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李珊的电话,我还觉得整个人都是蒙的,我怎么也不相信,傅琳雅居然会要跳桥自杀,还被人录了视频传到了网上。
胡乱的安抚了风明寒几句,我急匆匆的赶到了医院门口,此刻李珊派来接我的司机也已经到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肯定不能自己开车去,不然……我想把老太太弄回来就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啊!
可是,距离高架桥还有很远的距离时,我们就遇到了堵车,半个小时过去了,车子就好像一个蜗牛一样,根本就没有行驶几步?
“都堵在桥上做什么啊?”看着前面就好像蛇一样弯弯曲曲的车流,我心里焦躁的要命。
“是不是因为老太太……”司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至于吧?李珊不是也派人过来了吗?难道,她派来的人也堵在路上了?
又过了几分钟,车子根本没有走出去几米,我彻底绝望了。
“你先靠边,我在这儿下车,你慢慢往前开。”我无奈的对司机吩咐道。
司机想说什么,看了一眼那望不到头的车流,可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行,夫人,那您小心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这儿离桥头也没几步距离了,我跑步很快的。”
我知道司机是担心待会儿我拉扯不动傅琳雅,其实我也担心,可是……有什么用呢?总不能都被堵死在这里。
我下车后一路飞奔,呼哧呼哧的走到桥上的时候,才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做人潮拥挤。
我实在不明白,这么多人都滞留在这里到底是在看什么?傅琳雅到底闹腾成什么样子了?
这一看,我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
“我知道错了!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死啊?是不是我真的死了,你们就满意了?”
高架桥上,傅琳雅坐在桥边,双腿耷拉在桥外面,手里拿着一个酒瓶子,仰着脖子,留恋的将里面最后几滴酒倒进了嘴里。
她的旁边,扔着一个碎了屏的手机,不知道扔出去的时候使了多大劲,后盖都被摔得四分五裂。
她一边喝,一边哭,一边哭,还一边骂:“你们不就是想看我死吗?来啊?老娘死给你们看!以命换命,换啊!谁怕谁?!”
她的两只手在空中划来划去,面色憔悴,酒气熏天。
如果不是她身上穿着的那件大衣还是昨天我从医院把她接回时,她穿过的那一件,这会儿我都不敢相信,那个喝得像个疯婆子一样的人,居然会是平日里富贵逼人的傅琳雅!
此刻,她的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们,有劝她想开一点,别太往前了,别掉下去的,也有认出她是谁,一边义愤填膺的和周围人科普着之前发生的那场车祸,一边对着傅琳雅指指戳戳,咒骂不已的。
还有的人,正拿着手机,对着她打开了直播……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小雪,高架桥的栏杆都是铁制的,又凉又滑,不知道坐了多久的傅琳雅身体应该都冻僵了,手也使不上力气。
我还没有来得及冲上去,就见她猛地晃了晃,手胡乱的在柱子上抓来抓去,差一点就从桥上掉下去了!
“啊!”
人群里发出了一阵惊呼,随着傅琳雅狼狈的动作,每晃动一次,他们就惊呼一声,声音此起彼伏,却并没有人上前阻拦。
毕竟,此刻的她看上去就神志不清,更何况旁边还有那么多代表着“正义的力量”恨不得她就这么跳下去,一命偿命,所以谁也不想无事惹得一身骚。
所有的人都在默默的旁边,闲磕牙,却没有一个人朝傅琳雅伸出一只手。
“有什么想不开的啊?家里那么有钱,这点事儿肯定是能摆平的,做样子给谁看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博同情呢!毕竟,豪门也是要脸的吧?他们也不能表现的太无视大众了。”
“就这么博同情?你是来搞笑的吧?还要脸?这是不要脸了才能做出这种事儿吧?”
“诶,诶,跳就跳吧,光哭不跳算什么本事?这大冷天,老子都站半天了,你他妈的到底跳不跳啊?”
……
流言蜚语,幸灾乐祸,人性最丑陋的一面可谓是袒露无疑。
而这些,此刻仿佛都和傅琳雅无关,她又一次将手里的酒瓶子晃了晃,在确定里面确实没有酒了之后,狠狠的甩在了一边,昏头搭脑的垂着脑袋,坐在桥边一晃一晃。
“让开!”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用力的推开人群,挤了进去。
我二话没说,上前用力抓住傅琳雅的衣领,直接把她从桥边上给拽到了安全的地方。
我心里暗自的松了一口气,可与此同时,愤怒却控制不住的喷涌而出!
这老太太怎么这么不给人省心呢?
她自己不声不响的闹腾出这么大一桩事,搞得我们头大如斗。这边还没给她摆平呢,她又跑到这边闹自杀?
她是嫌现在的风家还不够鸡飞狗跳?
越想越气,我猛一使劲儿,结果脚底一滑,两个人同时栽倒在地,傅琳雅重重的压在了我的身上。
傅琳雅本来就比我胖,这又是冬天,穿得还多,现在她整个人压在我的身上,差点没把我的腰给压断,毫无形象的直接趴在了地上。
我们两个人狼狈不堪的模样引得周围的人一阵乱笑,那些拍视频的人纷纷围了过来,甚至还趴到我们脸前给我们拍大特写,其中还有几个人已经认出了我。
在那里惊叹的鬼叫鬼叫。
可是我这会儿已经完全顾不上了,我只想赶紧带着这个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绝望的看了一眼越来越拥堵的车道,知道司机除非会飞,这会儿是无论如何也赶不过来了。
没办法,我只得用力的去拍傅琳雅的脸:“醒醒,喂,你醒醒!”
我从骨子里对我这个婆婆没有什么好感,可是我还必须管她。万一闹出什么事,对风家的名声真的不好。
对风明寒也没有什么好处,我是真的不愿意再给他雪上加霜了。
“能起来吗?妈,你认识我是谁吗?”我用力的晃着傅琳雅的身体,试图让她清醒,毕竟靠我自己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弄不动她的。
“文钧,是你回来了吗,文钧?你是回来带我走的吗?”傅琳雅忽然睁开了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激动的问道。
文钧?风文钧,风明寒兄妹俩的父亲?
她这会儿居然想到了自己早逝的老公?
来带她走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她真的动了不想活的心思?
我的心猛地一突,然后又连忙安慰自己,这人喝多了,胡说八道呢。
一个醉鬼的脑思维,谁知道会想到哪儿去呢?没有必要和她较真儿。
可傅琳雅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幻觉里无法自拔,用力的抓住我,眼泪哗哗的往下落,委屈极了:“文钧,你终于不生气了?这么多年,你连一次都不肯来见我,连梦里都不愿意来。就算我当年做错了,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吗?我好歹,给你养大了儿女,给你支撑着咱们家,你……就不能想想我的好?”
说着说着,忽然哭得泣不成声。
我知道她是酒后胡言乱语,可还是被她哭得心里酸酸的。
说起来,这话不应该我说,但……当年的事,傅琳雅也是受害人,不是吗?
恩爱多年的夫妻,临死前忽然托孤,托的居然是他在外面养得小三还有私生子!
任何一个女人处在那种情况下,也会发疯吧?
更遑论她还是真心喜欢着那个男人。
因为小宝和卓然的关系,我一直对傅琳雅心存不满,可这会儿,我忽然觉得,她也挺可怜的。
毕竟,我那个公公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傅琳雅一直守着这个家,守着她的一对儿女,一直是以风文钧遗孀的身份在生活。
这种感情也可以称之为深沉而绝望的了。
在我沉默的当儿,傅琳雅慢慢的恢复了一点意识,她睁开了眼睛,认真的把我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你不是文钧,你是叶倾宁。”
说着,她伸手推了推我:“你不好好的给我在家带孙子,跑到这儿干嘛?”说着,用手撑地,踉踉跄跄的就想从地上爬起来。
看她酒醒得差不多了,我连忙也随之爬起来,扶着她两个人慢慢的往桥下边走。
旁边围观的人还想跟着凑热闹,好在这时司机终于赶到,帮我轰走了那些人,和我一起将傅琳雅扶到了车上。
“我不回家。”刚一坐下,傅琳雅就忽然说道。
说着,她将头靠在车座的后背上,闭着眼睛,一脸很痛苦的模样。
“去怡安医院。”我默默的叹了口气,冲司机吩咐道。
车子终于再次启动,我按下了和司机之间的小隔板,这才看向傅琳雅,安慰道:“妈,你别担心,这件事我们正在处理,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