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贺宸渊的态度如此“明朗”,陈总再也不废话了,直接下令把林婉婉和白薇赶出去。
这个时候,林进成匆忙的身形终于出现,跑过来看到此情此景,尤其是看到依偎在贺宸渊怀里的我,他用脑子想想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来不及去看林婉婉的伤势,只急对贺宸渊说道:“贺先生,内人年轻不懂事,看在我的薄面上,您别跟她计较。”
贺宸渊抬了下眼皮,语气还是那般漫不经心的:“林总,女人家的事我们就别插手了,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不等林进成再出声,他又转而低头问:“给林总这个面子吗?”
我仔细辨认了一下他眼底的神色,确定他没有要偏袒林进成的意思后,也愈发有恃无恐起来。
“我跟林总不太熟,谈不上要不要给他面子诶。”。
林进成的脸拧成了一团,冷飕飕地看着我,若不是碍于场合,他看上去恨不能将我掐死。
也许他现在正在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把我直接埋在坟地里。
“沈小姐,”他咬着牙出声,“拜托你……手下留情。”
他终于低了头,在众目睽睽下,可这还不够,我心头的恨意,怎么能是这轻飘飘的一句就能化解的。
我冷冷一笑,刚想再说什么,就感觉到腰身被人握了一下。
我看到贺宸渊的眸色微微变了。
他在告诫我,让我适可而止。
心里纵然有再多的不甘,也知道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可以收场了,不说别的,贺宸渊还得卖陈总一个面子,要真是弄得多方下不来台,今天的场合一定会成为一个笑话。
于是我努力笑笑,说:“我跟林总开玩笑的,刚才跟林太太有点误会,说清楚就好了。”
林进成闻言微微一欠身,然后转身去扶起了林婉婉,带着她出了宴会厅,应该是去处理那微不足道了伤口了。
走前,林婉婉朝这里望了一眼,时间太快,我没看清楚她眼底的神色,但我想,知道我有贺宸渊做靠山之后,她的心里也会发生巨大的变化,甚至还会想出别的对策。
未来,究竟是更平坦还是更险阻,尚未可知。
……
陈总是青城德高望重的人物,他发话说让大家一切随意,会场内很快恢复了一片平静祥和的气氛,除却时不时落在我身上的几个探究的眼神外。
我挽着贺宸渊的胳膊,让自己丝毫看不出方才的狼狈,光鲜亮丽的好似骄傲的孔雀。
贺宸渊见状挑了一下眉头问我:“刚才果然是装的。”
他怀疑我装着扭了脚,这可太冤枉了,我现在还钻心地疼呢,就是忍着没表现出来而已。
于是苦着脸抗议道:“贺先生一开始就发现我被林婉婉她们欺负了,却要等到最后才现身,真是让我吃了好些苦头。”
贺宸渊才没有因此觉得愧疚,他眼底的兴味浓了些许,仿佛觉得很有趣:“怪我太不近人情?”
我眼珠一转,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就是如果能提前那么几分钟出现,时机就刚刚好了。”
“嗯,下次我尽量。”他从我的身上移开目光,不走心地承诺道。
我看着他棱角分明又清冷的侧脸,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
……
这个不大不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慈善晚会的进行,八点整,全场迎来了今天的重头戏,慈善物品拍卖,所得款项会全部捐献给偏远山区的失学儿童。
贺宸渊坐在前排中央的最佳位置,沾了他的光,我也得以近距离地看着各色各样名贵的物件。
第一件拍卖品是件清朝乾隆年间的瓷器,看着分外贵重,也不由惊叹,今天到场的人真的都是大手笔。
很快叫价声此起彼伏,但贺宸渊却半点兴趣没有的样子,模样寡淡。
趁着竞价正欢,我靠近贺宸渊,低声问他:“贺先生看不上眼吗,这可是乾隆年间的瓷器。”
一听就是价值连城。
贺宸渊眼睛半眯,反问我:“你要夺人所爱?”
我瘪瘪嘴,心想着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实力啊,我可是个穷人,不折不扣的穷人,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别人的呢。
看到我吃了瘪的样子,贺宸渊这才舒畅了,他坐直身体,不知道是单纯地评价,还是为我答疑解惑,他淡淡道:“民窑出产,不值钱。”
我一时还没听明白,就听到主持人落锤宣布成交的激动声音,一转眼,原来是今天的主办方富恒矿业的陈总拔得头筹,以一千两百万的高价买下了这件瓷器。
陈总意气风发、满面春光,他倾过身来对贺宸渊说道:“要是贺总喜欢,明日我就派人把东西送到贺总的家里。”
贺宸渊听完笑了笑,于我看来有些敷衍,但对陈总来说就像什么事有戏了那样兴奋。
“我不像有些人,喜欢夺人所爱,陈总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完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真是有够坏的,明摆着就是取笑我嘛,哼!
贺宸渊这人不发脾气的时候特别喜欢拿人取乐,好像别人出糗了他就特别高兴,啊不对,准确点说,是看我出糗的时候特别高兴。
我偷偷在心里腹诽着,心想着不说话了还不行嘛,您大老爷爱做什么做什么,我就当一个透明人。
第二件捐赠物很快出场,落锤之后,又是第三件,第四件……
待到一方小小的盒子出现在台上时,场内起了些许的议论声。
因为拿东西实在不起眼,跟那些名贵的物件一比,也寒酸得让人发笑。
但这却是我现今为止所能拿出的最贵重的一样东西,唯有的,与过去相关的,又时刻提醒着不要忘记过去苦难的东西。
我的……婚戒,曾经。
一枚小小的铂金戒指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兴趣,甚至有人在嘀咕,是谁来这开了个玩笑,居然会拿这么个玩意儿充数。
我自嘲地笑笑,想到以前跟林进成结婚的时候,这对戒指是我们花了全身所有的积蓄买来的,那个时候,我们的感情和婚姻也如同这戒指一样,是我们全部的财富,最宝贵的所在。可时日久了,不光戒面褪了色,慢慢成了一文不名的腐朽,就连曾经的海誓山盟,也成了万千悲剧里的一场笑话。
眼见着面临无人竞拍的局面,我准备举起手牌,以底价把戒指买回来,就听到场后方传来一声:“十万。”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向后转去,都想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用十万块买一个不值钱的破烂东西。
让我没想到的是,叫价的人是林进成。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回来,而身边已经没有了林婉婉。
看清楚是他之后,也有人发出不理解的惊呼,不过这样的场面,这样的出其不意还是赚足了眼球,大家也都很有兴致的样子,想看看事情到底会发展成什么地步。
林进成的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表情,而我当然不会以为他是对我有什么余情未了才准备买回这枚戒指,更大的可能,是他想方设法给我找不痛快。
可十万的高价又是我逾越不过的沟坎,郁闷地舒了口气,想着就这么算了,让他扳回一城也是无奈之举。
就在主持人准备再一次敲锤时,从始至终一副瞧不上模样的男人终于开口了。
“一百万。”他举起了我的手,包括我手中的叫价牌。
这一声,让全场静了一瞬,而后,是一场压抑的惊叹爆发。
“贺总,这个,这个东西……”就连陈总也是一脸的惊疑,语塞。
贺宸渊则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不在意自己的行为造成了多大的骚乱,也不在意对我形成了多大的震撼,他只是微微扬起那冷漠的下巴,点了点我,说:“这次真的要夺人所爱了。”
“贺先生……”我也有些没法心平气和地交谈了,“为什么呢?”
以他连瓷器的价值都看的一清二楚的眼睛,他不会看不出来,这不过是一枚无人问津的报废品,丢在地上都有人懒得去捡,可……一百万!他、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林进成的叫价也陷入了停摆,他应该也没想到贺宸渊会如此大手笔,先不论钱的多少,单单是贺宸渊的地位,就注定了他没办法再同后者争抢下去。
偶然回头间,我看到林进成暗淡下去的神情,还有眼底不知名的阴翳。
不知道为什么,恰恰是这个时候的他,让我觉得有些不安。
这场竞标的胜者毫无疑问就是贺宸渊,当有人将盒子送到他手上时,本以为他会转而给我,方才他说的话,很明显他已经知道了这东西是我捐出去的。
但他却很自然地将东西收在了口袋里,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是,钱是他出的,东西是他买的,所有权本来就属于他,可他买下来的理由,应该是因为我呀,他留着有什么用呢?
我抿着嘴唇纠结着,这种情况下,主动开口要又不太好。
贺宸渊像是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他淡淡一笑,不急不缓地开口:“这自作多情的毛病,以后可要改改了。”
我:“……”
“不会真以为我是买来给你的吧,凭什么呢?”
“……那你拿着也没用啊,你又戴不上!”
我是真着急了,也真的气愤,所以张口就怼,也不考虑后果了。
贺宸渊的道行却远比我想象的高深,他听完不置可否,掏出盒子来掂量了两下,他极其理所当然地说:“扔着玩,你管不着。”
我:“……”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