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北平坐在大殿里,听着探子连连汇报苍厉和孟浅的战绩,通通是喜报。
这让有人欢喜,有人嫉妒。
而苍北平的心里,亦是有悦有忧。悦的是,苍厉为大昌国争光争荣;忧的是,他对于苍厉,本就是有所忌惮的,生怕他的势力,只手遮天,连自己都不放在眼里。
他本来就不喜欢苍厉,这个带给自己后顾之忧的人,本就是隐患。
大臣们似乎是看出了苍北平的顾虑,纷纷献计。
“陛下可以赏罚并施,既让厉王得到了好处,也让他不要过于猖狂。”
“可是厉王这一次可是战功赫赫,陛下此番作为,可能让厉王心中不平!”
苍北平摁了摁太阳穴,大臣们的你一言,我一语,实在吵的他头疼。
他不是不知晓苍厉的野心,可是谁都没有挑明,也就是说,苍厉现在还没有造反之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在苍北平还没有想退位的时候,谁都不可以觊觎他的帝位。
苍北平一直视苍厉为眼中钉,生怕他什么时候就起兵造反。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就要处处小心。
苍厉和孟浅预想得不错,南华国很快就派了使者,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大昌国。
“陛下,南华国的大使求见!”
苍北平心中疑惑,这个当口,南华国君又要上演什么戏码?大家都知道,南华国常常耍些小聪明,他们会不会又有什么计谋。
“让他进来!”
众大臣也是困惑,不过大都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目光在南华大使身上不舍移开。
想必是要递降书了吧,瞧着南华大使,都十分不屑。
“南华使者见过陛下。”他恭敬作揖。
“我们与你们正在交战,南华使者此时前来,莫非是……”苍北平投降二字未出口,就听南华使者接道。
“想必陛下听闻,星河之死一事了吧。”南华使者直入主题。
“放肆!竟然敢打断皇上的话语。”
苍北平皱眉,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说下去。
“星河是我们南华国的皇子,却为了你们厉王妃而死,即便贵国壮大,是不是也应该给个交代,抚平慰问我们小国?”南华使者丝毫不惧怕,依然一字一顿说得清晰。
苍北平心中就知晓,南华国君不会安生,定会惹出什么事端,果然,这就来事了。不过这件事,对苍北平来说,似乎是件好事。
大臣们觉得南华国无理取闹,明明已经败下阵来,心里想着,苍北平完全可以不理他们的条件。
可是没想到苍北平开口却说,“不知贵国有什么好的意见?”
“陛下,这南华国明明不敌我们,才寻了这样的借口生事,那星河,早已离开南华国多年了,他们现在才来认这个皇子。”
“是啊,陛下,千万不要让他们的奸计得逞啊。”
苍北平制止住这位大臣的言语,“我们大昌国乃是大国,怎么可以欺压别的小国呢,这让天下人怎么议论我们。”
“臣自然知道陛下的大人大量,所以恳请厉王爷和厉王妃回城。”南华使者直接提出他们的意思。
南华使者的想法正如苍北平所料,他表面上可不能显示出喜悦之情,可是内心却是兴奋。
而且,南华使者只是让他们回城,又不是撤兵,苍北平自然可以换上自己的心腹来顶替他们,一箭双雕。
“这怎么行!厉王可是军队的主帅,让他回来,显然是退兵,这样他们就可以有机可乘。”
“是啊,谁能比得上厉王骁勇善战呢?”
苍北平似乎并不担忧,立即答允了南华使者的要求,“好,朕现在就叫人传他们回来。”
众大臣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苍北平会这样轻易妥协,南华国虽然对他们够不成危险,但也是唾手可得,苍北平就这样放弃了?
谁都不相信,苍北平不想要南华国,即便是一个小国。但是大家这样焦急也没有任何作用,所有的事情,都要看苍北平的抉择。
原来苍北平心中自有分寸,南华使者的出现,正好解决了他的困扰。他可不能让苍厉再继续获得战功,不然苍厉也会同时获得民心,对他才是大大的不利。
这样一来,苍北平既稳住了南华使者,又可以解决了他的心头之患。这一次,南华国可是帮助了他一个大忙,苍北平可不想所有功劳都归于苍厉身上。
“王爷不好了……”探子急匆匆闯了进来。
厉王听闻,心中也清楚一二。想必是苍北平做出了抉择,并且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皇上召您和王妃回城。”探子满面忧心,不敢去看苍厉。
毕竟苍厉为了这场战争,费了不少心思,孟浅也因为这场战争,失去了星河,急于报仇。眼看胜利的曙光即将来到,可是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韩璋听了,顿时急了,“王爷是主帅,若是离开了,军队怎么办?这场战役,我们很快就能取胜了,难道要退兵,放过他们吗?”
探子点头,但是颇为无奈,“朝中的大臣也是如此说,可是皇上坚定自己的想法,并派了自己的心腹来顶替王爷。”
韩璋咬牙,愤愤地说:“皇上是怕王爷您战功赫赫,势力盖天,给他造成很大的威胁。”
“皇上的心思,谁能猜的透,只是他听小人而远贤臣。”苍厉也知道,苍北平一直是忌惮他的,可是他毕竟是皇上,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以谋反啊。
孟浅很明显也不想就此罢手,“那我们应该怎么办?真的要回去?”
“还能怎么办,皇上的旨意,我们可以违背吗?只能顺应他的心意了,先回城吧。”
“可是这一切都是王爷您打下来的啊,这下子让别人接手……”韩璋为自家王爷感到不公平,可是苍厉很显然并不在意,他的野心的确不在于此。
“好了,韩璋,我们收拾一下,回去吧。”苍厉又抚了抚孟浅的手。
孟浅听苍厉这么说,也没有办法,只好点头应允,“好,都听你的。”
第二日,圣旨就到了他们面前。
苍厉和孟浅没想到苍北的动作居然会这样快,前一晚他们才得到消息。
第二日就大臣就携着圣旨快马加鞭到了他们面前。
虽然说已经准备收拾东西回京,但心中还是极为的不舒服。
苍厉当机立断,就让胡猛和自己的谋士先去前厅,晾晾那大臣,也算是变相的灭了苍北平的那股子威风。
站在一边,胡猛目光沉郁的盯着站在厅中的大臣,脸色难堪的厉害。
张晋和韩璋也立于一侧,脸上一个笑容带着深意,一个面色不悦。三人的目标都是一个人,主厅中那手拿圣旨的大臣。
在三人冷然目光的注视下,他早就背上冷汗淋淋,只不过是正主还没到,他也只能站着等着。心里也不由得叫苦不迭,早知道自己就不接受这个活计了,吃力不讨好。
如今更是得罪了厉王……他想着,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孟浅和厉王站在屏风后面,隔着这个看着那大臣手中的圣旨,两个人的面色都没有多好看。特别是苍厉,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锐利冷酷的厉害。
“这样晾着他,不怕他回去告诉那老匹夫?”
孟浅面露担忧,却又带着支持的态度,实在是纠结,“若是他们在参你一本,恐怕那些人又要那这事作什么幺蛾子。”
说罢,俏脸越发难堪起来。
苍厉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他们二人都知道,这大臣来的目的,也知道他手中的圣旨,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是这样的态度。
“一会,不管他说什么,都由着他去。那手中的圣旨……”
他说到这里。抿了抿唇,心中着实觉得这事难做。孟浅握了握他的手,朝着他回笑一下,也算是安慰了。
“老臣拜见厉王。”
那老臣看到厉王和孟浅进来,眼底一亮,随机抿唇作辑。手中的圣旨看起来格外显眼,他下意识的藏了藏,却听的孟浅笑道。
“何必藏起来,宋大臣今日的目的我们已经知晓,既然您准备省了这宣读圣旨的过程,我们也就不摆什么虚架子了。”
她笑容温柔,却带着冰冷凉意。
“这圣旨,给我们便是。”
她这句话说完,那大臣也不顾孟浅那眼底一抹清冽,只是想把自己手里的烫手山芋赶紧放在她们手上。
“不过这接圣旨的仪式还是要遵守的,哪怕王爷和王妃已经知道了圣旨的内容,但……这仪式还是不能省略的……”
话语的字样听起来有些生硬,但语线中那可让人察觉的轻微的颤抖却是让孟浅和苍厉微微翘起来嘴角,像是一种讽刺的弧度。
苍厉便颔首示意摆开衣摆便半跪在青石板上,哪怕是跪着气势也是丝毫不熟任何人。旁边的人看见他跪下了,自然也便跟着跪下。
“臣等接旨!”
明黄的圣旨轻放在苍厉的手上,那大臣也没把圣旨上的内容念出来,只是匆忙的想离开。
“宋大臣也别急着走了,就在后面喝口茶。”
大臣看着孟浅眼底里噙着的笑容,也不在好意思推脱,只能抹了抹额上的虚汗,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在干瘪的应和。
宋大臣走后,孟浅和苍厉就缓缓的念读圣旨上的内容。
“啧,这老匹夫还真是无情,我们刚刚打了胜仗,现在就让我们要回京。”
孟浅刚刚一眼略过就不愿再看下去了,这苍北平还真是冷酷无情,自己的儿子儿媳为他打了胜仗,现在便又翻脸无情,果然,自古皇家本薄凉。
“不止,现在因为星河的死因,南华国又因为他这件事情做出了一些文章,现在他肯定要用我们来安抚南华国,不但安抚了邻国,还弄死了他不喜欢的儿子。”
哪怕苍厉说的再薄情,再嘲讽,但是孟浅还是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丝的难过和难以描述的伤怀。
一下子听到自己父亲要杀了自己,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心灵上沉重的打击,哪怕他早已经习以为常。
“嗯……至少他还没有直接就说了出来……”
孟浅看到他这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出来安慰的话也是干瘪无味的。
哪怕苍厉和孟浅两人心里都是窝着怒火,但是面上却是把整个情绪隐忍至极,但胡猛就不一样,他本来就是一介莽夫,现在看到官场皇家中这么多弯弯道道的腌臜事,心里的怒火就急充心口。
“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立了胜仗,现在却让人随意摆布,不说这件事情我们本无错,并且现在还打了胜仗,怎么说我们也是理应被庆贺的人。”
“现在,那在位上的人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让我们成了国家的罪人……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说着便撸了撸袖子便朝那边的花亭走去,怒气冲冲的样子,皮肤涨红的颜色一直从脖子跟蔓延到脑门,那双铜铃大的眸子里仿佛还含着怒火,像是想将人吞噬。
“胡猛!你要去干什么!”
张晋本来就对胡猛比较熟悉,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便是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连忙阻止,怕他要做什么冲动的事情。
“不行,你拦我也没用,我要去把那个传圣旨的老匹夫给打一顿,不打他我心口的气难平!”
殊不知那宋大臣端了杯水又回到大厅,躲在屏风后面听他们讲话,猛然听到胡猛要过来打他,看到他那沙包大的拳头,上面青筋暴起,瞬间手臂一抖,水杯里的茶水便一抖,泼在了他的衣服上,瞬间就湿濡了一大片。
看到这样,宋大臣也没了心思听下去,便又是落荒而逃的跑开了。
“胡猛,你现在去把那宋大臣打一顿泄愤,甚至把他打死了也无济于事,这样不仅仅不会对这件事情有好处,并且,还会使我们的处境更加的艰难。”
“如果你纯属是为了泄愤而不顾全局,那你就去吧!”
孟浅的话语声不大,但是语气却是蕴含着坚定和威严,顺时间让胡猛歇了心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
苍厉却依然看着圣旨,手指攥紧着圣旨,那明黄色的布料仿佛要被他修长的手指攥破,那玉色的手背上已经暴起了青筋。
“不管如何,这次的事情我们要慎重应对,如果不想到一个正确的方案,那我们的处境将会陷入万丈深渊。”
孟浅听着苍厉的话,微眯着眼眸,语气微凉。
“是啊,这次事情牵连甚广,一个不小心,我们便会成为大昌国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