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想和她说风明寒已经回来了,和她说已经找人去处理网上的帖子了,顺便和她谈谈让她先去自首。
毕竟,当初的事情她并非故意,老太太的家人也没有准备再追究,就算她受到一些惩罚,也好过这样的一味逃避要好得多。
可是还没有等我思量好要怎么和她开口,旁边就传来了细细的鼾声,她终究是喝得太多,睡过去了。
将傅琳雅送到怡安医院,留司机下来照顾她,我回了风明寒的病房。
一进门就看到一屋子的医生,听那话头,是主任找人来帮风明寒会诊。
我连忙凑上前去。
这时候会诊已经结束了,从医生们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看到我进来,岳红姐拉住我的手,笑眯眯的跟我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下个月就可以进入第一个疗程的诊疗了。”
我顿时喜出望外,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还要等那么久,早点做不行吗?”
岳红姐睨了我一眼,伸手在我的手背上拍了一下:“你们可真是两口子!刚才主任这么跟你老公说,他的话和你一模一样。只是,哪儿那么简单?他的检查结果还有好几项不达标呢。再说了,这种治疗要去专门的医院,我们也做不了,去那种医院也是要提前预约的。下个月初能去,已经是我们主任费了好大的力气,托了很多关系才插的队。”
我知道二附院之所以对风明寒如此尽心尽力,除了有岳红和李旭的关系在,还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之前风明寒曾经为警局工作过,被特意关照。所以我相信岳红姐说的是实情,而且我们也只能求助于医院。
毕竟最好的戒断医院,一般都不针对个人群体,除了他们医疗对口的单位,其实我们也是说不上话的。
送走了医生,我将之前发生的事和风明寒说了一下,然后问他:“你回来的事儿什么时候和妈说?早点告诉她吧,这样她也有个主心骨,我觉得她现在心里肯定是很慌的。”
她如何不慌?
儿子儿子生死未明,女儿女儿蠢钝不堪,家里唯一能支撑的,是我这个儿媳妇儿,可偏偏,她心知肚明我和她从来就没有特别贴心过。
没事的时候,她可以拿长辈的身份对我吆五喝六,可真有事了,她又怎么敢完全指望于我?
傅琳雅的心思我全都明白,但我却没有办法和她解释,那些心结,根本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解得开的。
所以,我想早点把风明寒回来的事情告诉她,知道儿子回来了,她的心应该会安下来了。
风明寒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本来想等我再恢复一些再告诉她,不然她不知道又有哭成什么样子。不过现在……”
“还是说吧,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知道你回来了,没准她会同意去自首的。”我凑到他跟前说道。
“好。”
电话拨出去好久没有人接听,我才忽然想起来,傅琳雅之前将手机摔碎了。
将电话拨给司机,他告诉我:“已经将老夫人送回家了,她说不愿意在医院待着。”
“明天我回家一趟吧,把你回来的事儿告诉妈,还有,我让李珊给明悦订了明天去瑞士的机票,我怕不回去,他们弄不了她。”
风明寒看了看我,一句话都没有说,而是伸手将我揽进怀里,眼睛里是满满的疼惜。
我知道,他是心疼家里的那些事都要我出门处理,他却帮不上什么忙。
可是他哪里明白,只要他能回来,只要他一直在我身边,再多再麻烦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我的手机却急促的响了起来,接通之后,里面传来了秦妈的声音:“少夫人,你快点回来看看吧,夫人,夫人她……”说着说着,她居然隔着话筒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又怎么了?”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才刚刚早上六点,我忍不住有点烦躁。
“夫人她,自杀了啊!”
我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原本还有些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你说什么?自杀了?!”
“是啊,你快回来,快回来看看吧!”秦妈在对面痛哭失声。
“你别哭,说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快速的开始穿衣服,旁边同样被惊醒的风明面色铁青,也一把掀了被子,跳下了地。
“夫人没了,夫人走了……夫人,你怎么这么狠心,你怎么把我一个人丢下了……”秦妈在对面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可这些只言片语却听得我瞬间心凉到了底。
傅琳雅自杀了?!
昨天她说的不是醉话,她是真的下了要死的心?
可是,我却没有看出来,以为她说的是醉话,甚至把她独自留在医院,只留下了一个司机,连个劝慰的话都没有说一句?
这一刻,我只觉得头一阵剧痛,疼得我控制不住的趔趄了一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却听到旁边传来了扑通一声巨响,再抬眼时,发现风明寒居然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我吓得差点叫出声,连忙上前试图把他扶起来:“明寒!明寒!”
可是根本不等我扶稳,他的身体就开始发硬,然后抽搐成一团,眼睛紧闭,牙齿咯咯的发抖……
我顿时不知所措了起来。
我来医院这么久了,从来没有见过风明寒这个样子!
我吓得疯狂的去按叫人的铃声,同时飞快的抓起床上的病号服,死命的掰开他的嘴,放在了他的牙齿中间——
我怕他控制不住,伤了自己。
护士们很快赶来,看到他这个样子顿时也吓坏了。
他们快速的推了一个移动病床过来,几个人慌忙将他抬到上面,同时用束缚带捆住了他的手脚。
看到风明寒即使被捆住,还在死命的挣扎,被塞着纱布的嘴还发出呜呜的声音,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哗哗的往下流。
眼看着护士们要把他推出去,我连忙阻拦:“你们要把他带到哪儿?”
“隔离室。”一个护士看着我急切的说:“风太太,你别添乱了,我们现在必须赶紧把风先生送过去,这样绑着他是没有办法,你再拦着,待会儿他挣扎的太狠,会把自己弄伤的!”
说的我连忙让开了身子。
护士们推着他疾步出了病房,我试图跟着,却被赶过来的小徐一把拦住:“风太太,你别过去了,那里面不让家属进的。那里面的医生护士都是非常有经验的,之前风先生也一直是他们在护理,你别担心。”
说到这里,她又不解的问道:“风先生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没有犯病了,昨天会诊的时候,主任不是还是恢复的不错吗?这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会忽然犯病啊?”
我这会儿才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儿在等着我!
我和小徐解释了几句,她听后连忙劝我:“风太太,你赶紧先回家去吧,风先生这里你帮不上任何忙,别说你了,就是我们其实也进不去。而且他这一进去,很可能好几天都出不来。安全方面你不用担心,能够进到那里为风先生做诊疗的,一直都是我们医院最专业的医生,他们经验很丰富。”
“还有,有护士长在呢,你怕什么?等一下她来上班,我跟她说。”
听了小徐的话,看一眼那已经被关闭了的专用电梯,我咬了咬牙,点头道:“小徐,那这边就麻烦你帮我先盯着点了,我现在必须回家一趟,有什么情况你一定一定给我打电话。”
得到了她的许诺之后,我匆匆的赶回了傅琳雅,风明悦居住的别墅。
车子还没有停稳,我就听到从屋子里传来的声嘶力竭的哭声。
如果是平时,看到我回来,早就有佣人过来帮我开车门,可现在,一直等我走到屋子里,甚至都没有看到一个佣人。
大厅的门敞开,沙发上扔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上面还有雪花融化后留下的水渍。不用说,这肯定是家庭医生扔下的。
穿过完全没有人的客厅,我上了二楼,一上楼,先看到了围在主卧前,对着里面探头探脑的一群佣人们。
看到我上来,他们快速的站直了身子,一个个脸色苍白,眼睛里写满了惊魂未定。
“下去,该干什么干什么!”我轻声的呵斥道。
然后就再也顾及不了他们,快步走进了傅琳雅的卧室。
此刻,傅琳雅安安静静的躺在她的床上,面容安详,衣着整齐,甚至还化了淡妆,看上去就好像正准备出门赴宴,先躺下小憩一会儿一般。
其状态甚至比她平时看上去还好了很多,至少眉宇间一直缠绕不散的戾气此刻全然的不见了踪影。
这一刻,我有点恍惚,甚至不敢相信此刻躺在床上的这个妇人,就是那个天天对着我恶声恶气,永远横眉冷对的婆婆?
看到我来了,秦妈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忽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朝着我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