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段
世间至悲事,无过于人殁。
中阴102期内,遗体奉于山寺,场所狭小不便,亲朋故友群集,拥挤纷杂,营办法事,人人心怀戚戚。时光飞逝,转眼到得尾日,众人皆闷闷不乐,彼此默然无语。遂各自收拾行囊,四散离去。但归家后,惹人哀伤之事只怕更多。人言:“凡白丧事,为尚存者计,切勿妄自议论,当慎之又慎。”于哀悼中竟有这等言论,可见人情之寡淡。
急景流年,对亡者之思虽不因岁月更迭而消失,但古语云“去者日以疏”103,心中悲伤,早不如初殁时哀思如潮。甚至于谈及故人往事,已言笑自若。遗骸葬于荒山,只忌日拜扫。墓上卒都婆104遍生青苔,落叶覆满坟头,访客唯夕风夜月、寥寥亲友而已。
悼念亡人者尚健在,已然如此,若其辞世,仅知祖辈姓名之子孙,又何来哀戚?从此凭吊无人、祭扫绝迹,何乡何氏之墓再无知者。仅得有心人见年年春草而望坟伤情。松柏临风呜咽,未及千年已摧伐为薪;古墓亦犁为农田。悲哉,坟迹再无处可寻。
第三十一段
清晨落雪,饶有趣致。适逢有事须致书某友,乃援笔去信,信中无片语言及晨雪。然彼回信却道:“晨雪之事,可有遐思?缘何一笔未提,反尽言俗事?阁下当真风雅欠奉!”此话殊堪玩味。
今时故友已逝,此事虽微,却绝难忘怀。
第三十二段
九月廿日,应某友人之约,结伴同行,良夜赏月。途中友人忽起逸兴,遂往其红颜知己处拜会。经通传后,友人入内宅,吾则于荒庭中等候。游目四顾,但见露珠晶莹,熏香自然流溢,沁人心脾。此宅远避尘俗,幽趣良多。
既而友人出,吾默思此间女主人之优雅风姿,自荫翳处望去,见女主人送客毕,略推妻户105,仰头赏月。她若立即闭门入屋,那便索然无味了。想来此刻她亦不知有人窥视,赏月之雅当出于平素修养。不久,闻此女谢世,惜哉。
第三十三段
今之大内重建毕,曾命谙熟旧制者查勘,皆论定已无缺误。然临近迁幸之日,玄辉门院106观览后,道:“闲院殿107之栉形穴,与新皇居不同,系圆形且无缘饰。”众人闻之钦服。
新建之皇居,削栉形穴为叶形,且附以木边,错矣。遂依旧式改正。
第三十四段
甲香108状如法螺贝,但略小,口部细长伸出为壳盖。武藏国金泽浦出产,当地土人称为“へなたり”。
第三十五段
书法不佳者,不可沮丧,应鼓勇纵笔题字,勤加习练;自叹书法拙劣而请人代笔者,反令人嫌厌。
第三十六段
某君曾有一语,吾闻之同感:“久未探访相爱女子,其心中怨恨恐深。正自省怠慢,无言可解时,彼女却来信道:‘遣仆男来即可。’如此善解人意,着实令人喜慰。女子能有这般心胸,至为可人。”
第三十七段
朝夕相处之密友,忽转客套,言行拘谨,必有人谓既已相熟,何必故作矜持?然亦有人云,此举甚为得体,相交理应敬让。
与此相反,平素并不谙熟者,突然隔阂尽无。当系彼此品行相吸,故得融洽。令人神往。
第三十八段
名缰利锁,一生不得闲,碌碌劳苦,实大愚至蠢之事也!
聚财日多,而疏忽修身,则财货便成贾害招累109之媒。纵然“身后堆金拄北斗”110,亦不过徒留惶惑予后人。令俗人眉开眼笑之愉悦,俱为徒劳。大车肥马金玉饰,于智者观来,可鄙可厌。“弃金于山,投玉于渊”111方为正道。利欲熏心者,愚不可及。
人皆望名存不朽,永世流传。然位高权重者,未必可称英杰。有愚顽之辈,只因出身名门望族,藉时运得登庙堂,享富贵豪奢。反之,高贤大智,却居贱职、守卑位,终生不遇者,亦大有人在。痴求高位之人,其愚仅次于逐利者。又有欲藉智慧德行留名后世者,然熟思之,既爱名誉,必喜人传颂。而赞誉者、诋毁者,均不得长存在世。传名之人,亦将离世。如此,又希冀谁来耻我知我呢?誉乃谤之源,身后名实无益,执念追逐,比及求高位者更劣。
就一意求贤求慧者而言,“慧智出有大伪”112,有才能不过徒增烦恼罢了。无论经人传授而学,抑或自行勤习而学,皆不能得真知。何为真知?可不可,道通为一!113何为善?真人无智、无德、无功、无名。无人知,则无人传其名。此非真人有意藏德守愚,而是其早已超然于贤愚得失之外。
以迷妄之心逐浮世名利者,大抵如以上所述。万事皆非,不足道亦无须愿也!
第三十九段
有人问法然上人114:“念佛时常觉倦意袭人,于修行大碍。此障何以祛除?”上人答曰:“请于清醒时念佛。”此诚妙语。又云:“往生事,信则一定,不信则难定。”亦妙语。又云:“虽有犹疑,坚持念佛仍能往生。”妙语也!
第四十段
因幡国某入道115有女,貌美如花,求亲者络绎不绝。可惜此女只食栗,不进谷米。其父婉拒求亲诸人道:“吾女非凡类,难予婚嫁。”
第四十一段
五月五日,观贺茂神社赛马,所乘牛车前,杂人纷立,难以观览,遂各自落车,欲近马场围栏处。无奈彼处更是人满为患,甚难挤入。此时,忽见围栏对侧楝树上,有一法师攀坐树杈间,以手扶枝,酣然入梦。及至将坠时,却又能立即惊醒,再三反复。人丛中有见者,嘲道:“当真愚不可及。如此危枝,竟敢安眠?”吾闻此语,心有所动,脱口道:“我等死期又焉知不在眼前?却忘此而悠然观赛,岂非愚过法师?”立吾面前众人,皆回顾颔首,云:“诚如阁下所言,我等所为实愚也。”遂侧身让路,连声道:“请入。”吾因此得进。
这番浅理,人人尽知,只是于机缘恰当时说出,令人闻之如惊霹雳,故能心生震颤。人非木石,岂能触景而无感!
第四十二段
唐桥中将之子行雅僧都,乃教相116师范之僧。其素患上气117顽疾,年迈后,鼻内堵塞、艰于呼吸。虽千方百计求医问药,仍不能愈,反渐趋沉重。目、眉、额肿胀不堪,遮覆颜面,不能视物,状如“二之舞”118面具,丑恶难辨。目在顶旁、鼻在额中,宛似鬼面。其为此长年谢客,于寺中闭门不出,后病势日重,终告亡故。
世上竟有这般恶疾!
第四十三段
暮春之际,晴空万里,路经某大户人家,见庭院幽邃、古树苍苍,庭中落花无数,令人不忍遽去。遂步入探视,但见南面窗格俱已放落,四下寂然,唯东向妻户半开,自帘缝处内望,一男子面容清秀,年约二十许,神情闲适、仪态静雅,正于案前展卷阅览。
此何人乎?吾颇欲识之。
第四十四段
自简陋竹门中,一少年乘月色而出,月光下虽身影朦胧,但狩衣119鲜明、指贯120浓紫,一望可知地位非凡。其身后紧随俊秀小童一名,二人穿行于田间小径,任道旁稻叶露珠沾湿衣襟,直向远方。少年一面行,一面吹笛,笛声悠扬,言词难述其妙。只是乡野鄙陋,恐怕知音难觅。吾欲知此少年去向,遂尾随于后。少顷,笛声止歇,彼径入一山寺惣门121。门内有牛车架于车榻122上,较之京中大车更为抢眼。吾问寺中下人,答曰:“皇族贵人至,料今夜当有佛事。”
眼望寺内,众法师已齐集御堂,寒夜之风吹送薰香,弥漫四周,沁人心脾。女官们快步如风,往来于寝殿至御堂走廊。这般举动,即便此寺位处山中,亦颇为惹人注目。
秋野上草木繁茂,尽情生长。露珠流动,虫声如泣;庭中水音潺潺,浮云飘动仿佛快过京都,月之阴晴更是难定。
第四十五段
听闻公世二位123之兄良觉僧正124,性情极躁。其所居僧房旁,有大榎树,故而人送绰号“榎树僧正”。僧正以此号不雅,遂伐榎树,仅余树根。谁知人又称其为“树根僧正”。僧正愈怒,掘出树根抛弃,剩一大坑。众人遂戏称其为“树坑僧正”。
第四十六段
柳原附近有一僧,号“强盗法印125”。盖因其常遇强盗,故有此名。
第四十七段
某人参拜清水寺,路途遇一老尼,遂同行。老尼一面行,一面自语道:“くさめ、くさめ126……”那人心感奇怪,便问道:“尼御前127,您所念何事?”老尼却不答,只管喃喃诵念。那人一再追问,老尼微怒,答道:“人于打喷嚏时,若不反复诵念此语,便会死去。贫尼有一养君128,寄于比睿山129受教,想来此刻正欲嚏鼻,故而不断诵念。”
善心若此,至为难得。
第四十八段
光亲卿130奉行131上皇最胜讲时,曾蒙御前恩召,赐予御膳。食毕,杯盘狼籍,随手将冲重132推入御帘中而退。女官见之,议道:“竟如此污秽杂乱,不知是谁所食?”上皇听闻,叹息云:“身负职司,匆忙无暇,自当是如此吃相。”颇受感动。
第四十九段
“莫待老来始修道,古坟多是少年人”。忽染恶疾,命不长久,即将弃世之际,才顿悟往昔种种过失,在于本应速办之事,却缓行;本应缓行俗务,却急办。可叹临死方明,悔之何及?
人应时时谨记,无常迫身、死期日近。若如此,则今世浊念皆淡,得一心精勤佛道。
昔时有一圣僧,每逢人来问自他133要事时,便答云:“今有火急之事134,非朝即夕!”言毕掩耳念佛,遂得往生。此事详见禅林之《十因》中135。又有心戒圣僧,参透世道无常,故从未静坐而始终蹲踞。136
第五十段
应长137年间,道路传言,有人自伊势国携女鬼进京。此后二十余日,京都至白川之人,日日声言外出观鬼,却漫无头绪。“昨日往西园寺”、“今日似赴上皇御所”、“此刻好像又在某处”,众说纷纭,实则无一人亲眼见鬼,也无人直斥其谬,上下人等莫不热衷鬼事。
彼时,吾恰自东山往安居院附近,眼见四条大道众人,皆指北而奔,口中喧哗,称鬼在一条、室町。由今出川放眼望去,上皇御栈敷138周边人潮涌动,挤得水泄不通。吾感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遂遣人查看,却无人真正遇鬼。到得日暮,人群仍拥挤不散,互相吵嚷,甚至扭打争斗。
后两三日间,彼处得病者甚众,人言妄传鬼事乃疾病之先兆。
第五十一段
龟山殿御池拟引大井川之水,遂命大井居民造水车。居民得赐金甚多,数日后造出水车,却不能转。屡屡调试改动均徒劳无功,只得闲置。后,又召宇治139乡民造水车。须臾立就,运转灵便。汲水入池,大功告成。
凡事能深谙其道,即是可贵人才。
第五十二段
仁和寺有一法师,年已垂暮,尚不曾拜石清水140,为此常耿耿于怀。某次,其孤身启程,徒步往诣。参拜过极乐寺、高良神社等处后,心满意足,便踏上归途。回寺后,向众友人诉说道:“平生宿愿,而今终于了却。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只是参拜者皆登山顶,不知为何?贫僧本亦打算登山一观,但想此行目的乃为拜神,故未曾登临便返回了。”
可见即便细微事,亦须有向导指引。
第五十三段
此段故事亦与仁和寺法师有关。寺中有一小童,将赴别寺为法师,众僧设宴饯行。席间法师纷纷献艺助兴,童法师亦乘醉意,取身旁三足鼎戴于头上,孰知鼎被鼻头卡住,难以箍下,遂强摁鼻头,使头入鼎。而后即席起舞,满座俱兴高采烈。
舞毕,欲脱鼎出头,却无法除下。酒宴之兴顿冷,举座皆惊,人人手足无措。众僧竭力旋拔,不能奏效。颈周肿胀流血,童法师呼吸艰难。又欲敲碎此鼎,然鼎碎固不易,敲击之音人耳亦难承受。百思无计,只得以帷遮于三足鼎角上,令童法师以手扶杖,由人牵引,往京都医师处求治。途中行人目睹,无不惊骇。至医师宅,相向而坐,情形甚怪。鼎中发声,嗡嗡含糊,外人闻之难明。医师道:“此症医书未载,师父亦未传授,实无能为力。”众僧无奈,折返仁和寺。童法师亲眷及老母悲泣于枕前,当事者却浑然不觉。
眼见形势危殆,有人建议道:“与其性命不保,不如舍弃耳鼻,强行除鼎,此外别无他法。”遂将藁草填垫颈周,隔开鼎脖,使尽全力,几乎拽断头颅,终于除脱三足鼎,但耳鼻已尽皆磨废。此后童法师卧床将息良久,总算保住一命。
第五十四段
御室141有小童姿容秀美,众法师常思诱其出游,遂结交寺中擅曲乐之游僧,又特制风雅破笼142,置于箱中,埋入双冈适当之处,再以散落红叶铺掩。随后作若无其事状,归返御所143,诱小童出游。诸人于各处尽情游玩后,至适才埋箱处,并肩坐青苔地上,互语道:“久游疲乏,此刻若烧红叶144,岂不快哉!”“倘有祈祷灵验者,还请试求神佛。”立时有法师面向埋箱之地,手捻数珠,装模作样,以手掌做出种种结印145,而后拨开树叶,一望,所埋之物竟不知去向!众僧疑心记错埋处,遂在山中四处挖掘,仍无所获。想来定是埋箱时,遭人窥视,趁众人归返御所后盗去。众法师先是默然无言,继而互相指责,满腹怒火,悻悻而回。
本为兴味盎然之事,最终却弄巧成拙,扫兴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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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段
造屋时,应考虑适于夏日居住。冬日随处可居,炎夏却酷热难耐,若住所不合,则不堪暑气之苦。
深水难有清凉;浅流涓涓,凉意悠长。欲观微物,则遣户146之屋较蔀147之屋敞亮。天花板过高,则冬寒灯暗。人言:造作148于空白之处,既赏心悦目,又平添诸般实用。
第五十六段
故友久别重逢,立时推心置腹,尽述己事,易招对方不快。即便亲密挚友,若别离长久,亦会有所隔阂。品劣者,出外偶遇趣事,归来即气不稍喘、喋喋不休。有教养者,言语从容不迫,同席之人虽多,也仅向一人叙述,他人自然聆听。无教养者,则热衷混迹人群,向众人滔滔不绝、夸夸其谈,引来喧哗哄笑,噪音扰人。有人述说趣事,听者却无感;有人所述甚无味,却令人捧腹。品位高下据此可知。
品评他人风姿容貌及学识深浅,若以己身相较,难免失准。?
第五十七段
有评论和歌者,言歌中拙劣之作,系因作者潦倒之故。谬矣。略通歌道者,皆知和歌优劣不可依此评断。
凡事一知半解,却夸夸其谈、品头论足,必令听者闻之生厌。
第五十八段
人言:“心存道心149,则处处皆可为家。虽在家修道,与俗人交,求来生之安乐,亦非难事。”言此语者,于来生实是懵懂不知。倘已觉悟浮生虚幻,必欲超脱生死,又何来心思朝夕侍君、操劳持家?外缘150牵扯,心浮气躁,大道难行。
论及器量,古人远胜今人。入遁山林,若无可供饱食御寒之居所,万难久住,故心恋俗世,亦偶尔不免。有人便据此质疑:“既难忍遁世之苦,当初又何必弃离红尘?”此言大谬!遁世入道者,纵然心中俗念未消,也绝不似权贵那般欲求不满。但得纸衾、麻衣、一钵食、藜羹151等,于施舍者而言,花费极少。所求易得,心满意足。即便别有奢欲,亦能自重身份,所思多为疏恶近善之事。
人生到底,遁世修道为最佳出路。若一味沉溺世俗名利,而不虔心菩提152,则无异于畜类!
第五十九段
常思以入道修行、得证菩提为大事者,纵有万千俗事萦绕心头,亦当即行舍弃。或有人想:“待此事办完之后。”“彼事立即便能完成。”“尚有某事,若不做完,恐遭人嘲,且拖累将来,还是先妥善处理。”“经年累月奔波俗务,这点小事费时不多,且从容办完再说,无须火急火燎。”倘做如是观,则不可避之事永无穷尽,成大事日遥遥无期。遍观天下,凡有道心者,大多受此类想法延误,终致虚度一生。
火已及身,大难临头,岂有稍待之理?欲脱大难者,必要抛耻舍财,拔步飞逃。浮生匆促,时不我待。无常迫近,比水火更速,逃避更难。届时老亲、幼子,君恩、人情,虽难舍亦不得不舍!
第六十段
真乘院盛亲僧都,年高德劭,乃有名智者。其性好嗜芋,且食量广大,即便身在法座,亦要置大钵于膝头,盛芋如小山,一面食,一面讲解佛典。遇身体有恙时,以七日、二七日为限,自闭室内,择上好芋头,快意而食,以此疗疾,尽愈。但其芋从未予他人,仅己身独食。僧都甚清贫,老住持临终时,赠其钱二百贯、僧房一处。其变卖僧房,得钱百贯,并入二百贯,共计三万疋153,寄存京都某人,预定为购芋款。每回取价值十贯芋头,尽情饱食。此款别无他用,俱耗于购芋。人皆言:“清贫之身而得三百贯巨资,却尽费于食芋,诚世间稀有之有道心者!”
此僧都偶见一法师,为法师起一绰号“白瓜”。旁人问曰:“此名何意?”僧都答:“吾亦不知。若真有其物,当酷似法师之脸。”
此僧都仪表不凡,力大、多食、博学、书法佳、善论辩,样样出类拔萃,堪称本宗法灯154,阖寺僧众莫不敬仰。其不拘俗礼,万事率性而为,绝不趋附人意。每逢出仕155飨膳之时,不待同席饭食齐备,但顾面前有膳,即行起箸。欲离席,则径直离去。无论正时、非时156,皆不随他人准时用膳;思食时,不理夜半、黎明,立刻便食。倦意袭来时,白昼闭门酣睡。任他何等大事,一律充耳不闻。醒来后,又数夜目不交睫,静心吟咏、独步啸游,种种举止俱非常态。然世人不但无所非议,反赞叹推许,盖因其德厚流光之故。
第六十一段
御产157之时,有落甑158之习,本非必要。其原系胞衣159难下时所用规法,若胞衣即落,便无须此法。
此习源自下层,并无医学根据。所用之甑取自大原里。古宝库中绘画,载有庶民产子时落甑之事。
第六十二段
延政门院160幼年时,曾作歌一首,委托前往院所参见的大臣,转致父皇,歌云:
ふたつ文字牛の角文字直ぐな文字
ゆがみ文字とぞ君はおぼゆる161
歌意为:想念父皇。
第六十三段
后七日162时,阿阇梨163召集众武士警卫,乃因往昔有盗匪袭人。但宿直人164却因此小题大作,劳师动众。一年吉凶之相,由年初修法会中便能看出。法事中用兵,大是不妥。
第六十四段
人言:有资格乘五绪车165者,未必须凭本人官位。只须有族人官至高位,便可乘坐。
第六十五段
人言:近年之冠远较昔时为高,故存有古式冠桶166者,须将桶缘加高,方能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