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苦苦执念
巴达兽2019-11-21 11:264,549

  赵珏这般一说,向茹默一下子想起了那日里,在一进庭院当中,她同佶郡王端立一处,正欲要带得一众盐工行进至沧澜谷底开凿盐井,若此重要的关头,佶郡王却是接到赵珏带来的消息,替父上阵抵御外敌去了。

  向茹默恍然道:“哦!公子说得对,第二次见面是在外府的一进庭院当中。”

  赵珏神色中有二分戏谑,三分调侃,但更多的是凝重,缓缓道来:“那日里有我九哥在,有九哥在的时候,姑娘怎会注意到珏呢!”

  提到了佶郡王,向茹默便就自动暂时忽略了其他旁的事情,一忽儿的唇角不自觉间泛起了莞尔,淡淡若月华漫洒于清宁的露台之上,泛着柔柔盈泽的华光,温柔如止水。

  赵珏见了向茹默的这个笑意,心下动然,一瞬时的心海泛波,不自禁地便是将这副笑容珍藏镌刻于柔软内心之最深一处。

  那种心底泛出的温柔只是一瞬,须臾后向茹默便是忧心起来,俏美的眉心处凝成一株蹙起的花蕊来。

  战场那可是腥风血雨、血流漂杵的,念头及此,向茹默心里遽然间的感到一阵深深的刺痛,宛若有人拿了一根粗且长的银针狠狠的剜心而刺,那种痛堪堪的叫人难以忍受。

  忽而的便就觉得有大大的不对劲儿,他赵佶饶是对我有帮助,可他毕竟不是我的什么至亲之人,平白的怎会是有了这样的感受来?!

  思绪翻转间,唇角也不自觉的略略的向下而弯,堪堪一副忧心忡忡美人的模样,

  赵珏瞧着向茹默的神色几番变化,一如仲夏阒寂之夜,一株韦陀花于无人处倏然绽放而又巧然凋零,忍不住轻轻低叹了声。

  向茹默方回过神来,极力掩饰着由于心海翻伏而波动的心境,却是掩不住由于激动而涨红的面部,歉意道:“默儿有些失态了。”

  赵珏一双清目澈澈,却是不曾接三姐儿的话儿,只是兴致浓浓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上前一步施礼续道:“珏只请求姑娘对于我刚刚的那一首诗来。”

  围绕于层层的千重雪山之内里,层峦叠嶂一片白茫茫的山峰,三个人宛若置身于童话般曼妙却又无与伦比的世界里。

  赵珏一双星目耀着黑曜石般光泽,于这满目莹白中,愈发的耀眼夺目,有种无法掩藏住的摄人魂魄的震撼之美。

  向茹默对诗词清律是打骨子里的喜爱,面对着赵珏的请求,在和着此般惦念着佶郡王而忐忑惴惴的心境下,一时间竟是百感交集,只沉吟了少顷,便是出得一口诗来:

  “海底月是苍穹月,

  眼前雪是天上雪。

  向来心是看客心,

  奈何人是剧中人。

  梦里不知身是客,

  半晌贪得欢愉起,

  怎奈潮海生涛波,

  吹得瑶台三尺浪。”

  赵珏被三姐儿脱口而婉婉道得出的这首绝美之诗,忍不住拊掌连连而道:“好诗,好诗!清幽雅致,韵味深长。”

  摇头细细品咂着韵味,只是揣摩的还不够深意,觑了向茹默的神色,但见端端然由木研扶了立于身侧,神韵清朗,鬓发如云,终忍不住脱口道:“姑娘,珏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诗做得成了,向茹默心底里倒是爽快了些,既是做得了诗,便就是不怕人揣测的,更何况见仁见智,诗词的意境,大抵上也都是横看成岭侧成峰的。

  一双美眸盈盈抬起,抬头瞧了赵珏,朗然道:“公子问来便是。”

  赵珏原本心底里还是有些怯意的,毕竟诗是委婉表达心底之所思所想的,若是可以直接拿来表达的,那断断就不叫诗,而是普通的话语了,但见三姐儿如此的坦坦然,心下反倒又是存上了些些的惭愧来。

  问出来的毕竟还是不同于自己品咂出来的,这样也当真是失了意思,况且如斯问也终是怕在三姐儿心中失了作诗之人的一点风雅。

  饶是赵珏打心底里非常之想了然三姐儿作得此诗的别韵来的,也就是想了然同自己砸么出的这个韵味是否属一。

  但话已出口,不得不道:“最后这一句,吹得瑶台三尺浪。指的可是姑娘的心绪颇有不宁之意?”

  赵珏对已出的话颇感后悔不迭,岂料向茹默的神色是愈加的朗然了,赵珏禁不住倏然间淡淡而笑,心境也便就平淡了下来。

  一旁立久了的木研看了向茹默,主仆二人眼神交汇,瞬间懂了对方的心思,诗词既是作了,便就是同大家伙儿一同来赏析的嘛!更何况向茹默喜欢同人有灵魂上的碰触,那是一种至高上的交流,让人身心堪愉。

  木研跟久了向茹默,对诗词歌赋,音调清律都是了然了些的,尤其是亲历了小姐同佶郡王前段日子里思想与生活中情感的碰触,现下里对三姐儿作的这首诗,可谓是感触颇深的。

  对了赵珏道:“公子,我们家小姐不仅可以给公子解释这最后的一句,也是可以给公子解释了一整首诗来的。”

  赵珏当真的受宠若惊,大喜过望,那端的便是,走近你,我原本只想收获一缕春风,你却给了我整个春天。

  言语间,三个人便是绕出了千重雪山之最内端,向了外边缓步而行了。

  向茹默轻抿朱唇,声音轻缓,婉婉而道:“明知道世间的一切终是镜花水月,强求无用,但当心爱的人出现在面前,却依旧痴迷,依旧执着,看过太多的人情冷暖,爱恨纠缠,以为人生如戏早已看破,但轮到自己身上,却一样无法超脱,一样为世事烦恼,为情所苦!”

  赵珏一张清俊的面庞,在冬日暖阳映衬的微微闪着金光的千重雪山掩映之下,蕴了层淡淡华彩,偏头思忖着,三姐儿也就只有金钗之年,怎地却是对人生之意义感触得若此深刻,想问询,这回却真真不好意思再来开口了,便就只淡笑着不再言语。

  木研心思灵动,听得小姐所讲述出来的意思,竟是同自己分析来的无甚大偏差,禁不住莞尔,也了然现下里赵珏的心思,见小姐神情澹澹的,便就开口替了向茹默对赵珏解释着道:“公子定然是觉得我家小姐年纪轻轻的,怎地偏生对生活生出了若此的感受!”

  赵珏心下忍不住纳罕,面上却是极力维持着一份平静,三姐儿果然厉害呢,就连身边的丫鬟都若此的狡黠聪慧,做淡淡颔首貌:“珏愿闻其详。”

  木研朗声学着向茹默的语调,音色清脆入耳,朗然道出两个字来:“天赋”

  话一脱口,三个人便都不约而同的笑将出来,声音绕过千重雪山,飘出去好远、好远。

  木研眼底泛出宁静平和的怡愉之色,淡淡回忆着道:“我木研初识我们家小姐的时候,她不过髫年,那个时候我便就发觉,小姐她与其他同年纪的每日里只晓得快乐玩耍的人便是有大大的不同。”

  木研双眸中有坚定的光芒闪烁,语气愈加恳切,神色郑重地看着赵珏:“那个时候,小姐便就是晓事明理的。”

  言及此,却又忍不住长长的一声凄婉喟叹:“可我宁愿小姐不要像现在这样!”千重雪山之尖上的一簇浮雪,堪堪被风卷卷而落,沿了雪山之巅咕噜噜滚落而下,最终簇成一堆儿,停于雪山脚下。

  向茹默开口阻止,声音婉婉,嗔道:“木研,不要再说了。”

  木研心海潮生俨然至此,这个节点要是被停了下来,堪堪是要被憋死的,只是摇头苦笑,又续道:“我宁愿小姐同她的两位姐姐那般,快活了便好,开心了便好。”

  口气中满满的心疼:“那样就不会同现在活得这般辛苦了。”

  家丑是不能外扬的,尤其是在并不熟稔的公子面前,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若斯久远了,能忘掉的为何偏生要铭记于心呢,那不是作践自己,又是什么?!

  向茹默无奈唤道:“木研,不要同我将两个姐姐做比较,两个姐姐也是有着她们的个性,咱们不能无端的便就界定了某个人的好,亦或者不好。”

  木研气结,有一瞬瞬的失了理智,道:“小姐,从前在府上,她们是怎么对你的?!”

  向茹默一对清眸朝前而视:“刚刚的那首诗,看来你还是不甚了了啊。”屏息道:“向来心是看客心,怎奈人是剧中人。两位姐姐做得事情或许欠妥,可也是藏了她们的无奈,想做看客,却又不得不参与其中。”

  堆砌起的千重雪山饶是清亮盈泽,光洁剔透,饶是层叠错落,可终归是遮挡了视线的,待得久了,便是让人有些闷闷然。

  向茹默昂首向天而看,天空的颜色是仲冬头晌澄澈的蓝,丝丝缕缕的白云淡淡飘于此间,浮光蔼蔼。

  “而且说来,姐姐们同我做下的事情里,我也不可能是丝丝毫毫撇得干净的。”

  说了别的话来还则罢了,闻得此,木研几乎没有思索,面色凝重得几乎镀上了层清寒的冰霜,脱口道:“小姐是个泾渭分明,一清二楚的人。”

  看着向茹默的眼睛,紧紧咬了下唇,一字一顿的又道:“木研却是从未见过小姐有甚错处。”

  面对主仆二人的叙话,赵珏情知是一个外人,大大懂得这个疏不间亲,后不僭先这个道理的,便就静默立于旁侧,不做言语。

  闻得此,向茹默“噗嗤”笑了出来,眼中有着些余的苦涩,语重心长道:“木研那,是佛都有三分气,都做不到事事完美,何况人呢?!”

  神色凝重中带了几分与生俱来的恬静气度,大姐,二姐虽说有些事情做得过激,也的确是伤到了我,可将结了痂,尘封已久的伤口一次次掀开展示与人,那堪堪就是让苦痛的回忆一遍遍伤害着自己

  念及此,神色愈加澹澹,宛若清清小河水流孱湲,又似骀荡春光不胜旖旎,将满腹的话语,只凝成了几个字,缓缓道出:“得饶人处且饶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跟了小姐若斯年,木研怎是不了解小姐的这番拳拳之心,只是心绪大盛之时,对小姐的心疼便就拔占了头筹,现下里话语也发泄了出去,木研由不得垂下头,以一只脚缓缓捻地,声音嗫嚅:“木研记下了。”

  言语间,立在错落有致雪山之间的向茹默,身姿愈发彰显出亭亭,袅娜的身段,双眸似水,却带了让人不容亵渎的清辉,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

  赵珏静静听了,面对向茹默如斯的不凡气度,神色上虽几乎无所变化,可心底里却是滚滚波涛汹涌起伏,澎湃潮生,她最最敬重的,便就是这样的一种女人,大爱无疆,一颦一笑间,无端端的便是散发流露出母性的神圣光泽,可以将人庇护于丰满的羽翼之下。

  虽然饶是说,现下里的向茹默只还是个金钗之年的女孩,还谈不上是个女人,可年纪这个小小不言的问题,对她的与生俱来的母性光泽影响不了分毫。

  言语间,几个人便是自千重雪山之内里,缓缓绕将了出来,行至了出口处,澄明的光芒登时间大盛,沿着一侧的雪山之巅倾斜着漫洒而下,让人心绪瞬间敞亮开来。

  原来,再没什么是比冬日里这一顷灼灼阳光更加震撼人心,动人心弦的了,在刚刚出来的那个一瞬,所有的烦恼,一刹时都消失到了九重天之外了。

  赵珏略略躬身一揖:“姑娘,对于珏的突然闯入,再次表示抱歉。”眼神中清光大盛,唇角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喜不自禁:“不过这样的闯入,可于这千重雪山的别有洞天之内里,竟是让珏堪堪见识了这十八年来一直在寻找,一直在揣摩,一直在探索,但可惜的却是从未见识过的,母性的光泽。”

  言罢,一张薄唇两端不自禁翘起来,煞是好看的笑容堪比最先点亮阒寂夜空的那一颗启明星:“珏一直潜下心来,苦苦寻觅的执念,今儿个却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了!”

  向茹默听得一张嫩粉俏柔的娇唇慢慢的都长成了一个圆圆的形状,使得整张白中透红,吹弹可破的一张粉脸,愈加的可爱以极。

  向茹默怎么也不曾想到,自己只是无奈的告诫自己的丫鬟,凡事不要久久的心存介怀,那般自己也就是轻松不起来,只囿于一方小天地里苦苦争斗,就会失了智慧之心,做不成甚有用处之事的感悟,怎地就成了什么赵珏口中所说的母性的光泽了?!

  赵珏只是淡笑着道:“姑娘,今番,珏收获颇多。”又是抬起一双白净的手,一揖:“就此别过。”

  转身便是离开去,向茹默端立于千重雪山之入口出,觑眼瞧了,耀在他身后的冬日暖阳,将他的背影拉直,复又斜斜的,直至消失于眼中不得见。

继续阅读:第一百一十章 不曾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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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盐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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