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心悦看着沿途越来越熟悉的风景,想起了当初尹家的风光和被抄家之后的凄凉。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因为静安公主出嫁而精心修葺和布置的道路,竟然有种恍如隔世般的陌生。
原来,所有人都在为战神和公主的美满姻缘而庆祝!
这个时候,楚暮扬在做些什么呢?
尹心悦的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站在城楼地下望着眼前那几个醒目的字,握紧双拳接力隐忍着悲伤。
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尹心悦的肩膀,她抬起头对上了洛云痕柔情似水的目光。
“一会儿会有朝中官员出来迎接,为了避免没必要的麻烦,悦儿,你还是到马车里去吧!”
洛云痕想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保护尹心悦,无论是萧桐睿还是楚暮扬,都会勾起她的伤心回忆。
尹心悦有些浑浑噩噩,她在阿力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脑海之中依旧是一片空白,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没有。
不多时,尹心悦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果然有朝中礼部的官员前来迎接,为了表示对皇上对洛云痕的重视,也为了表达朝廷对于议和的诚意,尹心悦看得出来,这次的迎接仪式已经是属于高规格。
礼部尚书亲自护送洛云痕到了国宾会馆住下,安排了许多训练有素的侍卫以及婢女服侍。
“三皇子,皇上也是久仰三皇子的威名,本来应该马上接见,可是皇上日理万机,确实是抽不出时间来!”
礼部尚书做了一个手势,两个侍卫抬着一个箱子上前来,打开之后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金银元宝。
“这些是皇上赏赐给三皇子平日把玩用的!您先在京城玩几天,吃的穿的用的,我们都会尽量替三皇子您安排妥当。另外,三天之后是皇上的掌上明珠静安公主出嫁的大喜日子,皇上邀请三皇子进宫一同观礼!”
洛云痕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真赶上了楚暮扬和萧枫儿的婚礼!
“这是请帖,表示了皇上对三皇子您的尊重!”礼部尚书将一张请帖双手递了过来。
洛云痕接过以后,两人有寒暄了几句,礼部尚书离开之后,他转身看到尹心悦站在门帘后面,痴痴的望着礼部尚书消失的身影发呆。
“悦儿……”
洛云痕上前来想要安慰尹心悦几句,尹心悦抬起头看着她,苍白的脸颊上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三哥,我没事!”
“不,悦儿,你如果觉得难受就哭出来,不必在我面前做任何掩饰,也不要假装很坚强!悦儿,你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确实有事想要请三哥帮忙!”尹心悦知道,楚暮扬跟萧枫儿成亲已经是改变不了事实了。
她原本是被发配边疆的军妓,今生都不可能再回到京城,但是如今她有机会回来,那么她就一定要为自己的家人做些事。
尹心悦委托洛云痕外出打探父亲以及家人的下落,两天以后得到了准确的讯息。
就在不久之前,尹天正没有等到秋后处斩就死在了牢里,至于宰相府中全部的女眷都跟尹心悦一样,没有逃脱为娼为妓的命运。
“悦儿,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洛云痕想要安慰尹心悦,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没关系,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我跟我爹不可能再见面了!我唯一的遗憾是不能见他最后一面,不能替他养老送终!虽然父女缘分已尽,可我还是想要为他做最后一件事。”
“你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不必了,三哥,这件事就让我自己做吧!”
尹心悦擦干眼泪,带着一些散碎的银两,上街买了香烛和祭品,在入夜之后悄悄的来到了宰相府!
她站在高大的宅院门口,昔日尹家门庭若市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纵然父亲能够权倾朝野又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落得凄凉收场?
自从宰相府被抄家问罪之后,大门到此时还贴着封条。尹心悦不敢明目张胆的进去,她知道后院有个隐蔽的小门,是当初她为了方便跑出去游玩的时候悄悄留下的。
尹心悦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转身到了后院的位置。她站到那扇小门,发现上面的锁链在风吹雨打之下已经生锈了。
她见四下无人,便也没有了太大的顾忌,捡起石头砸了两下,锁链便断开了。
尹心悦弯腰进去,眼前熟悉的一切让她鼻子泛酸。她仿佛还能够感受到当时既兴奋又害怕的心情。
现在,她多么希望能够重演以前的场景,她悄悄溜回来的时候被父亲发现,父亲那张严肃而又生气的脸就在眼前呀!
尹心悦的泪水悄然滑落,她一步一步在寂静的庭院之中走着,曾经枝繁叶茂的花园,如今也变得破败和荒凉,那些早已经枯萎的花朵,都化作了尘埃,像过往的云烟一样。
“爹,娘,不孝女心悦回来看你们了!”
尹心悦放下手里的祭品跪了下来,双膝匍匐着前行,跪着到了祠堂前。
她抬起头看着父亲亲自题字的匾额,泪如涌泉。
尹心悦哭了很久,这才从祭品之中找出了香烛点上,开始慢慢的烧起了纸钱。
“爹,娘,心悦不孝,不仅未能在二老身边生死与共,虽然苟且偷生的回来了,却无能保护弟弟妹妹们!请爹娘在天之灵保佑,心悦会想尽一切办法换我们尹家一个公道和清白的!”
尹心悦将纸钱烧尽,从腰间抽出了笛子,凑到唇边吹起了一首父亲生前最爱的曲子。
她永远都记得,每次父亲溺爱的看着她吹完笛子,眼神之中总是带着慈爱的微笑。
不知不觉中,天空飘起了绵绵细雨,微风吹乱了细雨,打湿了尹心悦的脸庞,分不清究竟是雨还是泪。
楚暮扬在酒楼里喝了很多的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他刻意买醉,却怎么都喝不醉!
他一直都在幻想着出现一个奇迹,一个让他可以不用跟萧枫儿成亲的奇迹。
可是,大婚将至,他感到越来越绝望。
楚暮扬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在路过一条僻静的巷子的时候,再一次听到了熟悉的笛声。
“这是……悦儿?”
楚暮扬怀疑是自己喝多了产生的错觉,可是即使是错觉,他也想要跟着这个错误走下去。
他顺着笛声寻找,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到了宰相府的附近!这让楚暮扬的酒瞬间就醒了一大半!
“难道真的是悦儿?”
楚暮扬原本想要翻墙进去,但是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他快速的跑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看到一闪小门前那一条被石头砸断了的锁链。
他的心头一阵激荡,快速的进入其中,可是笛声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悦儿!”
楚暮扬大喊了一声,他在宰相府中每一个熟悉的角落里寻找,他总是期盼着在下一个拐弯的角落里,能够看到尹心悦的身影。
“悦儿,是不是你啊?你出来呀!”
楚暮扬大声呼喊,跑到祠堂前看到香烛还在燃烧,那一堆燃尽的纸钱灰烬,被雨水打湿,静静的躺在一边!
楚暮扬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胸膛跳出来了!
对了,一定是尹心悦回来了!
“悦儿,我知道是你,出来见见我!”
楚暮扬环顾四周,如果尹心悦就在附近,她一定能够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吧。
“悦儿,你出来,我真的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楚暮扬觉得如果这是自己喝醉了酒产生的幻觉,那么他真的希望这个幻觉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还有话要说吗?
尹心悦躲在假山后面,看着熟悉的身影和脸庞,眼泪汹涌而下。
如果明天不是楚暮扬和萧枫儿的婚期,他们现在的相见是多么的幸福,这个让她眷恋和崇拜的男人,她会毫不犹豫的扑进他的怀里。
可是,曾经的承诺都成为了谎言,尹心悦不知道楚暮扬想要说的是什么话!
是跟过去一刀两断,还是让她接受眼前的局面?
不管是哪一种,尹心悦都觉得自己难以接受!
“悦儿……”
楚暮扬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回应他的只有凄风冷雨,他慢慢的走到那一堆灰烬的旁边,朝着祠堂的方向也跪了下来。
尹心悦的心瞬间就软了!她觉得也许她真的应该跟楚暮扬见一面,听一听分开以后他所遭遇的一切。
楚暮扬对她,未必完全忘情,否则也不会在他见到洛云痕的时候打听那首曲子从何而来了吧。
尹心悦犹豫着该不该出去,却看到楚暮扬快速站了起来,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看去。
尹心悦顺着楚暮扬的视线,看到一名身穿紫色纱衣的少女,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撑着纸伞,轻纱遮面缓缓而来。
“悦儿!”
楚暮扬喜出望外,施展轻功几步上前,不等女子开口说话便将女子拥入了怀中。
“悦儿,我知道,你一定会出来见我的!悦儿……”
楚暮扬抱紧了女子,凑到女子的耳边轻声说道:“悦儿,我爱你,别离开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我不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