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知道什么？”君陵心中燃着不明怒火，“当年若不是白雪为你罚跪，岂能双足落下病根？若不是白雪将你护在冷宫，你如何能活到今日？”
不说此事便罢，说起此事，婉华才刚平复不久的情绪瞬间爆发，“放你良的屁！”
正偷偷给卓里厄收拾伤口的云初然睁大了眼睛，卓里厄被逗笑了，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婉华，一眨不眨，好像少看一眼就有多大损失似的。
白雪也被这句粗话给吓住了，婉华已经决定破罐子破摔，哪里会跟皇帝假以辞色？张口便将当年那些破事吐了个干净。
“当年我做错了什么？雪儿做错了什么？都没有！做错事情的明明是云霓！太后生辰，我们三人同绣一副山水图，白雪日夜赶工，我从旁协助，只有云霓，只有她！每天被你召去宠幸，她什么都没干！”
“然后呢？君陵，你就是个猪脑子！太后为什么生气？因为那幅画是心意，我跟雪儿殚精竭虑唯恐哪里错了，但寿宴当日，她云霓竟然将那画据为己有送给太后，倒把我们撇开一边。”
“哼，可笑的是，白雪赶工昏倒在地，忘了取针头，太后受伤了，她云霓倒是想起我们来了？啊？她哪来的那么大脸面？她以为我们是什么？她的奴才吗？让我们来顶罪，可笑！”
“最可笑的就是你，为了掩盖云霓的幼稚和恶毒，竟然编排出一个莫须有的故事，说我们顶撞太后太妃！你要脸吗？你是男人吗？敢做不敢当的畜生！”
君陵脸色铁青，淡定之色几欲凝滞，下意识反驳。
“云霓是整日与我在一起，但你们绣的图是她找的，她日日命人为你们准备膳食茶水，每每在我面前都不忘提起你们的辛苦，她善解人意，何曾亏待过你们！”
“哈哈哈，别自欺欺人了狗皇帝！”婉华搬了个凳子对着窗户，“膳食是她准备的？那御膳房拿来干嘛？当摆设？觉得我们辛苦为什么不来帮忙？她说两句话你就鬼迷心窍连脑子都没了，当年林美人的孩子是怎么没的，你还要我提醒吗？”
君陵目光一冷，“云霓不是故意的。”
白雪微微摇头，这么多年，他还是这样，她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
婉华却声音更冷，“你是猪吗她说什么你都信？林美人好好的待在北宫，为什么要跑到南宫去？为什么那时候只有云霓没有别人在场？为什么云霓明明知道林美人有孕在身却还要请她踢毽子？”
“踢毽子！三岁小儿也知道孕妇不能干这个，你却信了！你不说她善解人意吗？当时南宫我在，雪儿也在，她为什么要去找一个不熟悉的北宫秀女？”
婉华狠狠吐了口唾沫，“君陵，你自诩聪明过人，但这件事就是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不对！但你却还是信了！蠢钝不堪，猪都比你聪明！”
这……
正常人都不可能信吧？
尹珏城面不改色，视线却忍不住去打量了一番君陵，这个皇帝，让他父亲忌惮不已，总是以淡淡笑容展在人前，尹珏城在尹默的耳濡目染下，也总将他放在极高、极难对付的位置上。
但怎么现在听来，似乎有些误会？
但君陵只是冷笑，“云霓不曾怀孕，自然有些大意，况她恰好在那时与林美人一见如故，此事朕早已知晓！事发之后又自请入皇家寺庙修行三月——”
“有用吗？”婉华恶意打断他的话，“有用的话，她会遭报应？自己的儿子还没出生就吃药吃死了？连她自己也死了？她活该！”
“她表面做得干净，私底下恶毒又阴狠，恶心又下贱！当年跟她结为姐妹，就是我这一生做过最后悔的事！”
蓦然间，满院死寂。
君陵的后背带着几分嶙峋，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尹珏城目光微动，看向了君无声。
君无声却愣愣地看着君陵不说话，君雅在旁扯了扯嘴角，似在苦笑。他余光一扫，正好与尹珏城对上，两人同时挑眉。
不言而喻。
从今以后，君无声心中那完美无缺的父亲形象，怕是要崩塌了。
这就是男人的通病，深爱一人时，无论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无条件维护，哪怕对方做得再无厘头，再难以置信。
“说起来，我也算是帮你报了仇了啊，因为当年送进皇宫的药，不就是经过云贵妃母家之手吗？”婉华再度开口，“陛下不是应该感谢我吗？啊？”
这话信息量颇大，尹珏城反应了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条件反射质问：“所以云贵妃之死，果真是你所为？”
没料到尹珏城突然开口，婉华准备控诉云霓的话陡然吞了回去，她失神地想了想，忽而觉得很是可笑。
这么多年了，这些事情压在她心里这么多年，她还是看不开，险些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是我干的，因为我累了，这个皇宫夺走了十七年的青春！让我和我的未婚夫婿生生分离！”
婉华站了起来，坐在贵妃榻边，握住了卓里厄的手，温柔又惆怅地笑起来，可声音却依旧冷厉，“我本来打算就这么一直忍到死亡，可是现在我忍不了了，我的卓里厄大哥来找我了。”
卓里厄笑了笑，那置生死于肚外的洒脱让他的狼狈也少了好几分，看起来格外明朗，“因为我等不及了，与其你我二人都孤独终老，不若共赴黄泉，求个来世相守。”
云初然手一抖，提着药箱离开两人身边，深深看了眼卓里厄，开始替皇后包扎。
“不必麻烦了。”白雪垂眸。
“娘娘，”云初然恍若未闻，仍旧将她的手扯了过来，“其实您，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白雪抬眼，复杂地勾唇，“在听说你找到天珠之后，我就知道了。因为藏南天珠尊贵至极，是卓里厄少年时与婉华定亲的信物。”
定亲信物？已经定亲了？！
云初然心下一涩，看向那窗下两人，他们相互依偎，世间万物都不能打扰他们分毫，明明都狼狈不堪，却又显得格外岁月静好，看得让人忍不住落泪。
明明两情相悦，却因为皇帝一时酒醉，便成如今这般艰苦……难怪，难怪婉华对君陵如此痛恨。
正在这时，尹珏城的声音又传了进来，“你究竟有何目的？”
“目的？”婉华冷笑，“当然是……要他君陵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