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劳累解乏
巴达兽2019-11-21 11:484,409

  趁着光阴正好,昀昭正盛,向茹默趁热打铁一口气带着郑逢时以及一众盐工继续组制大盘车。

  先是将一丈长的青杠木杆又固定于大盘车之上,又下了绑了楠竹篾片的绳索,将之一端绑在大盘车中间的轴上,另一端则是用苎麻绑系好了一个削尖的钻头。

  如此,偌大的一架大盘车便就是架得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接下来当然就可以继续朝下开凿盐井了。

  安装成功后,向茹默从心底里泛生出无限欢愉,抬臂伸了伸腰肢,呼吸都更顺畅了些,无意间轻拂过额角鬓稍,被珠汗濡湿鬓发弄湿了一双素白柔荑。

  眸光轻闪间,不自禁一一看了众人,但见诸位或青涩或持重的盐工们的面庞上俱是挂着掩也掩不住,当然也是无需掩饰的欣喜与欢畅,每个人的脸上亦皆是汗津津的,午后的日光透过三十丈棚斜斜耀射进来,晃得他们脸上的颗颗汗珠看起来亦是晶莹剔透。

  他们或三五人畅快交谈着,或单个人眉眼间俱是欢欣,以赏视的态度观瞧着这一座刚刚组建而好的大盘车。

  向茹默觑眼观瞧了三十丈棚外的天空,微微别着头,从辰正时分马不停蹄忙道现下里约是未时初刻,活计做得当真又好又快。

  欢笑着疏朗而道:“诸位。”

  诸盐工听到三姐儿开口,即刻便都噤了声,饶是话语止了,可面上的畅快欢愉之色却是愈加大盛了。

  向茹默笑意在阳光下泛着灼灼光芒,声音里更是满蕴着一股蓬勃无坚不摧之力:“今天,大尚三十年六。月十七,是个好日子,我们宁厂沧澜谷底三十丈棚二号盐井的大盘车顺利架好!”

  向茹默激动人心的话音一落,三十丈棚内的所有人,包括一井口处正在推动着青杠木杆的大漠、李想并另外一名盐工俱是振臂欢呼,他们都是最底层的盐工,也没有甚豪言壮语,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对架好大盘车的兴奋之情。

  饶是不曾有何人编排,却是若同编排好了般,雄厚宽阔的男声和音齐齐而发,声振屋瓦,

  震慑人心,他们如沸腾了般,高声欢呼着,一遍复一遍,一遍又一遍:

  “三姐儿万岁!

  三十丈棚万岁!

  沧澜谷万岁!

  宁厂万岁!”

  声音久久回荡于高屋建瓴敞开阔的三十丈棚,回荡于榕树妆于碧叶高的沧澜谷底,回荡于蜿蜒孱湲缓流淌的沧澜江畔,向茹默的眼眸湿润了,似两块清澈透明的锆石被纯纯的流水浸透。

  赵佶的一双星眸亦是氤氲了淡淡水雾,眉间却是蕴着正直而坚定不移的神情,心下暗叹,我赵佶泪湿眼眶不为别的,只为盐工对三姐儿,对盐场,对开凿盐井的这一份至真至纯的真情实意。

  日影渐渐朝西移去,夕照映晚的光辉灼灼的耀目,到了现下里,一整个白日的光阴俨然已是过了大半了,远远的就见庄妈带着几名庖人,手提肩扛着几个大木桶,朝了三十丈棚内里稳稳的行来。

  向茹默见了庄妈,这才想起自己这一天了竟是不曾用过一口膳食来,但却是丝毫不曾有饥饿之感,不由暗暗好笑。

  庄妈带庖人止步于三十丈棚外侧,一个人徒手进来,对了向茹默恭敬道:“三姐儿,庖人将饭食做得好了,可曾用否?”

  向茹默哑然而笑:“庄妈,您带庖人将饭菜都备了过来,还故意要询我们用于不用!”

  庄妈讪讪笑了:“我之前是瞧着咱们丈棚内里的活计做完了,估么着今儿个定然是会用膳的,才急急的回去带庖人备下膳食的。”

  轻摇慢叹不已,轻着声音又道:“我老太婆也情知三姐儿你这都好几顿不曾用膳了,我是怕你小小的身子给饿坏了。”

  有淡淡泪痕从眼眶溢出,忙的回身抬手将泪拭去,掩饰着道:“老了不中用了,风一吹就把眼泪给吹出来了。”

  向茹默知庄妈是为着心疼自己而落泪,自是动容不已,却是不好拆破,只怔怔的出神,一时间不由得想起了远在巫溪、江口、温泉古镇的母亲、父亲以及祖母,许久许久不得相间,他们都还好吧?!

  赵佶开口道:“庄妈可是做了甚好吃食来,佶作为客人在宁厂,可是好几顿都是饿着肚子呢。”

  庄妈胖乎乎的脸庞上浮出欣喜笑意,她知道赵佶这个人,却是不知道这位神清气朗,眉宇间总有着一股灼灼英气的人是个郡王,只是忙忙而道:“当真是怠慢了这位公子呢。”转头看了向茹默:“三姐儿,那我们便是开餐吧。”

  向茹芸言笑晏晏,眉眼间是云淡风轻的疏朗:“走,一井二井以及所有盐工,我们去大青石那里,开餐!”

  三十丈棚之内里即刻传来盐工们的欢笑声,几名年轻尚轻的盐工竟是哼唱出了小调来,要知道这一群盐工可都是出大力气的人,活计做得多,饿的自然也是快。

  一群人涌涌向三十丈棚外侧行去,向茹默跟赵佶落在最后,见盐工们都行得远了些,向茹默白赵佶一眼,假意嗔怪着缓缓而道:“和着我宁厂还饿着你赵家大哥了!”

  向茹默继续欺负着赵佶,缓缓续道:“若是赵家大哥饿的了话,完全可以跟默儿说,好似默儿还供不起你一个半个麻饼似的。”

  赵佶情知是避不过向茹默的一同通无理的话语抨击了,只待兀自含着满脸讨好的笑意,一张俊美的脸都柔和成了面团,全无了人前的英气逼人,沈腰潘鬓,芝兰玉树。

  向茹默一味说着,赵佶便就恭顺听着,就这般说着听着,向茹默瞥见赵佶满面虔诚,终是忍不住失笑:“赵家大哥,你就不想说点甚来,让默儿听上一听嘛!”

  赵佶还在细细听着向茹默的训话,忽而的被这般一问,一时间竟是不知要怎么开口了,之前只是觉得向茹默是在戏语着自己,听着听着又是觉得三姐儿说的话竟是好生有道理。

  半晌后方思量着道:“三姐儿说的都是道理啊,几日来跟着三姐儿忙碌于谷底,佶竟是当真不曾渴,也不曾饿了,不然佶若是饿的话,就若同三姐儿所说,开口要个麻饼终归是有的呀。”

  向茹默本是觉得赵佶这几日里同自己在谷底奔波劳神,只想说几句戏语逗他一笑,舒缓下心绪,可哪里承想赵佶竟是当了真。

  看着堂堂郡王在于己面前竟是若同个纯真而无邪的髫龆孩童,向茹默心底里最柔软的部分禁不住被微微被触动。

  庄妈带庖人将备下的膳食摆满了一桌子,俱是用大木桶来盛的,喷香香的炖大豕肉,酱香十足的熏酱大豕蹄髈,并莹澈澈的水晶皮冻,以及软糯莹白的粳米干饭。

  粳米干饭配大豕肉,对做重体力活计的盐工来说,那简直就是人间至上的美味佳肴,食得饱饱的,身子上即长力气,心里又莫名欢喜。

  盐工们人手执着一个大的青铜簋,在排队打膳食,新出锅饭肉混合香气夹了盐工们的谈笑风生,又和了背后被微风浮动的成片的翠茂葱茏的小叶榕树林,真真的就是一副活生生的人间烟火气儿!

  用过了这一顿饱饱的晚膳,日的夜色又是渐深了,谷底笼在一片宁静之中,就连惯常的舂凿盐井的砰砰之声也无有了。

  见众盐工许多都是有了饱食后的微微倦意,向茹默便就开口而道:“我跟逢时、逢笕、大漠、李想、赵家大哥去丈棚内继续舂凿盐井,其余盐工回茅草屋休憩,明个白日再换另外一个班舂凿。”

  不待别人作声,一名年少的盐工脱口道:“三姐儿,您都连着熬了两宿了,不能在这般熬下去了。”

  众盐工听了年少盐工的话,俱是暗暗点头称是,另外几名盐工亦是齐声附和:“三姐儿,您今夜当真是不能再熬将下去了。”

  向茹默只作浑不在意一挥手:“没事的,从前竟都是你们没日没夜的在舂凿的,如今连一个月的时间也都不曾有了,只余下二十七八天而已,我拼拼又如何。”

  邸顺沉吟着道:“三姐儿啊,话可也不是这般说的,我们饶是在夜间也舂凿盐井,可那是倒着班来的,我们白日里也是歇息补眠的了。”

  另外一名盐工亦是凝眉蹙目而道:“王大哥所言在理,您的情形是不同,您这是接二连三的夜以继日啊!”

  夜色渐深了,又被盐工们这般一说,向茹默却是有些困意漫漫的袭上身来,却只兀自强撑着圆圆睁着一双明眸,然一个哈欠儿却是抑制不住的打了出来。

  赵佶笑容澹澹若同一汪石上清泉,丝丝凉意中带着沁人心腑的舒适,声音清朗若水柱击石:“三姐儿,不若你就听从了盐工的意见,今儿个夜里便是回茅草屋歇下吧。”

  “就是、就是,三姐儿,只有您精神百倍了,才能更好的率领指引我们开凿盐井。盐工们纷纷开口言说。

  赵佶亦是瞧着向茹默的神情正色而道:“三姐儿你瞧,盐工们说的都对呀,还有二十多天呢,做活计不是急于这一时的,细水长流嘛。”

  木研在一边静静觑着向茹默的神色,在心中千万遍的祈求小姐会答应下来。

  向茹默沉默着,亦在心中做着打算,这般熬下去,到一个月尾声的关键时刻,怕是真的没有体力了,半晌后方盈盈笑道:“那我便听从大伙儿的意见,今晚便是回茅草屋歇下了。”

  木研的眼神中,即刻间便是蕴上了满满的喜色,却是忙忙将眸光移向别处,假意观风赏景。

  谷底的夜色愈加幽深,宁静中透着满满的祥和之意,夜晚的清风带动得层叠的小叶榕树叶子扑簌簌轻响,也当真是美不胜收。

  赵佶唤道:“木研,那就快搀你家小姐回茅草屋歇下吧。”声音轻微,木研便就只作不觉。

  向茹默侧头看向她,婉声又唤:“木研。”

  木研抑制着心内的喜悦,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小姐,木研在呢。”

  赵佶静静瞧了向茹默来看,一双星目闪着亮泽泽的光芒,道:“你们主仆二人便是回去歇了吧,我跟着逢时他们将活计安排好,便也去歇下。”

  向茹默一双明眸中透着莹莹光泽,亮闪闪的,颔首着恳切而道:“如此便是要辛苦赵家大哥了。”

  赵佶淡淡一笑,挥挥手便就在这暗夜里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带出满目星辉,浑不在意道:“三姐儿哪里话,只是小小不言的事情,不足挂齿的。”

  饶是赵佶说的这般诚恳,向茹默俏生生面庞上依旧是挂着礼貌的微笑,粉嫩嫩如桃似蜜的唇瓣更似含笑的花蕊:“那默儿便是回去歇下了。”

  木研装作初闻之的形容,故作疑惑道:“怎地小姐,要回去歇息吗?木研一时贪看谷底这一片大美的夜景,竟是不曾听清楚你们的谈话。”

  其实向茹默一早便就看出了木研的这一份小心思,无非就是害怕于己再去指责她只知道让自己歇息,便也不去拆破,只是含笑温婉而道:“我们暂且回去吧。”

  木研这才兴冲冲起身,搀了向茹默离开,朝了茅草屋处移步。

  静谧谧的夜色中,小叶榕树上停留的夜鸟轻啼而鸣,婉转啁啾,似在满目星辉斑斓的谷底放歌。

  向茹默同木研一道回去了谷底的茅草屋内,木研燃起了明烛数盏,莹莹跃动的火光衬得屋内温馨满满。

  木研为向茹默换好亵衣,一壁道:“小姐,您就先躺下歇着,我烧上壶开水来,给您烫烫脚,这几日来太过劳累,也解解乏。”

  向茹默应道:“好的,好的。”一壁就坐到了床边等着洗脚,木研便提了水壶出去接水,复又点燃起火炉,在上面坐了壶水,而后又忙忙碌碌的拾掇着屋子。

  向茹默坐了一会儿子,见木研一直这般忙活,便就怎地也坐不下去了,移步至平头案前,坐下来将摊开放在案上的那一本厚重的走到哪里便就搬到哪里的《盐论解语》饶有兴味的细细品读。

  待到木研忙活完,端了大半木盆热水过来,却是才发现向茹默又坐在平头案前苦读了,便就是即心疼又无奈。

  将水盆轻声放到地上,心中喟叹不已,当初小姐非要将沉重的平头案从外府兰苑搬至这里来,她便是情知小姐饶是在盐场也要抽空苦读的,微微叹息道:“小姐,您要读书也先烫了脚吧。”

继续阅读: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曾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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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盐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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