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白纤纤怒上加怒、火中冒火,竟是被这句话气笑了,“她算是什么东西,也敢看不起我?好啊,一个个都跟我唱反调,都觉得我好欺负是吧?!”
白纤纤怒到极致,妆容精致的脸都变得有些扭曲。
路边的三岁小娃娃单单只看了她一眼,愣了一下,便“哇哇”地跑开了,也不知道看到什么恐怖画面,白纤纤气得险些追上去杀人,“你跑什么?!
“鬼啊!!”
樱儿死死拦住她,“小姐!小姐,这里是大街,冷静,冷静啊!”
“回府!”白纤纤推开她,阴冷地盯着那丫头,“把你看到的听到的,一字一句说给我听!我倒要看看,那个贱人有什么胆子,竟然敢跟我叫嚣!”
丫头瘆得慌,也不敢拒绝,早先准备好的诉苦话也不敢说,都憋回了肚子里。
……
马车一路到了城门口,禁军盘查文牒出入,云脉还没拿出来,那禁军就笑道:“哟,这不是将军府的云脉侍卫吗?怎么,您要出去?”
云脉动作一顿,却还是将文牒递给了他,“出去走走,踏踏秋,赏赏落叶。”
禁军:“……”
听说过踏春,没听说过踏秋的。
既然是将军府的马车,他们自然不好搜查,随意翻了翻便让人过去了,又开始接受下一拨人。
马车后,陈月就站在人群中目送他们离开,却没有急着回头,而是从袖子里抓了一两银子入了城门口的茶坊,坐在二楼静静等着,也不知要等到多久。
出了城门的马车旁慢慢多了几个布衣百姓,他们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壮士,表情也大体相似,一看就知道是护卫一流。
但路边的人只当他们是富贵人家出行,全然没有往将军府上想,兰新张开臂膀深吸口气,“还是城外好,青山绿水层峦叠嶂,小姐,您要不要在路上买匹马走走啊?”
云初然掀开车帘,还没开口,却听那半躺在板凳宽小床上的尹珏城幽幽道:“你家小姐已经嫁了人,你该叫她‘少夫人’。”
兰新动作一僵,无辜地看向云初然。
云初然像是也才反应过来,这都两日了,兰新的称呼还是“小姐”。两日间,起起伏伏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一样,掐指一算,其实也不过这几件。
一切还在计划中。
默了默,云初然瞥了眼尹珏城,“既然出了城,不想暴露身份,换个称呼也无妨。”
尹珏城睁开眼,目光隐在阴暗昏沉的马车夹层,却听云初然道:“我还是小姐,至于这家伙……你叫他姑爷吧,入赘的,别人问起名字,乱说一个糊弄过去就是,我们的任务是找虫,不是跟人打交道,速战速决,不需要耽搁时间。”
兰新目光一转,知道云初然心中还是介意着。
也是,或许两人之间有家破人亡之仇,帮他治蛊毒已经是尽了天大的医者仁心了,至于其他的,尹珏城又能要求多少?
他坐直了身体,看着目视前方的云初然,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薄唇抿成锋利的一条直线,眸中情绪激烈地变化着。
云初然照旧装瞎,只和兰新说话,“官道两旁的山不用去了,绕小道,去人气稀少的山脉和峡谷,地表湿润、有泉水的地方最好。”
说完她便又放下了帘帐,好像刚才什么话都没说,一板一眼地坐直了身体,对尹珏城挑眉,“想说什么?”
尹珏城深吸口气,突然冷笑,似乎有些生气,翻身躺了回去,一语不发。
像个没得到奖励就生闷气的孩子,云初然无动于衷地想。
天越来越亮,很快就到了正午,小队进入一条荒僻的山脉,四面都无人烟,偶尔还能听见猛兽野猿的哀啼。
下了马车,云初然四处看看,却没有先登山,而是往山谷里一片洼地里走了过去。尹珏城跟在身后,见她在洼地旁站了片刻,又转身看向就近的山脉,谨慎地观察。
“……就地扎营。”尹珏城下令。
云初然回神,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会选择这个地方扎营?没准其它地方更好呢?”
尹珏城看看那洼地,“泥沼洼地,秽烂丛生,最易出虫,若我没有猜错,你是想先找一些普通虫子吧?”
“哦?”云初然来了兴趣,“何以见得?普通的虫子又有什么用?”
低声轻笑,尹珏城伸出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半块面具在日光下仿佛镀上金光,显得暖意融融,那双眼睛里也不由自主地显露出几分小小得意。
“以毒攻毒,以虫引虫。采药人都懂的道理,我会不知道?”
这点浅显的道理,他当然会知道,云初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她扯了下嘴角,又问:“那我问你,我们要在什么时候,如何捉虫?”
尹珏城:“……”这个他还真的不知道,难不成是要一只一只抓?
术业有专攻,跟她比蛊毒知识量?简直是班门弄斧!云初然不无得意。
“好好看着吧,”云初然向他走来,清丽自信的容颜散发着光彩,就像一朵傲然盛开的凌霄花,“什么叫做……苗疆蛊女。”
会用蛊虫救人,算不上是高手,会控制蛊虫生杀予夺,杀人于无形,救人于地狱,那才是真正的高手。
至今为止,她不过略施过几分手段,真正能让她一介女子在南疆纵横多年的,可不仅仅靠得这些手段。
父亲费尽心机招来蛊毒大师倾囊相授毕生绝学,她埋头钻研十五年,敢孤身入京退婚,没有可以令人胆寒的实力,又怎会冒这个险?
京城,父亲说,那就是龙潭虎穴、阴诡巢穴。
重新面临广阔群山,云初然站在山坡上,深深吸了口气。
泥土的芬芳,草木的清香,野兽的吼叫,虫蛇的嘶鸣,那些与将军府、皇宫、京城里的嫉妒、争夺、规矩比起这些来,又算什么呢?
仿佛又回到了南疆,她背着背篓,拿着绳子和镰刀,漫山遍野地游走,云初然睁开眼,想起南疆的所有,心潮又忍不住一阵翻涌。
爹、娘……你们到底在哪儿啊?你们真的还活着吗?
“小姐,”忽地,兰新从背后走了过来,“东西给您带来了。”
云初然转身,看着兰新手中抱着的古琴,嘴角扬了扬,“好久没练,我怕是都生疏了,给我练练吧……”
“为什么不带焦尾?”
“嗯?”云初然疑惑地眨眼。
尹珏城扫了眼古琴,又看向她,“焦尾,我放在你的房间了,那是娘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