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了,贺先生……”我以为是自己的表现太过做作,让贺宸渊恶心到了,心里那叫一个忐忑啊。
我怎么忘了,贺宸渊是一般男人吗?
才不是,他是男人中的战斗机,别扭机,根本不能用一般人的思维来衡量他。
贺宸渊脸如锅底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语气那叫一个冷飕飕:“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知道他不喜欢女人撒娇了吗?
贺宸渊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没再理会我,只拿出手机,硬邦邦地说了三个字:“开始吧。”
开始什么,我并不清楚,但很快,当天空绽开漫天绚烂的烟花时,我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是烟花啊。
这么漂亮,这么美的烟花。
我一瞬间看的有些呆了,因为从小到大,在那么复杂且孤苦的环境下长大,加上后来跟林进成在一起,每天想的都是做生意怎么生存,他又是个完全不懂风情的,我还真的从来正经看过一次烟花,从来不知道,这东西还能这么好看。
我努力仰着头,不知道为什么,眼底竟有点热热的,源于这份惊喜,源于某种感动。
这次的烟花秀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我的脖子都仰的酸了,却怎么也不舍得收回目光,怕错过了一分一秒。
在这期间,其实我还是走了一会儿神,我忍不住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他靠在座椅上,也同我一样,抬眼看着这漫空的璀璨,却没有我这样的激动,侧脸还是冷淡的,若是正视他的眼睛,估计还能从里面看出一丝不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玩意儿有什么可看的,他心里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但这期间,他却是什么也没说,更没打搅我,真是有点不太像他的作风。
也许他意识到,这是我的一场梦,难得有点不忍心打搅。
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重新将目光投射向天空。
过了会儿,我轻轻地笑了。
这一闪而过的美梦啊,是我抓不住,又留不下的。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当夜空中最后一丝彩色的烟火气散去,周围复归平静时,方才游离于这天地间的魂儿也回来了,正常了。
我双手交握着,不必方才的虚情假意,这一次开口时,我的语气真诚的多,心意也坚定的多了。
“烟花很美,谢谢贺先生,让我看到了这样一场精彩的表演。”
贺宸渊睨了我一眼,好像不怎么想领我的情:“就这么点好处就被收买了,你可真好打发。”
我:“……”
真是的,什么话到他嘴里都得堵的人喘不过气,什么叫被收买,什么叫好打发,我是情不自禁地抒发一下自己的感谢之情不行吗?真是有够不解风情的。
我严重怀疑,贺宸渊身边没有女人,不是他不想找,是他的毒舌把女人都给吓跑了,是什么样强大的心脏才能抵得住他日复一日的怼让啊。
方才那暗戳戳的欣喜和感动因为他的几句话顿时被冲减了不少,我站在原地,看着已经重归孤冷的夜空,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莫名有点感伤,嗯,还有气闷。
怼我就罢了,干嘛要破坏这么好的气氛啊,不知道这有多难得吗?
贺宸渊还大爷一样地坐在座椅上,见我像门神一样杵在他旁边,他终究是看不过去了,施恩一样地指了指旁边的位子,说:“坐下吧。”
我的腿都快酸了,您老人家可真开恩。
偷偷嘟囔着,我还是挺没出息地坐在了他身边,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估计是我的表情太苦了,贺宸渊以为我还对方才的烟花恋恋不忘,于是嫌弃地问了句:“再让他们放一场?”
我一听连忙摇头,这人的脑回路真不是一般的超前,为什么时候说要再看了。
“美好的东西看一次就够了,起码能在心里留个念想,多了,就会忘了。”我的手撑在下巴上,喃喃地说。
贺宸渊闻言没有说话,他应该理解不了我的意思和我的心情,因为他所拥有的美好太多太多,从来不会知道,原来唾手可得的东西还有转瞬即逝的时候。
顿了顿,他哼道:“想要就要,喜欢就抓住,像你这么瞻前顾后的,才会失去更多。”
失去的更多吗?
我自嘲笑笑,现在的我,哪还有能失去的多余的东西,就连简单地活着,对我来说都是件奢侈的事情。
我没再在这个问题上跟贺宸渊较劲,只用沉默来回应,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坚持。
贺宸渊看了我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知道是觉得说服了我满意了,还是觉得我冥顽不灵,放弃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冷淡地问道:“今天又被人欺负了?林家那帮人?”
说到林家人,我立马来了精神,抬起头,我连忙说:“才没有,今天是我欺负的他们!”
“哦,是么。”贺宸渊更淡地应了声,好像不太相信。
这下我可急了,别的不说,今天我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来着,对最后的结果也很高兴,而我更不想让贺宸渊以为,我总是处于被动的羸弱一方。
我有能力,也有信心,靠我自己的力量,达成我的目的。
“这次真的是我赢了,不信你去问徐冲,他都亲眼看到了!”
不信我的话,徐冲他总该相信吧。
贺宸渊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对待事态的发展和真相,他好像不怎么真的感兴趣。
于是我有点泄气了,本来还想着拿这件事好好表现一下自己呢,毕竟先前我也得了贺宸渊的诸多照拂,总想着向他证明一次,我也可以把事情做得很好。
但现在,这样急切的心情,在贺宸渊面前,变得有点可笑。
就在我苦闷至极时,原本一直不出声的贺宸渊终于开口了。
“嗯,不错。”他给出这样一个评价。
我则是愣了愣,才慢半拍地问了句:“什么……不错。”
“我说,你做的不错。”他终于看向我,眼里闪动着的,不再是先前毫无波澜的凉色,而是显而易见的赞许,“早该这样做了。”
突如其来的赞赏,让我的大脑也一时没能转过弯来,我一直知道贺宸渊这人阴晴不定,但没想到会如此阴晴不定。
方才还是一副阴云密布的样子,此时此刻,又突然放了晴。
难不成他是成心耍我玩?看我又苦闷又欣喜的样子,他觉得很高兴?
我终于是忍不了了,忍不了,就发飙了:“贺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会儿看我不顺眼,一会儿又说我做得好,这么吊别人的胃口很好笑吗?我又不是个玩具,能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对我有什么意见您就直说好了,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我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差点气都没喘上来,因为实在是太气了,太无语了,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搞的男人。
贺宸渊静静地听我说完,按照他这人的脾性,不打断我,估计是在等我自个儿彻底作死,然后他再来个总的秋后算账。
而以往我还存着些许忌惮,但这一回,他爱算账就算账,大不了我脖子一伸,任他宰割好了。
“说完了?”看我气得胸前起伏着,他还故意若无其事地问我。
我没好气地嗯了声。
其实还有很多没说完,我就是累了,不想说了。
“你这女人脾气怎么这么冲。”他继续说,言语里还是听不出恼怒。
我嘟囔着,我的脾气就是这么冲,让你不开心了,那就不好意思了。
“所以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平日里装的低眉顺眼的,都是诓我的。”他又问。
我:“……”
这个问题要我怎么回答啊,回答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我张了张嘴,发现又一次,我被他带进沟里去了。
可我实在不服气,便犹自说道:“没错,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就算是我寄人篱下,我也改不了。”
要我整天装成个照单全收的小媳妇,真是难为死我了。
我本来以为贺宸渊听到我的话之后会像以前一样,明里暗里连敲带打,明明是我给他惹了麻烦,还在他面前耍脾气,正常个男人都会有意见的。
但没想到的是,他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好久,才低低地,淡淡地说:“改不了就不要改了。”
我:“什么……不要改了……”
“你这样就很好,”他似是轻叹了声,“不需要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改变。”
我愣住了,盯着他的侧脸,好久都说不出话,是真的想不出什么来说了。
如果说先前经过秦皓的事情,我还不敢也不能确定的话,现在,我竟很想去探寻,去问问,到底,我对他来说,算是什么。
我咬着嘴唇,胸腔里像是集聚起所有的勇气,之后,我又用尽我所有的力气,看着他,问道:“贺先生,你到底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就算时不时地会怼我,偶尔也会让我失落让我苦闷,但,一个男人对女人不同的感觉,是掩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