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能抗衡
巴达兽2019-11-21 11:484,397

  一行人到了向茹默身前,为首的一个是位公公,他环顾着四处,最后一双荫翳的眼睛朝了向茹默看去,拉着太监特有尖细的嗓音,让人听着浑身便就有几分不舒服:“这位姑娘家,你可便就是向府三姐儿向茹默?”

  向茹默缓缓点头,声音清晰而明朗:“正是我,敢问您是——?!”

  这位公公扬起脸来,眼风朝上一甩,带出几分得脸公公的尊荣:“咱家姓栾,朝廷里都称咱家一句栾公公。”

  斜睇着一对小眼睛,朝了向茹默身侧装得停当齐整排列的一担担盐巴上看去,大片洁白的雪花盐巴在阳光地儿底下愈加散发出灿阳射雪的光泽,带了几分餍足的笑意:“这些就是姑娘你为朝廷备好的雪花盐巴喽?”

  向茹默如实道:“栾公公,这些是九千担,原本是够一万担的,可盐巴翻晒后有水分流失,如此只装了九千担,离铭德帝说的一万担还有一千担的差距。”

  栾公公原本还是有几分和气的,听得此章眼皮一翻,立即变了一副嘴脸,拖着长腔:“呦!这可是不成了。”一双小如豆的眼睛怒气冲冲看着向茹默:“向姑娘,你这九千担让咱家回去可如何交差?!”

  声音之大,口中涎水横飞四溅,恨不得欲要喷到了向茹默白皙娇嫩的脸上,向茹默不由得避后两步。

  郑逢时上前一步恳切道:“栾公公,这九千担您就带着人先运回去,我们三十丈棚的两处盐井随时随地都在通过连排竹管往这里运送盐卤,而后在熬煮晾晒翻扬,很快就会再出一千担雪花盐巴的。”

  栾公公斜眼打量着郑逢时,郑逢时粗布衣衫,身上隐隐有一股汗酸味道,一张脸亦是经过积年的风吹雨淋便道若同一棵老榆木疙瘩。

  栾公公掩袖与鼻,用极其蔑视看卑贱蝼蚁的眼神看着郑逢时,口中对向茹默道:“呦!怎地向姑娘你这里还有点规矩没有啊?!竟然允许这等下三滥小瘪三的苦力工讲话?!”

  周围一众盐工早就因为这位栾公公对人颐指气使而看不惯了,忽地又这般说话,心里对这个太监恨意陡升,郑逢时更是手上的青筋暴起,极力克制住心中怒意。

  李想怎么也忍耐不住,一步跨到前边来,一把揪住栾公公的袖口,双眼目呲欲裂:“你个阉人,你说谁是下三滥小瘪三?!”

  打人怕打脸,骂人怕揭短,太监最怕有人说自己是阉人,栾公公登时间被气得嗝喽一声,指着身后的小太监:“你们给我打他,给我狠狠的打!”

  身后那一群太监都是外不强中更不干,哪里是做了经年苦力活的盐工的对手,眼见目呲欲裂双手紧攥握成拳的李想,一个个都吓得噤若寒蝉。

  栾公公见此,从怀中掏出一张圣旨来,面上浮现出喜色:“咱家手上的可是皇上圣旨。”将之缓缓展开来,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向氏茹默女接旨!”

  圣旨当前,所有人不得不收敛了,向茹默带着众盐工恭敬跪下:“民女向茹默携宁厂全体盐工接旨。”

  栾公公捏着尖细的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向氏茹默女即日起上缴一万担雪花盐巴与大尚朝,钦此!”

  向茹默站起身来,便是缺少了这一千担盐巴可真真是急死个人呢,不由道:“栾公公,可否宽限几日?!”

  栾公公双眼微眯,一双臂弯抱住胳膊:“宽限几日?!那可是断断不成的,若是现下里上缴不出来,便就封了盐场。”

  一个妩媚中带了三分凌厉的女声陡然间划破长空,幽幽而道:“交不出要罚,可若是交得上,亦或者超额上缴,那可是会有甚奖赏呢?!这也是体现出我大尚朝奖罚分明嘛!”

  众人闻声回转头去,但见一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袅袅婷婷立在阳光下,婀娜的身姿更是如风摆春柳,笑容灿若三春艳花,不是向府大姐儿向茹芸又是谁!

  栾公公见这边或许有戏,忙忙的行了过来:“这位姐儿敢问您是——?!”

  向茹芸从众盐工以及众宦官中间款步移过,行至了栾公公身侧立住了脚步,高傲的昂起头来,大有一副睥睨众生之态:“我是谁?!我是巴郡江州巫溪宁厂向府第十九代功德锦帛传人,长女向茹芸是也!承蒙大家唤我一声大姐儿!”

  向茹芸特特将那个“大”字咬得格外重,并斜斜睇了向茹默一眼,向茹默只作不觉,只是上一次木研的事情饶是过了这大半年了,却依旧如被烧红的铁锤猛然砸到了心间,那种痛楚饶是过去了很久,伤痕许是好了,可痛苦的感觉却是怎地也消除不掉了。

  向府的功德锦帛名号在大尚朝都是有几分知名度的,栾公公听得了向茹芸这个功德锦帛传人的名号,不由得在心里多了两分肯定:“这么说您手里有盐巴?!”

  向茹芸眼风斜斜一飞,盛气凌人道:“公公觉得我若是没有盐巴,就敢放出空话来逗公公取乐的吗?!”

  栾公公小眼一眯,看到了从路的尽头处已经行过来一个担着担子的盐工了,莫须说定然是将盐巴带来了。

  小徐子带队将盐巴挑了过来,饶是身上担着几百斤重的盐巴,脚底下依旧行得生风,将担子放到了栾公公脚边,向茹芸一双狭长凤眼斜睨着他,面上更是一副十足的得意:“怎么样,栾公公,看看我向茹芸的盐巴,可曾是之前有见到过吗?!”

  就只见两担盐巴一担里面是玄色的,而另一担则是褐色的,遑论说栾公公与向茹芸,饶是向茹默亦是从不曾见过这样颜色的盐巴。

  栾公公诧异不止,沉吟着道:“大姐儿,咱家虽说是不懂盐巴之术,可所见过的盐巴俱是莹白如雪的。”看了向茹芸:“可大姐儿您这挑来的盐巴怎地却是这般玄色的?!”

  向茹芸朗声而笑,笑声恨不得将枝头的夏花都颤得轻微微抖动不已:“我向茹芸所开凿的盐井自然是与众不同的。”言语间满满的睥睨苍生,扬着声调:“并且我那一处盐址公公也可以去瞧上一瞧,那里可是一个极好的所在,温泉水经年温热如蒸,又有泉水自岩壁之上经年朝下飞泄流淌。”

  栾公公是何等乖觉的角色,听着向茹芸这般绘声绘色的描述,扬起脸来道:“不知大姐儿可否带咱家去趟温泉处一探究竟。”

  向茹芸一双凌厉的吊稍眉愈加弯出一个弧度来:“这有何难,那就有劳公公走一趟了。”一壁又吩咐了小徐子前边带路。

  两盏茶的光景过去后,栾公公满面笑意的跟着向茹芸又回到了此处,但见他眉飞色舞,这回可是行了,温泉那里的确是好风水呀,这般热的天气那里竟是微风和煦,犹如三春初夏之时间,花香鸟语别具一格,飞泄流水氤氲蒸腾,当真是个好的所在呢,而且最特别的是那一处的土地不同于别,那里是一片稀有的缁色土地。

  栾公公轻捋着手中拂尘,暗暗思量着,温泉盐址那一处满满几千担盐巴都已备好,饶是说那盐巴有玄色有褐色,可那里的土地颜色亦是不同于别处的,可见出了那般颜色的盐巴亦是有的。

  向茹芸一侧唇角朝上微斜,牵动出一抹笑来:“怎地栾公公,盐巴您老可是看完了?!”

  栾公公含笑道:“正是、正是咱家看完了,那些盐巴足足好几千担呢,大姐儿俱是为咱家备好了,咱家这一回可有得差可交了呢。”

  向茹芸狭长凤眼凌厉看了向茹默一眼,旋即又转过去看了栾公公,伸出手臂朝了温泉盐址的方向道:“那公公就请吧。”

  天色向晚之时,栾公公带着大尚朝的这一队人马便是拉了一万担的盐巴回了皇宫去,向茹默站在西岸盐田的制高点上,看着夕阳的余晖慢慢下沉,淡墨般的天色将最后一抹夕阳的最后一抹橙色染透不见了。

  向茹默所居的茅草屋内,刻鸟兽图案近三尺宽窄的小方桌上烛台里的火光莹莹跃动,浅金色的光芒映得平头案上青石玉山形笔挂泛着莹润光泽。

  向茹默、木研、苑娇围坐在小方桌旁,莹莹跃动的烛火将几个人娇嫩如花的脸庞映衬得格外明丽动人。

  木研双眉微微凝蹙,沉吟着开口道:“三姐儿,您说盐巴自古以来都是莹白若雪的颜色,怎地还能有玄色跟褐色的呢?!”

  苑娇亦是掩唇哧哧笑道:“我也说呢,那盐巴都是那个黑黢黢的颜色,哪里是盐巴啊,分明的墨碳呢。”

  向茹默沉吟不已:“颜色是不大对,不过默儿在《盐论解语》上倒是见到过这样的记载,盐巴多雪白色,偶有深色之,谓之砾盐。”觑起神色思量着道:“想必大姐儿的打的这两口盐井凿出来的便是这书中记载的砾盐不错了。”

  木研听闻砾盐不禁奇道:“砾盐?!”

  苑娇一双圆圆的晶亮的眼睛瞧一瞧向茹默,又看一看木研,连连咂舌,接着又是咯咯笑个不止:“还是黑黢黢颜色的砾盐,太过有趣了。”

  向茹默道:“是的,砾盐是因为地表大量充足的原生矿物、次生矿物渗透至了盐卤中,以至于熬煮出的盐巴是这样深的颜色。”

  向茹默淡淡颔首,眼神中闪出一缕灼灼光芒:“所以砾盐的矿物质含量是十分丰富的。”旋即又摇头喟然不已:“大姐打出了这难得一见的砾盐,今日也算是替我向茹默解了围。”

  木研听着听着便就愤愤不已,赌气道:“小姐,不是木研说您,您的心地就是太过良善,大姐儿她做下的那些恶事一件件一桩桩——”

  木研索性转过身去:“您不记得,木研可是全部都记在了心里的。”说着眼泪便就止不住的往下淌:“那一次可生生是差一点要了木研的命的。”

  苑娇不由得也跟着抹去了眼泪,上一次她的研姐姐具体是怎么被向茹芸给害了的,她并不完全知道,但对于那一次的危险性却是了解一些的。

  向茹默站起身来,缓步行至木研的身侧,轻轻拍了她的肩头,一股暖意在木研肩头展开去,木研抬手背抹去了面上泪痕,依旧不说话只闷声坐着。

  苑娇亦是附和道:“三姐姐的确是太过良善了。”一双妙目晶亮亮卷而俏的睫毛忽闪闪的,正色道:“可良善也是有尺度的,也是要带点锋芒的,什么事情都讲良善终归是不行的。”

  向茹默轻叹一声,看着远空的一处虚无,语调里面是一份平静至极的无奈:“可是能怎么办?饶是我默儿确实是不计较什么功德锦帛传承人的身份,可毕竟她是我大姐,长女的身份压着人一头,并且她来宁厂开凿盐井又是父亲同意的,这宁厂不是我的,我向茹默无权将她驱逐出去。”

  牖户外有噼啪的雨滴声骤然间响起来,不刻后雨声渐大,继而的汇集成流于茅草棚顶滴答而落。

  向茹默看着牖户外的雨滴,喟然道:“就像这天要下雨,水要成河,不是我们人为便就能止得住的。”摇头轻叹:“所以啊,很多事情我们只能!也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

  木研怔怔看着向茹默,向茹默亦是回望着她:“木研,其实上次的事情,我的心里不比你好受,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即刻就给你报了仇。”

  苑娇仔细的听着,好似明白了几分,眨着忽闪闪的大眼睛:“三姐姐,您的意思是我们现下里还跟大姐儿的水平有差距,不能与之抗衡?!”

  向茹默苦笑道:“苑娇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终归是小孩子家的话了。”吐了口气道:“很多事情不是说打打杀杀便就能解决的,不是你打我一拳,我便即刻的还回去一掌那么简单了。”

  向茹默说了这么多,木研亦是更多了一份对向茹默的心疼,她抹干了眼泪,道:“小姐呀,其实您说的这些木研都是懂的,木研也知道要韬光养晦。”

  垂下头去涩然道:“只是事情在气头上,便就有了好多的压不住火了,还望小姐原谅。”

  向茹默叹道:“也不要这样说,上次的事情关乎性命,抱怨几句是最正常不过的。”

  并看了木研跟苑娇,极其正色而认真道:“记住一句话,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人间正道是沧桑!正路虽难走,但走正路是我们唯一正确的选择!亦是我们的使命!”

继续阅读:第二百五十七章 说变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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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盐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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