的邪气之中倒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池绣的脚尖点着一棵小草的尖尖,游刃有余。
车鬼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忽然冷笑道:“你已经染上我的邪气,活不了多久了。”话音一落,他抓起一把灰一吹,顷刻间黑雾弥漫。
池绣眉头微微一皱,那车鬼竟然遁入黑雾消失在空气之中。
池绣不免冷道:“丧家之犬。”
当他转身,陈瑜从另一头奔到他的面前,关切地问:“怎么样?”
她虽然不愿意再与池绣有更深的交流,但方才如果没有他,自己恐怕便成了车鬼的腹中餐。
“没事,可惜让他逃跑了。”池绣云淡风轻道,“我们先回去吧,如今对方主帅受伤,要么会加大攻势速战速决,要么会想办法撤退。”
池绣防备的自然是他们忽然的猛攻。
以车鬼的暴戾性情与他方才受伤的程度来看,加大攻势的可能性更高。
“没事就好。”陈瑜想了想,加上一句生涩的话道,“刚才谢谢你。”
池绣笑了笑:“只是小事而已。换作别人,本王也会帮忙。”
既然他这么说,又何必自作多情。陈瑜的笑容敛了。
忘了之前他拥抱自己时的温暖,忘了他胸膛起伏不定时的悸动。
还是全都忘了吧。
陈瑜与池绣回到了伪装成被袭击的鬼城。
如今那些妖怪们才敢真正溜出来玩耍。
池绣回到王都,相柳、舒墨、任善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相柳正要请池绣示下,池绣却摆摆手,只道:“本王有要事与舒墨商量,你们先下去吧。”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止不住咳了咳。
舒墨微微一笑:“既然是要事,不必耽搁了。你们先出去。”
陈瑜奇怪,回来的时候池绣的脸色还不曾那么差,现在好似谁往他脸上糊了一层薄薄的脂粉,苍白得可怕。
可是他不说,她不能问。
陈瑜与任善、相柳离开了。
门刚刚合上,池绣立刻扶着边上的柱子,猛烈咳嗽起来:“我中了车鬼的邪毒,必须马上将毒逼出。在这段时间他们一定会来攻打鬼城,你先稳住头阵,再等我安排。”
“车鬼伤势如何?”
“车鬼也受了严重的内伤,如果今天他们攻不下,他一定会撤兵。”
“我知道了。”
吩咐完,池绣便一只手撑着柱子,一只手捂着内丹的位置,喘着气。黑色的血水顺着他裂开的背部缓缓流下,染湿了他的肋骨、脊背与尾椎。
舒墨不禁道:“受伤了又何必强忍着,这时候不正是博取人家姑娘同情的时候?”
池绣被他突如其来的落井下石给气笑了,一边挪动到床上一边闷声道:“算了,我终归不是凡人池绣,与她无法长久。何况在这妖界想成为王妃的妖女何止千千万,她又有哪些本事让我刮目相看?”
“这是你的真心话?”
“真得不能再真了。”池绣咳了咳,“不是我劝你,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要多尝试其他的树木。”
“你的意思是……”舒墨嘴角抽了抽,“要在几棵树上分别吊死?”
门无风自开,池绣对舒墨下了逐客令。舒墨摇摇头,无法理解池绣自相矛盾的说法。
他不喜欢那凡人女子陈瑜吗?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
也许自己一直相信的命定与预言是错误的,巫咸婆婆贵为先知,如今身体也渐渐开始腐朽,成为枯萎的望岁木了。
舒墨走了几步,忽然发现陈瑜在转角处等他。陈瑜一脸犹豫之色:“舒……”
“你称呼我为舒墨就可以了。”舒墨道。
“舒墨,”陈瑜松了口气,“池绣他真的没有事吗?”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关心他?”
“他刚才脸色不太好。”
舒墨想了想道:“也许是劳累的缘故,扎在身体内的锁魂针虽然拔出了,伤口也没有完全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