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一直盯着方博文看,贺宸渊还以为我又要上去找前者理论,他对着我摇了摇头,说:“让他自己静静吧。”
我没解释,只是点点头,默然良久,我才反问他:“她会好起来吗?”
我问的是肖若兰,不过贺宸渊回答的时候却说:“他们都会好起来的。”
……
离开医院的时候,我看着外面静沉的黑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出一种戚戚的萧瑟感。
一年的时间又就这样过去了,可回首的时候却发现,背后依旧是满目疮痍。
我已经从肖若兰重伤的冲击中慢慢平复下来,因为我知道,无论再多的追悔和自责都无济于事,接下来我们能够做的,只有等。
等时间去治愈一切。
不过除了等待之外,该弄明白的原委还是要知道的。
“肖若兰怎么会出了车祸?她虽然有些冲动,但不是个冒失的人。”我细细回想着她那天的反应,“而且知道方博文订婚的消息,她表现的也很平静,想找他好好谈谈,我不太明白,她怎么会早遇到这样的意外。”
许是知道我会一直念着这件事,贺宸渊干脆揉了揉我的头发,轻叹了声地说:“明天早上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从现在开始,不准再想了。”
我咬着下唇,知道自己固执别扭起来的时候是真的挺讨人嫌的,不过他看上去倒是没有嫌弃,有的只是无奈和包容。
我很想问问,我是不是给他添麻烦了,还有,我想跟他说一句……谢谢。
无论是对我的宽容,还是陪伴。
但这些话最终没能说出口。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公寓的门口,我先前已经搬回到这里来住,即便是心里还有点排斥,不过到底在这住了这么长时间,适应起来也是很快的。
下车的时候,我想起来一件挺尴尬的时候,便有些犹豫地开口道:“你……”
我刚开口说一个字,贺宸渊就像是极有默契似的将话接了过去:“我今晚还有事要处理。”
大意就是他不会提出要在这里留宿之类的过分要求了。
我暗舒一口气的同时,也有点窝心的感觉。
“哦。”我淡淡应了声,争取不让自己的心思半点外露。
但贺宸渊对我还有别的嘱托:“上去之后立刻睡觉,不准再胡思乱想。”
切,难道我是什么三岁的小孩子吗,睡觉什么的也得管教。
我暗暗腹诽了一句,不过也没去反驳他,还是哦了声。
“还有……”他的话依旧没说完。
我则是有点不耐地泄气了:“喂,你的话能不能一次说完啊,还说让我赶紧睡觉,你这么拖拉着我什么时候能睡觉啊。”
连我自己都没发觉,这时候的吐槽和埋怨,已经不见了先前的凌厉和戾气,甚至还裹上了一层类似撒娇的表皮。
贺宸渊闻言眼里闪过点点笑意,这些笑很淡,所以我没能细去探究。
他很快接着说:“明天早上有人回来接你,不要睡懒觉。”
“接我,接我去干什么呀?”我不解。
贺宸渊又是那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仿佛对我的迟钝已经放弃了:“你好像忘记了,一个星期之后,有一场你的婚礼,新娘子。”
婚礼,新娘子……
我闻言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是哈,我还真的忘了。
不对不对,是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太多,我顾不上去想而已。
原本以为还遥不可及的婚期,居然就这样悄然而至,我现在的心情……有点说不出的复杂,五味杂陈的。
“嗯……知道了,你看着安排吧。”我胡乱地应了声,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既不能显得太尖利,也不能表现得太急切,谁能把握好那个度啊。
贺宸渊对我的“敷衍”倒是也不在意,而他也不是那种会把婚礼的事看的多重的人,纯粹是我这个“新娘子”太不上心,他才会略微代劳而已。
临走时,他为微微敛下神色,最后对我说了句:“记得离程启晦那个人远一些。”
程启晦……
这好像是贺宸渊第一次主动提起他。
我想起两个人差点起冲突的场景,心下免不得有些猜测。
但我猜不出来,抬眼看了看贺宸渊深沉无波的眼眸,我又蓦地想通了。
算了,不猜了,这两个人都是个顶个的精明,我哪能猜透他们的心思,从现在开始,我只需要做好一件事,那就是分辨出来,究竟哪一个是我偏向的,仅此就好。
“我本来就很讨厌他……”我抿起嘴唇,嘟囔着,“要是可以的话,永远不见他是最好了。”
我的回答让贺宸渊尚算满意,他又抬手揉了揉我的发,跟摸小狗似的,已经抗议无数遍的我也已经放弃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也不会掉几根毛。
上楼之后,我换下衣服,草草地洗漱了一下便躺在了床上,对贺宸渊的话算是“执行到位”。
可翻来覆去的,总睡不着,半夜迷瞪了一会儿,也被梦里的场景惊醒了。
我从床上坐起身,找出手机,看到通话列表最后一个名字,莫名又觉得酸涩和伤感。
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过客,我们沿着人生道路向前走的时候,会跟他们迎面相见,有的会执手相谈,有的干脆擦肩而过。
我跟肖若兰,交情实在算不上深切,可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事不关己冷心冷情的我,会把她的事看的这样的重。
难道真的如贺宸渊所说,我是把自己没有的,也得不到的东西,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晚上着实不是个想事情的好时机,因为它总会把人带向一个困局。
我靠在床头长叹一声,正打算继续睡,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进了条短信。
看到发信人,我也觉得有些意外。
当然,更多的还是惊喜。
“阿韵,这么晚来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昂,不过我太高兴了,所以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跟你分享!我怀孕了,就要做妈妈了!这真的是种奇妙的感觉,我激动的一晚上都没睡着,结果旁边这个臭男人睡的倒很香,胳膊都压到我的肚子了,真是太可恶了,哼!”
发信人是……姗姗。
我在青城唯一的朋友和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