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才是正事
巴达兽2019-11-05 15:374,291

  郑逢时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跳着,向茹默眼神示意他不要激动,对了小徐子缓缓道:“小徐,你说的这个事情三姐儿我心里是理解的,所以你现在可以跟我们回三十丈棚,我召集所有的盐工,由你亲口对他们诉说此事,到时要留要走他们自己做主。”

  郑逢时忍不住急道:“三姐儿,这可怎么成?若是盐工都走了,我们的活计无以为继啊!”郑逢时痛心疾首不已:“三姐儿,深思!深思啊!”

  向茹默听得此章,心中也是咯噔一下,若果说真的盐工们都离开,那么盐场的活计也就撂这儿了,毕竟现下温泉盐场出了毒盐,这个盐场是不能用了,江口那边的盐卤又熬不出盐巴来,也就指望自己的三十丈棚盐场了,若是三十丈棚在歇了工,那么大尚朝的基本盐巴供给就要断流了。

  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若是换做自己国家的人被别国之盐巴毒死,而自己还能在这个国家的盐场做下去活计吗?!

  向茹默哀叹道:“我们大尚朝的毒盐毒死了大理国的人,本就已经罪孽深重了,不能让盐工们连情况都不知,更是不能哄骗欺瞒着盐工在我们这继续做下去。”

  向茹默沉稳道:“如果说明了情况后,要走的我们万分理解,要留的我们感激不尽。”

  忽而的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响起来:“三姐儿,我却是不走的。”回首看去却是大漠,一个人茕茕孑立于岩壁一侧,清冷晦涩的月光下愈发显得形单影只。

  大个儿性子火爆,饶是三姐儿极是通情达理,可他心中的郁结不曾消失半分,只是心中着实敬仰三姐儿,才不曾开口辩驳,不然换一个人他也早当怒火冲天的发作了,忽而的见了大漠,一腔子怒火全部爆发了出来,双目赤红,目呲欲裂:“你是躲到哪里去了?!有种一辈子别再出来!”

  言语着一壁就是几步跨到了大漠身边,一挥拳就朝了大漠的脸上狠狠打去,旋即拳头雨点般朝着大漠的身上噼里啪啦砸下去。

  大漠一动不动,任由大个儿的打,小徐子他们看不过去,纷纷朝了他们二人这里行来,将大个儿拉开。

  大漠浑身被打得鲜血淋漓,整个人若同一个血葫芦,只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小徐子向他询道:“怎地大漠,你当真不同我们一道回大理国?!”

  大漠一张血迹半干的脸在晦暗的月色下极是骇人,他苦苦一笑,笑容里是无可奈何的一份酸涩:“小徐,你知道我的亲人早就死光了,我回去也是光棍一个。”

  忽而的他的眸光看向了向茹默,晦暗的夜色掩去了他眸光的方向,这一刻他觉得安心而坦然:“我从小就没得到过关爱,更不懂得什么是体恤,什么又是快乐,我甚至以为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快乐。”

  他的眸光渐渐明亮起来,犹如夜空之上冉冉升起的那一颗启明星,全然忘记了时间,甚至于忘记了当下,好似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吐露出来:“可在宁厂,在沧澜谷,在三姐儿身边,我找到了快乐,就好似燕子遇到了春柳,明白了这世间原来是有快乐的!”

  大家伙儿全然不知平日里不善言辞,一说话就脸红的大漠竟是有这样的一面,大漠的话语不曾停止:“三姐儿用她的正直、勤奋、良善、勇敢、刚毅打动了我,影响了我,于我大漠来说,三姐儿她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忽而的,就只听咣当一声沉重的响声,由于失血过多,大漠兀自重重倒了下去,郑逢时赶忙上前一个人将大漠抱回茅草屋,向茹默心急如焚跟在郑逢时身后。

  好在大漠一贯身体素质极好,歇了片刻,喂食了些温热的纯水,渐渐的缓了过来,郑逢时连夜又去了镇子上找了医者,大漠无大恙。

  三十丈棚里的盐工听说毒盐巴事件后,有近乎半数的人跟了小徐子离开了宁厂沧澜谷,余下二十几人继续留在三姐儿手底下做盐工,这部分人是誓死跟着三姐儿的,这也让向茹默极为动容。

  翌日晨起,谷底的淡雾渐渐散去,熹微的晨光将谷底笼上一片淡淡的光华,清透又明朗。

  向茹默穿戴梳洗停当,坐在茅草屋内的小杌子上,一件烟萝纱衣一条石青色八幅锣裙,及膝长发绾了个简单的坠马髻,鬓边只一枚开得正旺的铃兰花,此外再无任何饰物。

  向寄北亦是穿戴齐整,他苦笑着道:“为父刚刚从慎行司出来没几个时日,眼下里又不得不再受这桎梏之苦。”摇头叹息不止:“这一次又是生生的拖累了你。”

  苑娇本还抱有一丝希冀,一丝幻想的,认为睡了一觉后情况会发生改变,或者毒盐巴的事情是误会,亦或者是昨天的事情干脆就是做了一个噩梦。

  但见得她的三姐姐跟姑父的这一副端的,心下愈是明白,事实已经发生,而且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事实即将还要发生,倚在门边抹起了眼泪,心里寻思了半晌,终还是开口询道,声音怯怯的,就好似用了这么小的声音,那些不堪的后果发生的就会轻些般:“三姐姐,当真是必须要去慎行司的吗?!”

  向茹默含笑对她招招手,就好似平常日子里唤她过来吃一块八宝蜜糕,苑娇的眼泪瞬间更是止不住,一步步行至了向茹默身侧,只几步路走得却是极其战兢且缓慢,生怕一不小心就打破了这份暂时的平和。

  牖户外日影渐渐明盛,透过细细的细竹罩纱射进来,在平头案上映出一丝丝细密的影子,风吹得细竹罩纱微微而动,晃得平头案上的影子亦是粼粼轻动不止。

  向茹默拉住苑娇的一双小手,那手上是冰冰的凉,就好似苑娇整个人不是待在炽热的盛夏,而是住到了极寒的冰室里。

  向茹默一双手愈加用力的握住她的小手:“手冻得这般凉,三姐姐给你捂捂,待会儿子你再去喝盏热茶。”

  苑娇无声垂泪,只是拼命摇头,一双冰凉的小手被向茹默握在手心里,才感觉到了安全感,半晌方哽咽着道:“苑娇不去,苑娇怕这一走便就再也看不到三姐姐了。”

  瘦小的肩头被哭泣带动得不停抽动,当真是可怜已极:“这世上除了母亲,就三姐姐对苑娇最好了,可母亲在苦寒的燕北,苑娇眼下只有三姐姐,三姐姐若是不见了,苑娇以后同谁撒娇去,同谁诉说心里话去。”

  苑娇的话将向寄北说得亦是心中难受不止,一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是于年龄不符的苍老,鬓角的华发一夜间又冒出很多,似雨后春笋绵绵不绝。

  向茹默忍着心头巨大的悲痛之情,深切看着苑娇的眼睛:“娇儿,三姐姐又不是不会回来了,你乖乖跟你研姐姐等在宁厂,要相信只要毒盐的事情查清楚了,三姐姐很快就会回来的。”

  忽而的,茅草屋的门骤然间被撞开,栾公公直直闯了进来,面上阴鸷的狞笑堪比春分时节遽然间裂开的冰层,直欲扎入人的心头肺腑、四肢百骸中去。

  他尖细的声音犹如用破碎的琉璃碎片划过璆琳,让人听之浑身难受:“怎么样呢,我的好三姐儿,一日不见别来无恙否?!”

  向茹默嗤声一笑,将头别过一边。

  栾公公缓缓又绕到向寄北身前,一副阴阳怪气的形容:“怎地向大老爷,您这是打扮停当了。”斜睇着一双豆眼细细打量向寄北:“看样子这腰际可是不疼了!”

  又阴恻恻笑个不止,声音听在耳中有如百爪挠心:“人老奸马老滑,也说不定你这个老头子昨日里是假装腰疼,以此来博取本公公我的同情!”

  向茹默冷然道:“要抓人要拿人随公公你的便,何必连篇累牍的废话呢!”

  栾公公却也不恼,轻轻一哂:“急得是什么,慎行司你们爷俩儿个是坐定了,这牢狱之灾你们是受定了,桎梏之苦你们也是尝定了。”

  旋即拍了三掌,几名早已守在茅草屋外的侍卫遽然间站满了屋子,栾公公轻一抬手,几名侍卫便就上前将向茹默跟向寄北带出了茅草屋。

  苑娇被吓得怔怔然不已,想要出去再看一眼三姐姐,可一双腿尤似筛糠般抖个不停,脚步根本无法挪动丝毫。

  向茹默回首对茅草屋内的苑娇道:“好娇儿,待会儿子你去三十丈棚跟你逢时哥哥说,三姐儿先去了慎行司,待到毒盐巴事情查明,铭德帝自会放三姐儿出来的,让你逢时哥哥好生照料三十丈棚盐场,万不能出纰漏。”

  苑娇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如何如何的也止不住,三姐姐的话字字珠玑,句句入耳,苑娇在心里重重的应着,喉头却是酸涩哽咽至无以复加,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头里,说也说不出来。

  茅草屋外,头上一轮明晃晃的太阳直直耀射下来,烤得层叠的小叶榕树叶子都蔫蔫的打着卷,夏蝉浮于叶片底下鸣叫不已,让人着恼。

  栾公公哂笑道:“三姐儿都要去坐牢的人了,还管这么多干嘛,还什么盐井不盐井的。”

  其他的几名侍卫亦是耻笑不已,他们哄然大笑:“再多凿些盐井出来,好熬出更多的毒盐巴!”

  栾公公大手一挥,尖细的嗓子拉着长腔:“别笑了,将人给我带走!”

  忽而的,一阵马蹄声急急传来,带得起一阵巨大的风来,众人回首看去,却是赵佶迎风而立,一袭雪色长袍迎风翻飞,绣着压制的竹叶花纹的赭色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映生辉,灿金的阳光为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明晃的金边。

  赵佶如初阳般澄明的眸光朝了向茹默深情看去,向茹默亦是怔然不已,她怎么也不曾料想赵佶会在这个时刻到来,二人目光遥遥相对,分开了近一年之久,竟是感到从不曾分开过。

  栾公公见到赵佶,腿不由软了,期期艾艾道:“佶……佶郡王!您……您怎么来了!”

  赵佶一双眼眸凝神定睛看向栾公公,似欲要将他看穿,栾公公脚下一个不稳,险险摔倒下去。

  赵佶眯起眼睛,口吻似风平浪静的湖面,听不出一丝涟漪:“佶若是不来,怎会知道你栾长在此为非作歹,捉拿无辜良民!”

  栾长颤颤道:“郡王大人,并非如此啊,向府开凿出毒盐井,小人是奉铭德帝意旨捉拿人贩的。”

  赵佶缓缓移步至向茹默身侧,一把拉起向茹默的手,向茹默只觉一股巨大的暖流从手掌心传遍了全身,直至传到了四肢百骸深处去了。

  赵佶拉着向茹默的手,别着头看了栾长:“人贩?!请问人贩是这位向姑娘吗?!”毒盐巴是她开凿出来的吗?!

  栾长被问得一愣:“这……”

  赵佶无声微笑:“那个开凿出毒盐巴的人是向茹芸,她已经在你栾长的眼皮子底下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你睁开你那豆大的眼睛细瞧了,我手边的这个人她可不是你要抓的人!”

  栾长心里略作思量:“佶郡王,向茹芸逃了跟小人当真是没有半分关系的,而且她逃了小人可以派人去捉拿她。”

  他圆睁开豆大的眼睛,指了向寄北:“那这一位是向茹芸的父亲,向茹芸不在小人便要将她的父亲带走,所谓父债子还,亦是可以子债父还的。”

  赵佶攥着向茹默的手不肯放下,一壁对了栾长道:“栾公公,你这是跟本郡王说绕口令呢!有本事你去捉拿向茹芸才是正经事。”

  赵佶拉着向茹默的手,带她朝了阳光明媚,叶片翠碧处行去,向茹默对了赵佶轻声道:“等我跟栾长说两句话。”

  赵佶淡淡颔首,眼波如和煦骀荡的三春之水波,柔和而温暖。

  向茹默回首对了愣怔在身后的栾长道:“栾公公,你先回去,向府毒盐巴的事情我向茹默是会给铭德帝一个交代的。”

  向茹默的身影在阳光下颇有正大仙容之姿,跟长身立于身侧的赵佶堪堪是一对完美璧人。

  栾长早就被吓得不作声了,得了向茹默这句话,带着几名侍卫飞也似的逃开了。

继续阅读:第二百六十二章 朝不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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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盐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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