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个女人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般,抬头满脸哀求的看着我:“阿宁啊,求求你饶了我们家老陈吧,婶儿给你磕头了,你饶了他吧!”
我惊诧的看着那个女人,这……是陈文斌的老婆?
听了她的话,舅妈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了起来,她拽着那女人的胳膊使劲往上拉,语气里也带出了不满:“阿梅,这关我们阿宁什么事?你这么大年龄了怎么能办这事?这是欺负我们阿宁年轻吗?你赶紧起来,有话起来再说。”
可那个女人就好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使劲的抱住我的腿,任谁拉也不放手。
“陈婶儿是吧?你有什么话站起来说,再这样你要说什么我也不听了,你拽得我很疼。”我看了一眼院门外,墙头上再次露出的眼睛们,内心一阵无奈,再一次的怀疑我带着孩子来投奔舅舅一家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听到我这么说,陈文斌的老婆终于松开了手,舅妈则趁机将她给拽了起来。
我们一行人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此刻外面已经黑透,还刮起了风,吹得院子里的树叶呼啦啦的响。
这是我们来村子里的第一夜,人生地不熟的,我怕万一小鱼醒了妈妈不在身边会害怕,一点也不想和这个女人纠缠。
可还没等我来得及张口,那个女人就哭嚎了一声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再次要给我跪下,我顿时就恼了。
“陈婶儿,有话你就直说,这么跪来跪去的你是要要挟我吗?”这么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更是在风氏集团做了这么多年的当家人,就算我想控制,可是不知不觉中,语气也变得森冷起来。
那个女人的脸顿时白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连忙摇头:“没,不是,我没这个意思。”
她说着,朝后退了两步,身体晃了晃,在我目光的注视下,终于没敢往地上跪,而是又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了起来:“阿宁啊,你就饶了你陈叔吧。他就是牛粪蒙了心,没长脑子的东西,可咱好歹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你们一家不住在这儿,可你舅舅一家还得常住的啊!以后还不是得靠咱们乡里乡亲的互相帮衬,你不能把我家老陈往死里整啊!”
她越说声音越大,说到最后,简直就像是在往外喊,那架势根本就不是在说给我听,看上去就跟在唱大戏一样。
我的目光透过浓重的暮色往外看,果然,之前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的院门口再次人头耸动,她这是要演给全村的人看呢!
她哪里是来赔礼道歉?这根本就是来恐吓要挟!
她之所以刚才在院子里给我们下跪,就是要用行动向全村的人证明,她来求我们了,都给我们磕头了。
接下来,就应该我们借坡下驴原谅他们,想办法把她家陈文斌给弄出来,如果我们不愿意,那就是不懂事,不讲情分。
我在这儿可能他们还不敢怎么样,毕竟之前陈序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但这个女人也说得很清楚了,我住不长,我舅舅,舅妈他们还得住一辈子呢,到时候全村人背后指指戳戳说他们不仁义的话老两口能不能受得了?
更何况陈文斌一看就是在村子里能说得上话的,就算他姐夫指望不上,他毕竟也是作威作福很多年的人,这个余威还在。
我们走了,吃亏的一定是我舅他们一家。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想法没啥错的,按照一个村子里长大的人,思维方式就是如此。只是她忽略了一点,我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欺负!
他们那些背后的闲言碎语,对我来说根本无关痛痒,他们的想法,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
我对这个村子里的人没感情,除了舅舅一家,别人我也不认识。更别说刚才我们一家人挨打,他们作壁上观的态度,更是让人寒心。
所以,别说哭天抹泪,她就是跪在院子里,跪死了,我也能保证眼睛都不眨一下,不会有一点不安。
这种苦肉计——太Low了。
至于我舅舅一家人以后在村子里的生活……既然我管了,就一定会一管到底,根本不是任何人能够威胁得了的!
我的眼神越来越冷,就在我准备说话的时候,目光却不期而然的与舅舅那双充满了茫然的眼睛相遇。
舅舅的眼神很空洞,似乎什么内容都没有,可是在他的眼睛里,我却看出了紧张,担心和深深的痛苦。
他不知道他是为了无法保护我们娘俩而感到痛苦还是为了将来的日子而感到茫然……但是我的心却忽然就软了下来。
我重新垂下了眼帘,再抬眼时,眸中闪过了一丝冷笑。
不就是要演戏吗?谁还不会演了?
想到这里,我深吸了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一直憋到眼睛开始发红,这才吐出,提高了音量,用一种委屈至极的口吻大声说道:“陈婶儿,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把人往死里整的不是我陈叔吗?”
此刻,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好多人甚至是端着饭碗过来的,那样子是把这场戏当做下饭的小菜了。
众多的人又一次将小院外面围得水泄不通,透过那昏暗的路灯,都能够看到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和兴趣盎然。
既然这样,做戏就做全套吧。
我又一次的提高了音量,同时声音里也带出了哽咽:“我今天要是晚回来一步,陈叔就要把我舅,我舅妈给打死了!这不是大家都看到的吗?”
说到这里,我索性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直接站在了院子里:“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婶婶,昨天你们都看到了,陈叔是怎么欺负我舅一家的,拿着个破碗就要把我们一家人给逼死。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他,更别说得罪过他,一见面,他差点没把我掐死……陈婶儿居然还说是我们逼他,这,还有没有天理,还让不让人活了?不把人冤枉死不算完吗?”
说着,我一把扯开了衣领,将之前医生帮我包扎的纱布一把扯掉,里面被陈文斌掐出来的指印已经变成了青紫色,上面还闪着药油的油光,看上去刺目至极。
我没有再说话,站在那里轻轻的抹起了眼泪,一副委屈又倔强的样子。
而我舅妈先是绷不住了,过来抱住我嚎啕大哭:“我的阿宁啊!舅舅舅妈对不起你啊,多少年来一次,委屈我们孩子了,该死,是我们该死!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别欺负我们孩子!”
最后一句舅妈是冲着陈文斌老婆喊得,声嘶力竭,声音大的都劈叉了。
真把老实人惹怒了,其实也是很恐怖的。估计在场的人谁也没有见过我舅妈发飙的样子,顿时一片鸦雀无声。之前还笑闹着看热闹的人们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了。
而惺惺作态的陈文斌老婆更是一连朝后倒退了好几步,垂着眼,不敢和我舅妈对视。
这样的场面终于看得人都绷不住了,最先说话的是之前帮我抱过小鱼的那个老太太,她先冲着里面大喊:“阿梅啊,你也得讲讲道理。你家老陈出了事,你不说赶紧想办法去捞人,你跑到人家秋林家闹腾什么?阿宁多少年不回来一次,一回来就被你们家老陈打成这样,你还好意思闹?”
“就是啊,你们家老陈糊涂,你也糊涂?”
“她哪儿是糊涂啊,她心里清楚着呢!她这是跟他家陈文斌学的,想讹人呢!”旁边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就是,他们这是讹人讹习惯了,石头都想挤出二两油,一天不整事儿心里就难受的慌。再说了,他家陈文斌还用人捞,他姐夫不是派出所所长吗?”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水浇进了油锅里,顿时激起了所有人的怒气。
是人都有三分火,就算是他们平时会对那个陈文斌有几分忌惮。可这些年,陈文斌因为那个他嘴里的派出所所长在村子上怎么横行霸道,谁心里不清楚?谁没受过委屈?
而一直到今天,大家才发现,那不过是个笑话!
顿时,说酸话的人就更多了。
“就算啊,让你们那个临时工所长姐夫去捞啊!他不是可厉害吗?让他来把人家秋林家一家子都抓走不就行了,还用得着你在这儿哭?”
“哎呦,你刚才没听见?可惜了哟,他们那临时工所长不是给开除了嘛!”
一句话说的引起了哄笑声一片。
这样的气氛下,陈文斌的老婆怎么也演不下去了,她急得直冒汗,咧了咧嘴又想往地上跪,被我的眼神吓得抖了抖,还是站直了身子。
那眼泪再次哗啦啦的往下流,抽抽噎噎的说:“我真的,真的就是来求你们高抬贵手的啊!刚才我姐打电话来说,老陈的敲诈罪要是定了,最少也得判三年,最多要判十年。他要是判刑了,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他判刑了你们没法活,把我舅舅,舅妈打出个好歹,他们又要怎么活?
我听得火蹭蹭的往上窜,上前一步就要说话,却被一直没开口的舅舅用力的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