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然怔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尹珏城却也没有多说，云初然不无疑惑地看了过去，他却径自转身回去了。
云初然撇撇嘴，没说什么，也跟了上去。
两人又来到了那处走廊，严淑惠已经不在这里了，但她留下了一个丫头陪着尹景曜，见到两个人过来，尹景曜怯懦又不甘地看了他们一眼，脸色还是苍白的。
今日之事，不会有人传出去，但尹景曜自己却会好好记住这个惩罚。
云初然本来不打算理会他，但尹珏城却在他面前停住了，居高临下地冷笑，“曜弟，这地面跪得可舒服？”
云初然：“……”你就一定要去挑衅他吗？
尹景曜瞬间攥紧了拳头，抬了抬头，目光却在云初然垂着的手指上一扫而过，想起云初然初入将军府时，自己还去看过她。
他还送了她一幅画，她也接受了，明明他们才是一对，但现在，她却嫁给了尹珏城！
是尹珏城抢走了她，如今却还要在自己面前炫耀，实在可恨！
不知不觉间，他的脸上渐渐弥漫上一层恨意。
云初然揉了下手臂，不耐烦道：“你还走不走？”
“急什么？”尹珏城嗤笑一声，蹲下身来，忽地一手抓住了尹景曜的头发，戾气横生，“记住一句话。”
尹景曜险些失声尖叫，旁边的丫头心下一颤，正要出手阻止，一道倩影却半路杀出，拦在了她的面前，平静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丫头被云初然的眼神吓了一跳，倒退两步，不敢动弹。
云初然这才回头，睨着下面一蹲一跪的人，敏锐地发现到尹景曜放大的瞳孔，好像快要吓晕过去了似的，不由暗道没用，摇摇头却没说什么。
尹景曜后背僵着，尹珏城的手掐住了他的后脖颈，就像猎人抓住了猎物的脖子，呼吸被迫变得凝滞急促，惶恐地瞪大了眼睛。
尹珏城压得了声音，轻轻的、近乎温柔般说道：“记住，她是你大嫂，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尹景曜牙齿打战。
“记住就好，”尹珏城眼底毫无温度，手掌用力压了压了他的肩膀，指甲猛然陷入肉里，逼出一声喑哑沉痛的惨叫，“下次再让我听到你直呼她的名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明白了？”
冷汗从额头大滴大滴地往下滚，鲜血瞬间浸湿了肩头，尹景曜几乎匍匐趴在了地上，痛得直抽气，手指不住痉挛抽搐，“明白了，啊！明白了大哥，真的，真的啊……”
尹珏城在他手臂上擦去鲜血，这才站起身，冷漠地拉过云初然的手，转身离开。
丫头担忧地上前，又不敢叫人起来，忙不迭赶去椽华堂报信，疾走如奔。
将至柏轩楼的时候，云初然甩开了尹珏城的手，她已经听到了兰新等人的声音，比之方才更见夸张，都在猜拳罚酒了。
“看不出来啊，”云初然道，“原来你在将军府也不是不管事么。”
尹珏城也不回头，慢慢悠悠地走着，“你怎么会觉得我在将军府不管事？”
云初然挑眉，“那天我去前面敬茶，台面上摆的不都是严淑惠的人？你堂堂一个少将军，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像也没有什么事需要烦你吧？”
“呵，”尹珏城回头笑看她一眼，“你想让我把将军府控制在自己手里？”
“有何不可？”少将军本就是将军府的继承人，老将军是决计不可能将将军府交给一个纵情声色的草包的。
尹珏城敛眸，目若深湖，沉静淡然，“你想让我掌控将军府，是为了对付严淑惠？”
云初然想起方才严淑惠那不善的表情，皱了皱眉，“……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我是说你从小中毒、中蛊，还有你的母亲……你就不怀疑她吗？”
脚步微不可查的一顿，尹珏城随即摇头，“我查过了，不是她。她没有时间，十七年前到十五年前之间，她方入将军府，甚至都没有自己的势力。”
事实上，当年他的药被人换过一事爆发后，第一个被调查的就是严淑惠。
但事实证明，她的确不是真凶。
“我的母亲是感染瘟疫而亡，”尹珏城的声音冷了些，“那一年染上瘟疫的人很多，离开人世的也不止我母亲一个，同她相好的姊妹同在城外布施，最后也一同去了。”
提起前大夫人，云初然目光微动，没有再说话。
瘟疫这种事，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严淑惠也定然不敢拿这种事情来算计人，当年的事情隔得太久，一切都只能归咎于大夫人运气不佳，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否则就有些偏执了。
沉吟间，两人已经回到了院子里，几个喝得醉醺醺的下属半躺在地上，“青一色”的一桌子菜，大概是他们吃过最“朴素”的洗尘宴了。
云初然大概猜得到，尹珏城容他们在这里摆宴，十之八九是为了洗去那毒山之上血肉横飞造成的阴影。
死人，他们不是没有见过。
但死的那么凄惨可怖的，只怕连战场上都未必有那样的场景。
云初然直接进了房间，时间慢慢过去，将至中夜时，外面窸窸窣窣传来些声音，有人收拾了碗筷，偶尔还能传进几声笑语，说的好像正是前院里跪着的尹景曜。
后来云初然才知道，尹景曜当夜在尹珏城和她离开没多久后就离开了走廊，而严淑惠没在眼前，也不是因为甘心自己的孩子受罚，而是跑去和尹默告状了。
但那一晚尹珏城和她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天尹默还笑嘻嘻过来跟他们说话，可想而知这告状结果是什么样的了。
尹默不是笨蛋，五皇子君无声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他自小看着人长大的，知道那孩子虽然为人随和，但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人撺掇利用的，果然一打听，就知道尹景曜说了什么。
自然，尹景曜免不了一顿训斥，严淑惠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皇后寿宴的前一天，陈馨儿叫小巧送来一套衣裳，说是叫宫里裁缝做的，叫做霓裳羽衣，最是秋冬季节适合穿的，又飘逸又保暖，还配了袜子和手套，叫她在寿宴的时候穿。
“她倒是想得周全，”云初然轻笑，对小巧道，“你急吗？要是不急就在府里用了饭再走吧，兰新这两天还念叨你呢。”
“不了，”小巧摸摸头，“少夫人不知道，府里如今忙着呢，杀了尚书府公子的真凶已经拿住了……啧，东郊废院里死了好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