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铁匠了然一笑:“三姐儿啊,我那老婆子知道是贵客迎门,才会多加茶叶的。”言罢讪讪笑了:“不瞒你说三姐儿,她那个人平日里可是鼎鼎小气的。”
“哦!对了!”郭铁匠想起什么似的道:“那帮小兄弟还等在外面,辛苦不说,也该到饭食点了,怎么也得要吃上口热乎饭来的。”
向茹默本也是这个打算,可毕竟她带了五十七名盐工来,人数众多,任凭郭家是若何也安排不下的,便就准备不刻后带了他们去小食馆来食。
现下里听郭大哥说了,遂便就道:“郭大哥,这镇子上可是有大点的小食馆来,我们同去用些膳来。”
郭铁匠道:“三姐儿啊,这里可都是些小小不言的小食店,也就摆个几张小桌子来,还真不曾有能一起装个五六。十人的小馆儿来。”
郭铁匠面上笑意浓浓:“三姐儿啊,我都嘱咐我老婆子张罗饭菜了。”憨憨一笑:“竟是些个冬日里现成的干菜,加点解冻的大豕肉一炖,也是喷喷香呢。”凑出个十家八家的地方,都摆上桌来,咱这些人也就都坐将下了。”
言及此,郭铁匠神色浮现怯怯然:“虽说是没甚好吃食,可也够弟兄们管饱的了。”喟叹了声又道:“只是这些个吃食让三姐儿你为难了。”
向茹默神色澹澹,一双明眸中恳切诚然之意大盛,正色道:“郭大哥,言重了,我向茹默不过是带领大家伙儿开凿盐井的人,大家能食的,我怎地就食不得?!”
向茹默将手中图纸若奉珍宝般,小心翼翼折叠好,交给郭铁匠:“郭大哥,默儿就把这精心绘制的图纸交于您,一院子的工具改制也就托付于您。”
言罢,禁不住对郭铁匠施一浅礼:“有劳了。”
郭铁匠见此,欲要急急的去搀扶,忽地想到男女授数不清,登时间不知所措,木立当场。
向茹默笑呵呵道:“郭大哥,此礼您就受了吧,默儿对此真的是发自肺腑的谢意,您不知道改制不了工具的话,我们饶是盐址选的再好,也是无从起步的。”
郭铁匠轻轻摇头,缓缓道:“三姐儿啊,此言差矣啊,我郭福恩是生意人,做生意自然讲究的是赚银子,三姐儿你们的这些工具,可是我接的一个大生意呢。”
激动得一双眼中恨不得有泪迎睫,言辞愈加恳切,道:“这若要谈谢啊,也当真是我郭福恩要谢谢三姐儿你的。”
向茹默见郭铁匠当真是极认真的,不禁莞然:“郭大哥,若此般说,我们便是要互相感谢的了。”
郭铁匠的儿子,便是那日里郑家两兄弟在镇子上碰见的小男孩欢欢实实蹦跳着跑进来,见了向茹默神色登时间变得怯怯的,躲到郭铁匠身后,一双小手从背后抓住郭铁匠衣袖,探出半个头来,一双乌溜溜黑的大眼睛团团转觑眼打量着向茹默。
向茹默被他这一副可爱的形容逗笑,见他依旧是怯生生的,便也不去逗他说话,只静静的坐着。
郭铁匠道:“躲躲藏藏的做些甚。”将他推到前边来,指了向茹默道:“叫声三姐儿。”
小男孩是头一次见了宛若仙人,宛若画中人的人,拘谨也是难免的,听了父亲的吩咐,还是乖乖叫了向茹默声:“三姐儿”
向茹默浅笑嫣然,婉婉道:“好可爱的乖宝宝呢。”
男孩虽小,可却也是懂得好话的,听闻此心下还不好意思起来,“噔噔”跑将了出去,一阵风般消失于庭院当中。
还未待向茹默和郭铁匠反应过来,遂便又一阵风似的又跑将回来,面上挂着马上就可以一飨美食的喜色,大声喊嚷着:“对了爹,我娘说饭食安排好了,叫你带人去食。”
瞧着小男孩生龙活虎的身体,神采奕奕的一张圆嘟嘟的脸蛋儿,一时间觉得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满室生辉。
天气愈加的冰冷酷寒,宁厂外府被错落堆砌起的千堆雪山层层环绕着,冬日阳光从含珠般雪顶倾斜着漫洒下来,莹白白的耀目。
前几日里大家伙儿堆起的巨型雪人,胖墩墩的可爱,端端立于千重雪山之间,看起来为这满眼的洁白中,添了抹生动的亮色。
木研搀着向茹默从一处雪山后面绕出来,向茹默一双素白柔荑中拿将了一把紫莹莹中略带清白的丁香花。
雪山纤尘不染的莹白剔透,衬得向茹默一张娇俏的粉脸愈加的清透耐看,似冬日里肆意绽放的湘妃色暗香疏影的清梅,让人不舍移目。
向茹默澹澹笑着,婉婉道:“木研那,你说这日里的暖阳还当真是正好,再加上这重重雪山将这清风冷寒一隔,还真是少了几分仲冬时节该有的寒呢。”
木研呵呵笑了:“小姐,今日里也是放晴了,不比前几日的阴寒,你们去镇子上的时候,那几日的天气可是够寒的呢。”
主仆两个便是这般有一搭无一搭的闲叙着话,不经意间,便又是转出了好几重雪山去,绕得不知了去向,当真是雪深不知处。
向茹默一双美眸蓦然间愈加莹莹闪亮,她发现了一处雪山中约是最中央处的一座堆砌起的雪山,在众多高大的雪山堆里,娇俏的若同一个玲珑可人的少女。
款步姗姗行将过去,将手中拿着的那束丁香寻了个适中的高度,插了下去,登时间,只一小簇优雅雅的淡紫,竟是衬得万千剔透的莹白失了美感,一时间竟是有,得此一方淡紫,便就拥有了世间万千颜色之感。
木研被这种对比至极的美所震慑,发出了大大的一声惊呼:“小姐,木研竟是从未深切体会过淡紫的这种高贵淡雅之美。”
向茹默一双灿若星光的美眸中,迸发出强烈的炽爱之情,细细赏着这淡淡雅雅清清悠悠的一簇鲜亮亮紫,半晌后才嫣然而道:“木研,这冷寒寒的仲冬之时,一抹淡紫的确是鲜活而亮目的,让人不由沉醉于其中。”
主仆二人沿着这千重雪山之中缓步绕行,愈是行得深处,空气也好似都愈加的冷凝了,清凉中一丝丝微甘的气息渗透入肺腑之最深处,让人无端的生出浓淡合宜的美好而怡悦的心绪来。
被千重雪山层层阻隔,使得外面的一切声音都被切断,这里是个极觑静之所在,向茹默止住脚步,瞧了木研,眼眸中有灼灼华光闪烁,唇角是怎么也掩不去的喜悦与振奋。
木研情知小姐是断断不会只为了赏雪,便就会舍得耽搁若此久时间的,看了现下里这番端的,晓然是有事情,欲要讲来的,便就轻声询道:“小姐,可是有何事情要于木研讲来?”
向茹默呵呵就笑出声来:“就知道什么事情对你都是瞒之不住的。”
木研抱屈道:“小姐,是现下里,什么事情都写在了你的脸上好吗!”
这个木研那,何时起竟是学得这般狡黠了,看破不说嘛,向茹默一对柳眉向上轻轻轩了轩,抿着嘴唇,一双妙目圆睁:“若斯讲来,你可是看出什么来了呗?”
木研含笑垂首:“能瞧得出小姐是有事情要于我讲来。”赧然道:“可是欲要说什么事情,这个我木研可当真是说不出来的。”
觑了向茹默的神色,偏头想了须臾,能让我家小姐若此上心的,左不过是同制盐巴有关系的!
思及此,木研忍不住“噗嗤”又笑了,正欲要开口说出答案来,却是一个清朗朗的男声于这皑皑的千重雪山中响起:
“皑皑素雪点淡紫,
淡淡湘妃染青韵
千山暮雪隐疏影
见得一方洞天来!”
声音清冽冽的,如劲风刮吹铜铃般悦耳,又如晚夏里骤雨过后的夜晚,积存于房檐低洼处的雨水滴答敲打着铺就了汉白玉的廊檐之下般动人。
一抹茶白色袍角于千重雪山中缓缓溢动,出得来一个眼若明星,面如冠玉,面色清隽的少年郎来。
向茹默心下一惊,旋即便恢复若常神色,瞧了眼前来人,礼貌端正道:“我当是谁,原是公子。”
赵珏堪堪对向茹默揖了一礼,严容正色端然道:“今日珏只是来沧澜谷赏雪之美,路过此处,竟是想不到此处堆砌起的层层帘帐般错落有致的千重雪山并剔透之雪人,着实的另珏眼前堪堪一亮,细观之下,竟是喜慕不已。”
眼神愈加的澄明透彻,摇摇头开口喟叹一声,又道:“所以便是没忍得住,脚步朝这里行来,竟是愈走愈是是向了深处,竟是行将了这般远了。”
言及此,又是重重一揖,目光恳切诚然:“叨扰了姑娘的清宁,实属珏的无心之举。”
向茹默浅笑淡淡,道:“公子真是过于客套了。”继而凝神道:“这里是属于宁厂的,又不是在我们家的府邸之上,饶是说这眼前的千重雪山都是我们盐工堆砌的,可也不是说就不允许别人来此赏玩的。”
遂便又称赞道:“公子当真是做得一首上好诗篇呢。”微别着头细细的品咂着,半晌后忍不住吟出口来,声音清婉:“见得一方洞天来!”
不住点头道:“这一阙小令,好了得的便就当属这最后一句呢,贴切又合宜,真真的便就是眼下实情即景的写照呢。”
赵珏听了向茹默的称赞,心底下就甭提有多美了,灿然的便就在心底里开出一簇绝美而清丽的水仙花来。
却是不好将全部都喜悦都外在表达开来,只淡淡挥挥手:“姑娘说笑了。”
旋即便又正色道:“其实自从那日里红枫谷底初见姑娘,便就对姑娘的诗篇崇拜神驰,如今下珏却是在姑娘的面前出了丑。”
向茹默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瞧着他:“说到红枫谷,默儿还记得同公子第一次见面,便就是这般不及防的。”止不住笑了起来:“想不到这第二次见面同上次堪堪是如一辙之出呢。”
赵珏神色端正,一对眸子璨若星辰看着向茹默,开口辩驳道:“珏同姑娘这是第三次见面,而并非是姑娘所讲的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