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回到客厅,轻轻一点关冷凝的眉心,关冷凝的柳眉微微一蹙,刹那的忧伤宛如洋溢在空气之中,伴随着浅浅的呼吸,吸进体内。
当关冷凝睁开眸子,眼瞳里充斥着的血丝可以看出,哪怕身体无碍,关冷凝的内心依旧遭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她方才睡得这一会儿,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幸福美满的时光被一道闪电打破,温馨的画面一下被黑暗吞噬,淅淅沥沥的雨声拍打着窗户,焦急地想要从窗外闯进来。
窗外明晃晃的闪电照亮了屋子内部,自己还熟睡在摇篮里的弟弟发出微不可查的酣声,似有梦呓。
白光透过窗户时,照射到的是一地刺眼的猩红鲜血,关冷凝只觉得四肢冰凉,身体僵硬,仿佛要转过身寻找鲜血流出来的踪迹是那么的艰难。
当她努力起身转头看去时,自己父亲脸上挂着鲜血,神情漠然如同行尸走肉。
而在那房屋关了一半的门后,一只手耷拉地垂下,无名指上那无比熟悉的婚戒,让关冷凝瞬间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妈妈。
当她想要奔跑查看情况,却被父亲挡住的时候,一道白光撕裂了梦境的一切,闪电的轰鸣在耳畔回荡,混沌的心神恍惚间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我这是怎么了?”
关冷凝摸了摸有些疼的脑袋,她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睡着了,明明关家现在还被于家逼迫着要打开仓库。
“你刚才有点累,我就让你先睡了一会儿。”叶晨直言道。
“那群人呢?”关冷凝看向空荡的四周,没有半个人影。
“他们都回去了。”关学民回答道,眼里充斥着担忧。
“那东西呢?他们找到了吗?”关冷凝比较担心这个,如果真的在仓库里,关家可就有大麻烦了。
“找是找到了,不过不是在仓库,而是在张振华的衣兜里。”叶晨简单地回答道。
不过关冷凝并没有睡迷糊,瞬间反应过来,“好呀,亏他还是爷爷的徒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下次别让我再见到他,要不然要他好看。”
陷害自己家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爷爷的徒弟,她是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一茬,这该是有多恨他们家,明明自己爷爷传授了如此多的知识给他,到头来还反被倒打一耙,真是狗咬吕洞宾。
叶晨没有讲出张振华的下场,想必关冷凝下次还想再见到张振华是不可能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叶晨比较关心关冷凝的心理状况。
叶晨的问题也是现在关学民最想问的,毕竟任谁听到这种消息,都无法保持淡定。
关冷凝本来平复的内心再次掀起波澜,她多希望听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没有人这么告诉她,关学民的默认让她只觉得自己仿佛一直活在一个编织的谎言笼子里,目光所及,全是别人想让她看到的,而她却看不见这些背后又都隐藏了些什么。
关冷凝眸子一暗,下巴轻抬,看向关学民,“爷爷,为什么爸爸要杀死妈妈?”
关冷凝怎么都想不通,明明照片上二人笑得如此甜蜜,怎么会像是自相残杀的人。
“这些都是我那逆子亲口说的。”关学民长叹了一口气,目光带着追忆,“十几年前,当你还才六岁,文浩也才刚出生,有天夜里,惨叫声特别响亮,我怕发生什么事情,就朝着声音发出的房间走去,谁能想到,我那逆子满脸鲜血,手里抱着婉婷的尸体。”
“我当时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像呆住了一样,只告诉我,他杀了婉婷,然后就抛下了你和文浩,带着婉婷的尸体走出了家门,我当时一气之下,便扬言把他逐出家族,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真的没有再回来过,我也没从别人那里,再听到和他有关的消息。”
关学民坦言过去,心中有些难以释怀,反倒是叶晨摸了摸下巴,相对冷静。
“关老,恕我直言,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叶晨可不觉得一个凶手杀人必定是憎恶对方,但是关学民描述的关哲,不像是一个刚杀了自己妻子的人该有的反应,更像是一种无能为力的自责。
“或许吧,只是现在他人都彻底消失,哪怕真有误会,我想他不会再回来告诉我的。”
关学民摇了摇头,眼里满是落寞。
叶晨问话主要是想让关冷凝知道,这一切的真假依旧有待考证,于家的话亦不能全信。
关冷凝眼中的悲拗消散了不少,至少这一切的确还没有真假,自己爷爷也只能说出一个大概,事情实际上发生了什么,只怕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爷爷,我想再去见一下爸和妈……”
关冷凝呆坐良久,这才缓缓说道。
关学民闻言,连忙点头,自己最宝贝的孙女现在变成这样,他心里同样无比自责。
“没问题,我立刻叫人备车,我们现在就过去。”
叶晨则选择跟过去,以免关冷凝扫墓过后,一下子内心再次陷入低谷,发生什么意外可不好。
一路上,关学民坐在副驾驶上,鲜少说话,叶晨则看见关冷凝始终把脑袋靠在车窗上,经营的眼眸中倒映出窗外的景象。
三人抵达墓地后,从墓地的正门口进入,这里是关家以前的祖地,许多老祖都被葬在这里,为了延续传统,当时修建关哲和穆婉婷的墓时,就把位置定在了这里。
这块墓地上,没有尸体,土地之下埋着的,不过是关哲和穆婉婷昔日的衣物。
当走向穆婉婷和关哲的墓碑,还没有抵达,就老远看到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穿着黑衣夹克的男子默默地在穆婉婷的墓前放了一束满天星,隐约可以听见男子仿佛正在对着墓碑说话。
不过男子很机灵,一下子就察觉到侧边有动静,当关学民几人快步走来,男子起身就要逃离。
“逆子,你敢走!”
关学民难以置信地望着那有些沧桑的背影,这个背影他如何会忘,除了他那逆子以外,再无一人可以如此的想像。
关冷凝愕然地看向前方脚步一顿的黑帽男子,尽管看不到脸,但是听爷爷这么说,关冷凝哪里还会怀疑,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对方要悄无声息的来这里,为什么来了航城,都不愿来见他的女儿一眼。
关冷凝眼里的恨意叶晨自然看在眼里,和曾经的自己如出一辙,不过他当时已经不是恨,是憎恶。
“爸……你自己多保重。”关哲没有打算留下,只寥寥留下一句话,其中有多少愧疚,只有他心里可知。
关哲就要离开,却感觉脚下黏了胶水,不能移动半步。
关哲男子目光犀利,一眼就看到自己腿上扎着的两根银针。
“雕虫小技。”
关哲调动内劲逆向流转,将两根银针震了出去。
关哲抬脚刚要走,叶晨已经冲了上来,手直接搭在了关哲肩上。
“你不能走。”叶晨捏住关哲的肩膀,然而关哲肩膀只是一晃,却险些让他抓不稳,这让叶晨心中大骇。
“小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关哲瞥了一眼叶晨,叶晨对上关哲的目光时,神情一愣。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对眸子,眼里没有半点生机,好似目光所及的世界尽是灰色,没有情感,没有波动。
“这和我是没关系,但是你身为一个父亲,难道就不该看看自己的女儿吗?”叶晨不想让关冷凝心中的伤口越裂越开,再这样下去,关冷凝是否能从这次心灵低谷中挺过来都成问题。
“女儿……小凝……”关哲的双眸第一次有了一丝灵动,不过很快就被更加剧烈的痛苦与懊悔占据。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关哲一下子变得无比冰冷,就连刚刚眼底的那一抹温情也乍然消失,“小辈,你若再拦我,别怪我不客气。”
叶晨自然不会让关哲就这样离开,关哲感受到关冷凝逐渐靠近自己,离开的心就变得愈加强烈,仿佛他害怕和关冷凝见面。
“你连自己女儿都不见,抛弃她,让她在没有父母的环境下生活过来,你枉为人父!”叶晨动了真火,他对于关哲这样不负责任的做法,联想到自己的过去,心中怒气更甚。
“我还轮不到你这样的小辈来评价,给我滚!”关哲受到刺激,叶晨的话就像是撕开了他的伪装,直击他的内心。
关哲体内爆发出强大的气势,如海面卷起万丈海浪,扑面而来的窒息威压让叶晨控制不住弯曲膝盖。
这股气势,绝对在出神境,而且这股气息,感觉不过比刚恢复的陈元宗稍逊一筹罢了。
叶晨一咬牙,努力直起膝盖。
“还不放手?”
关哲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若不是看在叶晨和关家关系还不错的份上,寻常人这般拦住他,他早就将其一掌震杀!
“你休想再逃走。”叶晨牙关紧咬,手臂发出嘎吱的骨骼摩擦声,捏住关哲肩膀的手无论如何也不松开,“你再走,只会伤害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