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娇惯的小少爷还很不服气，“今日是有人设计皇后，来日便是有人设计他，设计陈馨儿，他如一直这么散漫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吃亏。”
尹珏城想得很好，他习惯了一个人躲在暗处控制一切，就好像以玄衣的身份接近云初然一样，既然决定了要帮君无声，那自然就要做到最好。
如今的君无声，比起君陌尚且不及，比之君雅更有差距。
云初然难得见他如此激动，不禁有些好奇，“我有一个问题，你可以选择现在回答我，或者明天再告诉我。”
尹珏城想了想，“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了，”云初然打了个哈欠，“你现在回答我，我立刻就能下去睡个好觉。你明天回答我，那你明天就能看见顶着黑眼圈的少夫人。”
仔细想来，事关她是否能过睡个好觉做个好梦，所以还是很重要。
“那你问吧。”尹珏城只好妥协。
云初然得了应允，睡意登时一扫而光，眨巴着眼睛惊奇地看着他，“我就是想知道，你们一个是皇宫之中的皇子，一个是皇宫之外的少爷公子，是怎么变成朋友的？”
况且那个时候的将军府应该还没有冠上“第一”的称号，怎么想怎么觉得君无声会和尹珏城打成一片有些不敢置信，云初然甚至都忍不住有些阴谋论了。
比如这场结交其实是某些人的算计，但其实，这只是一场意外。
一场彻彻底底、毫无预谋的意外，也是一场至关重要、改变所有人命运的意外。
这个意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知道的人并不少，且至今有人将之定义为“将军府的阴谋”。
尹珏城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白皙耐看的下巴，“因为，一碗面。”
“面？”
小孩子离家出走，没过多久就饿得受不了了，那碗面可说是当今五皇子第一次下厨，还被尹珏城嫌弃了好久，最后被尹默找到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灰头土脸的了。
两个金尊玉贵的公子，就躲在民间厨房里烧火做面，现在想来，其实有些不可思议，尹珏城若非是当事人之一，只怕也会觉得那就是“将军府的阴谋”。
君无声自小心善，被细心教养，但君陵却很少让他触及皇权阴私。
据君无声回忆，他遇见尹珏城的事情其实君陵早就知道，甚至还犹豫过是否要让他们继续接触。
但君无声总觉得尹珏城是个可怜兮兮的小乞丐，而先大夫人离世，尹默又在那个时候抬了继夫人，他这个长子的身份在那个时候就变得有些尴尬，尹默又正好要出去打仗。
君无声念着那句“有毒”，担心他在府中受欺负，便央求君陵让他出宫时常见面，非要挤进他的院子里“保护”他。
尹珏城起先甚是嫌弃，但后来大约是习惯了，而且自君无声入了柏轩楼后，他的处境的确好了很多，至少没有人敢私下对他下毒，只怕误伤了五皇子。
“这样说来，”云初然不无讶异，“你能活到现在，还真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难怪现在会帮五皇子争权，合着其实就是在报恩啊？
尹珏城幽幽道：“他煮的面曾经差点毒死我。”
云初然：“……”
“但你说得也没错，”尹珏城突然笑了一下，“只是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谢’字。”
“为什么？”云初然觉得自己的精神越来越好了。
尹珏城沉沉道：“因为我们都长大了。”
云初然呆了呆，没听懂他的意思，待要追问，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更加沉重的声音。
“因为我击溃鞑靼立了大功，将军府一跃成为大顺天朝第一府邸，重权在握，五皇子若是继续跟城儿接触，难免彼此都会惹祸上身，所以自十三岁之后，两人便不怎么接触了。”
夫妇俩一愣，同时站了起来，下意识看了看对方，没料到身后竟然还站了个人，且还不知道听了多久的墙角。
不知道抬继夫人的那一段尹默听到了没……
尹默好像看透了他们的想法，也不生气，摆摆手笑道：“不必紧张，都是些陈年旧事，没什么不可说的，当年我还担心城儿会受不了，结果他倒比我这个老家伙还要镇定。”
尹珏城背上一松，扫了眼尹默随着年华老去而染了白霜的头发，“你以为我是尹景曜那个笨蛋？”
“欸，怎么这么说你弟弟，人家只是被淑慧惯坏了而已，好好读书，还是可以痛改前非的嘛。”尹默不敢苟同。
云初然：“……”她总觉得老将军有点偏心，看来不是错觉。
尹珏城嘴角勾了勾，故意冷漠，“我尹家勤奋刻苦的精神他半点都没沾到，整日声色犬马，他会好好读书？”
云初然挑眉，哟嚯，这莫不是在争宠？
尹默眯了眯眼，“这也怪我，总是在外征战，没有时间好好教导他，那孩子虽然……跟你不一样，但也是个可怜人。”
这话说得有些怪异，什么叫“跟你不一样”？好人和生病的人的区别？还是脑子聪明和愚钝的区别？
尹珏城不高兴了，“我跟他是同一个老师授课，同一个屋檐下读书习字，他自己不上进，与你有什么关系？你长年打仗，要怪就怪严淑惠。”
云初然：“……”你直接在你爹面前叫你继母的名字，这样真的好吗？
但尹默浑不在意，反而笑了起来，“行了，不说这些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们，明天进宫，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你们是受了皇后的命令，出了事，自有为父和皇后顶着，放手去做便是。”
“父亲觉得有人会阻止我们？”云初然敏锐地抬起头，“是皇宫的人，还是宫外的？”
尹珏城也皱起了眉头。
若是皇宫里的人，无外乎就是那位皇帝，那是否要继续查，就有待考量了，但这个可能性太小太小，父亲总不会算计自己的爱子。
而若是皇宫之外的人，那就十之八九是两个王爷了，对方是皇帝之子，他们行事还真需要好好把握一下分寸。
这就难免寸步难行了。
尹默知道两人的顾虑，其实来这里之前，他也细细想过是否要两人“适可而止”，但转念又想，五皇子如今盛宠在握，他们站在五皇子这一边，便是站在皇帝这一边。
“大可放手一搏，”尹默看向自己的儿子，叹道，“做你自己想做的就好。”
其实不用考虑太多，尹珏城只是想帮皇后、五皇子洗脱嫌疑而已。
他眉角飞扬，“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