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叶晨说到伤害，关哲下意识放开了威压，他怕关冷凝靠得太近，会伤到关冷凝。
“你自己倒是洒脱，说走就走，你有想过自己女儿吗，她一直以为她的父母死了，然而现在，她知道自己父亲是杀死母亲的凶手，然而你现在不给一个解释，就这样离开，你对得起她，对得起你死去的妻子吗！”
叶晨刚说完，就看到关哲吃人般的双瞳突然转过来盯着他，好似要将他生吃活剥了一般。
“再提婉婷，你就别想再活下去。”
关哲和叶晨的气势眼看剑拔弩张起来，走过来的关冷凝眼眶含泪，嘶喊道：“你们都够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认为是在做对我好的事情，爷爷是这样，叶晨你也是这样！”
关冷凝目光死死盯着眼前壮硕的背影，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自己的父亲，现在的她内心可以说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爸……”关冷凝喊出一句爸的时候，关哲身体都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我现在其实过得很好，我在一个大学里当物理老师，每天过得都很充实，文浩他也长大了，个子现在比我还高，有时候看着你和妈妈的照片，我都会感叹，他和爸长得挺像的……”
关冷凝眼角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下脸颊，声音哽咽中带着思念，带着埋怨。
“文浩现在也很出息，虽然有时候还是有点小孩子脾气，但是他现在在航城医学院可是尖子生，前两天还和我炫耀，说学校里来了中医协会的人，想招揽他进研究小组……”
关冷凝就这样说着生活中的事情，仿佛是想让关哲知道，父母不该对自己的孩子一无所知。
叶晨早已松开了捏着关哲肩膀的手，他没想到先前还如此铁血的硬汉，浑身煞气逼人的中年男子，眼中却淌下了晶莹的泪水。
关哲紧咬着牙，泪水却丝毫不理会，关哲只觉得脑海被关冷凝描述的一个又一个画面所覆盖，这是自己儿女的人生，然而在最重要的时候，自己从来没有出现。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关冷凝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释然，又像是下定了决心。
“冷凝。”叶晨没有想到关冷凝会选择让关哲离开，难道关冷凝就不想知道自己父母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没事的。”关冷凝知道叶晨的担心，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看起来是那么让人心疼。
“你六岁那年，正是我和你妈妈最开心的时候，文浩出生，家里有了一儿一女，当时的我们早已不再多求其他，但是你妈妈生下文浩过后，过不久却突然着迷于修炼，直到后来我才了解到，曾经她所在的隐世医门遭打了攻击，她想要回去帮忙，但是奈何对方来头太大，你妈妈必须要短时间内快速提高实力。”
关哲终究转过了身，取下了棒球帽，纷乱的头发耷拉下来，下巴上的胡茬密密麻麻，看起来有好一段日子没剃过了，这般狼狈的模样，就是关学民看到，也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曾几何时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敢闯敢说的那个关哲仿佛早已消失，眼前的关哲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让关学民都觉得如此陌生，又如此心疼。
关哲仿佛失去了支撑，靠在了身后一个树干上，默默地点上了一支烟。
烟头闪烁着微微红光，浓浓的烟气被关哲吸进体内，再徐徐吐出，好似这样可以排解内心的忧愁。
“我当时不建议她这么做，我说我可以帮她，但是或许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有时候矛盾激发只需要一个平日看起来最不看重的理由，她没有让我帮忙，她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她的师门又怎么会遭受如此大难。”
关哲自嘲一笑，烟吸得更猛了一点。
“我没有反驳，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对她有所亏欠，至少如果不是我，她还是师门里师父最喜欢的小徒弟，师兄们最喜爱的小师妹，为了我，她宁愿被逐出师门，别人不知道，她在被逐出师门的那天之后的一个星期，几乎每天都是以泪洗面。”
关哲眼里的愧疚说不尽道不完，拳头不由地攥紧。
“只是后来她太过执着，在踏入出神境的的时候出了差错，彻底走火入魔，那个时候我将她囚禁在家里，任谁都无法见到，也不想让她去伤害别人。”关哲长叹了一口气，显然这种做法没有取得很好的效果。
“结果有一天，她在走火入魔中成功突破，但是整个人早已彻底疯魔，我四处求药，都找不到可以解除走火入魔症状的丹药或药草，而且她走火入魔这么严重，哪怕是寻常丹药也没有效果。”
关哲踩灭了烟头，吐出了最后的烟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忧郁。
“就在有天夜里，她爆发了，走火入魔让她的境界快速增长，几乎快要和我相同，只是她没了理智，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只会变成一个杀人机器。”
关哲想要再点上一根，不过想了想又作罢将香烟放进了裤包。
“我为了不让她作乱，便将她束缚，或许是她的本性有所察觉，突然不再走火入魔，竭尽全力地告诉我，让我杀了她……”
关哲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目光中的景象一下子回到了那一夜，自己痛心举着短刀刺入穆婉婷的心口，崩溃的不仅是穆婉婷的心，连同他的心也被刺穿！
他望着双手上的鲜血，看到自己妻子解脱般闭上了眼睛，他无法饶恕自己。
“后来我要去埋葬她的时候，我看她还有一点生机，就将那缕生机封在体内，用许多疗伤圣药替她续上了命，只是这样下去，药效很快也会过去，就算伤口能够愈合，她必将再次恢复成走火入魔的样子。”
关哲双手交叉，抵在自己额头，无力地坐了下来。
“妈妈没有死？”
关冷凝有些难以置信，她听关哲的描述，还以为妈妈死了，现在看来，可能还活着。
“是的，她现在没有死。”关哲的回答让关学民颇为气恼，上前大骂道：“没死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至少大家可以一起帮你，你一个人在外面自己逞什么能耐！”
若是关哲早一点道出真相，他又那里会将关哲逐出家门，自己也就不用后悔这么多年。
“爸，你不知道，那个时候已经有人盯上我了，我不可能回到关家。”关哲眼神中带着落寞，他不是不想回去，他又何尝不想陪伴在自己儿女的身边，听他们叫自己爸爸。
但是他不能，如果他待在关家，只会给关家带来灭顶之灾。
“那妈妈现在她在哪儿？”
关冷凝迫切地问道，她怎么都没想到穆婉婷还活着。
关哲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现在的状态你还是不看为好，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找到良药，她走火入魔的症状一日不祛除，我就难以为她彻底恢复伤势，这么多年来，我都把她封存在一个冰棺之中。”
关哲自嘲地指了指墓地的一角，“你们可能都不知道，婉婷就埋在那边的地下吧？”
这下轮到关学民震惊了，自己的儿媳原来一直就在自己家祖坟这里，他来了这么多次都没有发现。
叶晨眼眸微眯，内劲散开弥漫而出，迅速探向关哲指向的一角，没想到刚接触到一块大石，就有一道更加强劲的内劲将他释放出去的内劲碾碎！
叶晨闷哼一声，他刚刚损失的不仅仅是一道内劲，还有附着在上的精神力。
大石头上的禁制一样的存在分明就是用来防武者的，寻常人可能也不会对这么一块随处可见的大石头多看上一眼。
“看来你的精神力还不错，平常塑血境要是敢这么探，精神力大大受损都是轻的。”
关哲有些意外地看了叶晨一眼，这样的夸赞让叶晨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关哲看了眼一脸担忧的关冷凝，默默地叹了口气，“你们跟我来吧。”
关哲起身就朝大石头走去，只是快要抵达大石头的时候，关哲却突然朝左侧踏出两步，之后又向前踏出三步，并让叶晨等人依照他一样做。
当叶晨等人来到大石头后方时，却看到一个可供一个人通过的通道突然出现。
叶晨对禁制的研究甚少，至少没有想到还有这种障眼法，他方才释放内劲过来，可没有觉得大石头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跟上。”关哲走在最前面，手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旁边墙壁上的灯盏，微弱的灯光一直延伸到通道的最里面，在这里随便说一句话多少都带着点回声。
漆黑的通道很长，途中还路过两道岔口，据关哲描述，一旦走错去了别的岔路，出神来了也得脱层皮。
这么浩大的工程却由关哲一人完成，叶晨心中不由有些佩服，虽然对方性子冷淡，甚至有点无情，但是为了爱人，却是无微不至。
漆黑的通道尽头，隐约能够听到潺潺的水声，一个大概有半个足球场的广阔空间出现在众人面前，地下水流过，却被关哲打造成了一个小溪，小溪边花草摇曳，一个石桥架在溪上，颇有几分田园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