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有人会下毒害你？”云初然微感疑惑，“你又怎么知道我会感兴趣？”
“因为能下毒害我的人不多，”尹珏城一脸高深莫测，神秘地低声道，“也许就是当年换了我药的人，那些人也许还时害云家远离京城的人，你不想去？”
云初然的确被说动了，若果尹默说的是真相的话，那么的确有一股暗中的势力——也许是皇帝所属，也许不是——这股势力在一一清算当年云霓一案的相关者。
而云柏是因为云霓一案离开京城，还口口声声说见了“鬼”，那么这股人很有可能还是杀了云家一门上下的人。
当然，前提是：尹默所言为真。
而从半个月前知道现在，云初然也始终没有表明自己信或不信，她维持着犹豫的姿态，不过就是为了等他们放松戒心，好趁机离开将军府、离开京城，回到南疆。
但此时此刻，云初然淡定地反问：“你还没告诉，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尹珏城轻笑，几步上前，伸手撑在她肩膀旁边，俊美白皙的脸就在云初然眼前放大，在她退后之前，适时道，“但我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不是一直都想杀了我吗？”
云初然先是一惊，后是微愣，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什么，“一直想杀了你，一直想……”她突然抓住了尹珏城衣领，“对啊，为什么他们一直想杀了你？”
尹珏城被她扯得往前又近了一分，狭长的琥珀色眼眸瞬间对上了云初然的秋水双瞳，仿若烟水缠绕，松烟入墨，这半个多月来，还是第一次这么接近。
近到，可以看见彼此眼中的风景，光滑额头上柔嫩的乳发，和那如羽扇般微微颤动的睫毛。
尹珏城霎时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也许是……是我死不了，他们难受？”
云初然眼角一抽，受不了这么惊艳俊美的人太过靠近自己，那声音清雅低沉，就跟羽毛挠到心里一样，心脏不自觉地有些加快，带着她可以压制的悸动和魅惑。
她咳两声，将尹珏城放开，伸手端起茶杯润润喉，十分正经地目视前方，“在府里待得太久了，出去走一走，也无妨。”
少顷，云初然听见了一声低笑。
她莫名地恼羞成怒，“行了，还有什么事吗？”没有事赶紧离开！
“有啊。”尹珏城坐在了她的身边。
“……”云初然无语，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还真有啊？
尹珏城的确还有一件事，这段时间两人每天说话不超过三句，彼此几乎都在养病，好多事情云初然都还不知道，比如前段时间云贵妃那死婴。
“云贵妃一家当年为云霓贡献灵芝，是以才无辜受了牵连，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当年给云霓送药的人那么多，出事的，而且……生前身后都如此凄惨的，只有云贵妃？”
这件事，云初然还真没有想过。在她看来，云贵妃就是一个被人牵连的工具，是被婉华背后那只手用来对付皇后……不，是婉华背后那只手，用来……
怪了，如果婉华的整件案子都是一场戏，那么婉华背后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婉华跟她有仇？”好加深这件案子的真实性？
尹珏城见她疑惑，心下明了，缓缓道：“不，云贵妃待人温和，并不曾跟人有仇。云贵妃剥皮案，这整件案子从头到尾看下来，若真是一场戏，获利的人，就是目的。”
而最终获利的人……是踩着君陌上位的君无声。
云初然背后发凉，很有些不可思议，“不可能吧？”君无声不像这种人。
“也许不是他自愿，但这件事的确不单纯，我们放在之后详说，且说云贵妃，”尹珏城有意吊她的胃口，好同她多说几句话，慢悠悠问道，“你不是曾经也想过，若是云贵妃产子，就会被升为云皇贵妃？”
前一个云皇贵妃，是云霓。
云初然的确曾经怀疑过这件案子跟云霓有关，可最后查到婉华，她就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家身上，没有深思，如今细想，的确有些疑点。
“你是说，有人不希望她成为第二个‘云皇贵妃’？”云初然眼睛一亮，“也就是说，在婉华背后出手的人，跟云霓关系匪浅！”
说完她顿时无言，怎么这样算来，好像君陵的嫌疑又大了很多？
云初然忍不住又要怀疑是不是君陵和尹默狼狈为奸了，虽然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自心底里，她也是不愿意相信尹默会是那样助纣为虐的人，但……君陵却不一定了。
尹默未必就有他了解中的那么了解君陵，是不是？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显然都对这个推测很是无言以对。隔了好久，一盏茶都已经从温热变成了冰冷，尹珏城才慢慢道：“父亲，没有说谎。”
云初然不置可否，随手拨弄这衣服上的流苏，低垂的眉眼透着清冷的乖巧和微妙的距离，尹珏城知道，即便他现在说上千万句“父亲没有说谎”，怕是也改变不了云初然的想法。
所以他不说了，只是专注而认真地盯着云初然那恢复红润的脸蛋看起来，看一眼，多看一眼，再看一眼，最好永永远远都这样看着，哪怕他只能这样隔着一臂距离看着，也好。
云初然却被看得有些心烦意乱，局促地站起来，她摸了下鬓角的头发，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京城这么大，皇室这么贵重，什么人能算计皇城内外十几年，难道云霓背后还真的藏着鬼神？切，我才不信。”她随口胡诌了一句，走到了池边不再说话。
自然，她也没有看见，背后尹珏城怔愣的模样，和沉语低喃的动作，“……云霓背后藏着的鬼神？”
他喃喃自语着，琥珀色的眼睛越来越明亮，就像清水洗刷过的宝石，璀璨而瑰丽。
云初然偶一回头，还以为他又会像在窗边那样痴痴地看着自己，结果却看到尹珏城匆忙转身离开的样子，活像是有人放狗在背后追他一样。
云初然愣了愣，踹了颗石子入水，回头高声问：“你去哪儿？知道有人要杀你还往外跑，你不要命了！”
才要过桥的人脚下一顿，尴尬地维持着迈开前步、踮起后脚的姿态，意外地看向她。
俄而，宛然轻笑，“去找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