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将军府天色已晚,无论是尹默还是尹珏城都懒得应付,不过说几句家常问候话便回了各自屋里休息。
而在皇宫,该休息的人却还在灯下抄着宫规,拿着戒尺的宫女边打哈欠边不满地瞪着云初然。
“皇宫大内也是你们可以随便走的?竟然还是被禁军亲自送了回来,哼,他们怎么就没把你们当成刺客?净会惹麻烦,害得我也要在这里陪着,烦死了。”
兰新揉了下自己的膝盖,云初然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门外跪了两个多时辰,都是王嬷嬷下的命令。
王嬷嬷人并没有出现在紫雀台,但她却遣派了立政殿的宫女亲自来照看,云初然才刚一回来就被赶到书桌前抄书,兰新也不得帮忙。
云初然心绪难平,抄书正好平心静气,倒也不觉得什么,但兰新就受不了了。
“我们又不是罪犯,王嬷嬷也没有说不准我们乱走吧?她的意思只是让我们不要闯祸而已!”
“废话,”宫女登时怒了,“你也不看看你们是什么身份?今日入宫参宴的人又是什么身份?若是一不小心冲撞了,那就是王嬷嬷管教不严,皇后娘娘也要跟着没面子!你们倒是脸大,以为这里是你们南疆那蛮夷之地了?”
兰新大怒,她出生于南疆,最不喜欢有人说南疆的坏话,竟一把上前夺了戒尺,“你再敢胡说!”
宫女被她吓得愣住,瞌睡虫瞬间跑光,“啊!你、你干什么?你还敢对立政殿的大宫女动手!反了天了你简直!”
兰新怒不可遏,呼地抬起手臂,怒目圆瞪,“你——”
“兰新!”
眼见动静越闹越大,云初然终于坐不住了,她从抄录中抬起了头,看了兰新一眼,而后对那宫女道:“女官也知道等待不易,何必言语咄咄逼人,若是耽搁了,明夜你还得陪我们耗着,又是何必?”
宫女见势不妙,往外退了几步,冷哼一声强作镇定,“我才懒得跟你们这些不懂规矩的人计较,浪费时间!”
兰新冷笑,“你自己来招我们,如今倒还要怪我们不懂规矩了?不知道王嬷嬷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也觉得是我们不懂规矩?”
这三日过去,她们也看清楚了些,王嬷嬷虽然严厉,开始还故意假借训练之名给她们找麻烦,但却也是最讨厌麻烦的。
立场先不说,单单这种寻衅滋事的行为,王嬷嬷就不会喜欢。
宫女心下一凛,嘴上却不饶人,“嬷嬷当然是向着我的,我们共事多年,你们算什么东西,还不快抄!别耽搁功夫!”
“兰新,”云初然抬起头,看着她道,“过来帮我研墨。”
兰新点头,扔开戒尺,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书桌前,将那宫女晾在原地跳脚,由着她用嫉冷阴森的目光看着,只当没有感知。
整整半夜,云初然才终于将指定的宫规都抄完,颓丧地倒在床上。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王嬷嬷早早来到带她前往御花园,直至中午才略略休息。王嬷嬷回了立政殿,云初然则就在屋中用了饭食,慢悠悠往花廊而去。
她在京城又熟又交好的人屈指两个,一个神出鬼没,一个懵懂天真。
现下懵懂天真的那个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脸上还有个大大的巴掌印,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云初然见四周无人,提起裙子便上前将她往角落里拽,“怎么了这是?你今日怎么突然进宫了?”
陈馨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角都裂开了些许,看见云初然却下意识堆笑,偏偏眼泪又控制不住往下掉,便成了个哭笑不得四不像。
“云、云……呜,云妹妹,你这几日过得可、可好啊?”
云初然心情复杂地拿出帕子给她擦干眼泪,“怎么在宫里哭成这样?谁让你入宫的?你的侍女呢?”
陈馨儿抓过她的帕子,捏住鼻子,狠狠一擤。
云初然:“……”
“巧儿在府里,我、我才要出宫呢。”陈馨儿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脸上委屈得很,“嫡姐不让我带人进来,她还押了我的嬷嬷。”
“为什么?”云初然不解。
“我,我……”陈馨儿抿了抿唇,“皇后娘娘叫我和嫡姐入宫,不知怎么的,就说要给我赐婚,嫡姐不乐意,刚刚在宫里打了我。”
皇后亲自给一个庶女赐婚,那这门婚事不是大好就是极坏,云初然却还是不解,“不就是赐婚吗?这关她什么事?难不成她也想嫁给你的未婚夫?”
听到“未婚夫”三个字,陈馨儿脸颊竟红了红,“是要给我和五皇子赐婚的,花灯宴的那天,嫡姐赶车走了,五皇子拿自己的马车送我回府,怕是消息传开了,所以才……”
五皇子,君无声,京城有言,其不为权力所扰,乃是大雅无声之人。
云初然远远见过他一眼,也受了他的恩惠,心中对此人倒是极为看好的,但没想到他居然要和陈馨儿定亲?!
“这事成了吗?”云初然颇有些意外,却喜道:“这是好事啊,若是成了,你今后便是皇子妃了!你姐姐怎么敢这么对你?”
陈馨儿脸色一下子垮了,“但是陛下没点头啊。”
云初然哑然,的确,一个皇子,还是皇帝最为宠爱的皇子,就算要娶一个庶女也应该是一等官爵下的庶女,兵部侍郎对京城外的人来说或许是殷实高官,但对京城里的人来说,却就未必了。
对皇帝来说,更是如此。
“此事,”云初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含糊其辞道,“此事虽然还没有定论,但至少皇后已经提起此事了,那你也就算是准候选人了。”
“嗯?”陈馨儿疑惑地眨眨眼,“什么意思?”
云初然左右看看,低声道:“意思就是,皇后看重你,是你的脸面。你的嫡姐打你,就是打皇后的脸面,你何必忍着?”
陈馨儿睁大了嘴巴,云初然看着她那圆润的脸蛋,笑了笑。
“要想不被人欺负,一味伏低做小并非良道,你得硬气些,让有些人知道,惹了你,就如同招惹瘟神……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
就当是报答你那日带我进将军府的恩情了,云初然想。
是夜,傍晚,云初然回到房间内,同兰新用了晚膳后,独自躺在床上,一边回想着白日之事,一边慢慢睡去。
才过不久,却被人推着手臂叫醒。
浓重的烟雾如魔气鬼瘴蜂拥积压,灼热火星在身体不远处不停处砰然炸开,昏沉沉的人猛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