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柏轩楼。
云初然笑吟吟地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人,手中端着一杯冷茶,看起来心情不错,心中却已经有了骂娘的冲动。
明天就要入宫验尸了,今天白纤纤还上门消耗她的精力,是闲着没事干吗?
“小姐,”兰新捧着热茶上前,低头的时候,一句细语轻飘飘地落入了云初然的耳中,“少将军应该很快就要回来了。”
她顿了顿,声音突然大了几分,“要不咱们先把人赶走?”
赶走干什么?这么好的时机,不做点什么简直对不起这送上门的小毒蝎。
云停风静,对峙的两个人一声不吭,墨韵同她一起体面而威武地站在云初然左右,现场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兰新这句刻意放大的话自然逃不过白纤纤的耳朵。
白纤纤横眉冷对,巧笑倩兮早就在入内半刻钟后就已经皲裂,怨妒刻薄地盯着云初然,全然没有想要掩藏真面目的意思。
听完此话,她倒是也不恼,冷笑道:“来者是客,皆当以礼待之,表嫂出身乡野,莫非还没有听过这个道理?怕是会给将军府丢人吧?”
“这就要看是什么客了,”云初然伸手抚了下耳发,笑得温婉典雅,秀色动人,“毕竟,这世上不还有个词就做‘不速之客’么?表妹说,是不是?”
白纤纤目光一恨,“我自小在京城中长大,你嫁入将军府才多久,表哥不是掉下马车便是被山贼围杀,若论不速之客,表嫂不觉得自己有些贼喊捉贼的嫌疑?”
此话一出,莫说云初然,就是墨韵那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都露出了浅笑。
笑她可笑而无耻。
“哈哈哈哈,”云初然更是不给她半点面子,两手放在桌面,目光却幽冷到了骨子里,“表妹这话说得好听,就是不知……那马车是谁叫人拦的?山贼是谁派人去的?”
白纤纤倏地捏紧了手中绣帕,面上露出嫉恨之色,“你若不出现,又怎会有这些事情?现在还要将罪责怪到别人身上不成?!”
嚄,这话说的,害人之心不可有,到头来还道是她这个受害者有错了?
云初然眯起了眼,“尹珏城好好走在路上,有人没长眼睛撞上来,到头来,旁人却不论罪魁祸首的奸恶毒心,却怪他身背诅咒活该应之,不知幕后之人,是否为他考虑过?”
白纤纤心下一紧,“你对我说这个干什么?”
云初然凛然一沉,眼底闪过异色。
“他举止艰难、步步惊心,不过因为常年带病而行事孤僻、鲜与人交,山中二百人围杀攻讦,何其危险?到头来,他倒被人说成‘罪大恶极’,幕后之人,可有为他考虑过?”
白纤纤气得脸色发白,一副被激怒的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我帮他、救他,你现在根本就看不到他!”
云初然暗暗蹙眉,对试探的结果并不满意。
这白纤纤,要不是山上的人真的不是她派的,要不,就是自己根本没觉得做错了什么,所以才会这么理直气壮。
白纤纤恼羞成怒,压下心底的慌乱,疾言厉色地失声尖叫,“如果不是因为你,表哥根本就不会受伤!是你连累了她,你这个灾星祸害!”
云初然动了真火,她猛地站起身,长臂一伸,突然抓住了白纤纤的衣服,冰冷地攫取她的恐惧,“所以,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到证据证明是你在背后搞鬼,否则,我一定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你想干什么!云初然,我是白家之女,你、你找死吗?!樱——”白纤纤只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倾,呼吸像是被谁卡住了,手脚都不自觉地发软打战,惊恐地变了脸色,色厉内荏的威胁道。
声音戛然而止,白纤纤才看到旁边的樱儿已经被兰新止住,锋利的匕首就横在她的脖子上,樱儿脸色惨白地睁大了眼睛,已经吓得失了行动力。
而墨韵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眼观鼻鼻观心,犹如一座不看不听的雕像,静静站在一旁。
白纤纤瞳孔骤缩,真正地害怕起来,“你、你想干什么?云初然我告诉你,我,我来这里,母亲是知道的,你敢冒犯我,皇、皇后姑母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冒犯’?”
云初然手上一松,白纤纤才松口气,那纤长漂亮的手指却突然高高扬起,重重挥下,“啪”的一声,一个干净利落的巴掌将她打得晕头转向。
“记住,我是你表嫂,是你的长辈。你不知身份上赶着找骂,我不仅可以‘冒犯’你,还可以教训你,知道吗?至于这一巴掌,”云初然冷笑,“是代墨韵还给你的,表、妹。”
从回京到现在,她一直忙着蛊虫和皇后寿宴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她没有半点时间主动去白府打探消息,没想到这个白纤纤竟然主动上门挑衅,一次又一次,真当她是泥人不成?
啧,这巴掌虽然打得手疼,但是真挺爽的。
白纤纤慌张地往后退,好歹没有吓得坐在地上,却怔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歇斯底里地大叫。
“啊!云初然!你敢打我?!”她羞愤疯狂地扑上前,却被兰新亮起的匕首吓住,才走两步又退了回去。
正此时,门外突然传来轻咳,墨韵挑了挑眉,微笑道:“少夫人,可以了。”
兰新轻笑,一把将樱儿推开,又站在了云初然的身边,手中的匕首不知又收到了哪儿去。她看了眼好整以暇坐回位置上的云初然,“小姐,要换茶吗?”
“换吧,给咱们的贵客润润嗓子。”
白纤纤眼睛发红,“云初然,你不要得意,你以为自己算是什么东西!你根本配不上将军府!你——”
“这是在吵什么?”
白纤纤身体一僵,错愕地看向云初然。
表哥?是表哥!云初然是故意的,她几乎是瞬间反应了过来,自己中了云初然的激将法。
这本来是她的拿手好戏,但云初然却故意提出坠马、受袭的事情来,她原本以为只是为了试探她的反应,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想一石二鸟,借此激怒于她!
白纤纤脸色刷白,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也瞬间变得无关紧要,后背僵硬地呆立着,仿佛已经能够感觉到尹珏城那如刀锋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