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扬每天都浑浑噩噩的呆在牢房里默默的发呆,他的脑海之中不断的闪过在战场上的那些画面。
每当入夜之后闭上眼睛,楚暮扬甚至觉得有无数个冤魂站在他的面前,仿佛随时都会伸出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来向他索命。
楚暮扬觉得,这是他一生之中最昏暗的日子!他很想死,他觉得死了都比活着要开心!
但是,他又不能死!
楚暮扬始终坚信尹心悦还在某个角落里等着他,他必须遵守承诺好好活着,等待着重逢的那一天。
“吃饭了吃饭了!”
狱卒一边高声喊着,一边将碗随意的扔在了地上,然后把稀饭一勺一勺的盛在碗里,让这里的犯人像狗一样的进食。
楚暮扬完全没有胃口!如果不是生理需求,他根本就不愿意活得那么没有尊严。
“怎么着?不吃啊?不吃就拉倒!反正一盏茶的时间,你不吃光我就把碗收走!”
狱卒看到楚暮扬淡漠的模样就有一肚子的气,扬起手里的鞭子朝着楚暮扬抽打了一下。
楚暮扬转过头来,那一双犀利的眼眸让狱卒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却还是硬着脖子逞强道:“你看什么看啊?我告诉你,进了这个地方就没有活着出去的!将军了不起?宰相进来了也得听我的!”
楚暮扬没有理会,转头继续看着那只蟑螂。
狱卒正准备继续咆哮,身后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怒不可遏的转身,看到眼前站着的人,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公……”
狱卒的话没有说完,拍他肩膀的太监掐着兰花指示意他暂时退出去。
狱卒战战兢兢,半个字都不敢多说,低头快速离开。
萧枫儿慢慢的走到了牢房前,看着让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泪水模糊了视线。
在她的记忆力,楚暮扬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威风凛凛。可是现在呢?
楚暮扬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风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
萧枫儿的心很痛,贴身太监看着有些心疼,他知道萧枫儿有话要跟楚暮扬说,便悄悄的带着其他人走了出去。
“坐牢的滋味儿怎么样?”萧枫儿很想温柔的对待楚暮扬,给他一些安慰和关怀。
可是想起楚暮扬对她那些坚定的拒绝,她的心里就涌起了阵阵的恨意和不甘。
楚暮扬在萧枫儿进来的最初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理会。
他的思绪不知道漂浮去了什么地方,萧枫儿的出现,让他对于临城的记忆更加清晰。尤其……
是他的新婚妻子!
如果没有那场战争该有多好!现在他应该已经被允许解甲归田,带着尹心悦回到江南的家乡,过一些平平淡淡的生活。
没有杀戮,没有争斗!
楚暮扬依旧不理不睬,让萧枫儿原本想要服软的心变得坚硬起来。
“楚暮扬,你是聋了吗?本公主在跟你说话!”萧枫儿发现,只要是在楚暮扬的面前,她就会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终于,楚暮扬缓缓的转过脸来,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的看着萧枫儿,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就是这样的笑,让萧枫儿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一直以来都很迷恋楚暮扬的笑,因为从他们相识到现在,她很少看到他微笑。
即使有这样的表情,也是在对着尹心悦的时候。
此时此刻,萧枫儿感慨万千,噙在眼眶里的泪水悄然落下。
“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所谓延误军机导致众多将士死亡,一定是别有内情!我相信,你不会渎职害死那么多跟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萧枫儿的话,让楚暮扬的心头荡起了一阵暖流。
这是楚暮扬被捕以后,第一个说相信她的人!
纵然廖忠义等人愿意拼死劫囚车,但是在他们的心里,义字当先,是非并不重要。
“多谢公主!”楚暮扬由衷的感激萧枫儿,在这个冰冷的牢房之中,能够给他送来最后的温暖。
“可是只有我相信你是没有用的!如果你的罪名被定论,那么你一定会死!”
“我知道!不过我相信皇上英明,他会明白的!”
“明白?哼!”萧枫儿冷冷的哼了一声,似乎带着一丝无奈的嘲讽。“你可知道,为什么你被关进天牢这么久,却始终没有人来过问?”
这件事楚暮扬确定很奇怪!
按照正常程序,他早就该被刑部审问了。
不管是想要保他的人,还想要害他的人,都应该开始行动,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风平浪静?
“楚暮扬,直到现在我对你依然还有感情,所以在父皇面前我尚可竭尽所能的维护你!但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萧枫儿在派遣心腹暗中留意楚暮扬案情的时候,也发现朝中有股势力在为楚暮扬上下打点活动。
正如萧桐睿当初跟她所说的一样,楚暮扬的背景一定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但是以目前的形势,萧枫儿不想去追究暗中帮助楚暮扬的人是谁,她只想为自己的幸福做最后的努力。
最近几年,皇上的身体大不如前,因此很迷信阴司之事!萧枫儿利用自己公主的身份买通了皇上身边的最信任的和尚,叮嘱皇上短期之内不可诛杀戾气太重的有功之臣。
皇上暗暗思忖,加上身边的人有意无意的提点,他自然就想到了战功赫赫的楚暮扬。
楚暮扬在战场上杀人如麻,戾气和杀气都很重!
因此,皇上把这件事搁置了下来,任凭桌案上的奏折堆积如山,可就是不做任何的指示。
“公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楚暮扬感激萧枫儿深夜前来探望,但是他同时也明白,萧枫儿不会无条件的帮他。
“楚暮扬,我对你的心意,你可明白!”
“明白,感谢公主错爱,只是我不能接受!”
“到了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你还是不愿意娶我吗?”
“是的!我怕我会委屈了公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暮扬再一次看向了萧枫儿,他觉得多次拒绝对萧枫儿有些残忍,可是他又实在不想萧枫儿继续纠缠下去。
“公主,我已经娶妻成家了!您金枝玉叶,这么能委屈下嫁我为妾呢!”
“什么?”
楚暮扬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萧枫儿的脚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她的眼泪挂在脸颊,她仿佛能够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你说……你已经成亲了?”
“是的!”楚暮扬回答的很坚定,他一直觉得跟尹心悦成亲是一个让他幸福的决定。
“你娶的……是尹心悦?”
“是!”
“好,很好!”
萧枫儿的心在颤抖,即使她仰起头了头,也无法抑制眼泪掉下来。
她朝思暮想,深深爱恋着的男人,已经娶了另外一个女人为妻,可怜她一片痴心错付,用尽全部深情,竟然也比不上被发配边疆犒赏三军的军妓。
“楚暮扬,我要你休了她!”萧枫儿几乎是在歇斯底里的怒吼,她嫉妒,她只要想到尹心悦靠在楚暮扬的怀中甜甜的笑,她的心就仿佛被撕成了碎片。
“不可能!我楚暮扬这辈子都不可能会休了她!”
楚暮扬的声音哽咽,心头的苦涩在不断的蔓延!
他思念尹心悦,他多么希望自己现在是自由的,能够回到临城去搜寻尹心悦的下落。
现在,即使是他愿意写下休书,这份休书,他应该交给谁呢?
“哼,楚暮扬,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萧枫儿失去了理智,楚暮扬的再一次拒绝,让她全部的爱都化为了恨。
“楚暮扬你听清楚,从这一刻开始,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我得不到的,我也不会让尹心悦得到!总有一天,我要你跪下来求着我嫁给你!”
萧枫儿气愤的拂袖而去,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泪如雨下。
对于萧枫儿说的这些狠话,楚暮扬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他现在已经是这样的状态了!没有了尹心悦在身边,即使活着他也觉得很迷惘!
若不是想要替那些枉死的将士讨回公道,他根本就不想像现在这样活着。
萧枫儿哭着走出了牢房,贴身的宫女和侍卫立刻就迎了上来,看到她哭得泪流满面的样子,全都慌了神。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萧枫儿听到了关怀的问候,顿时觉得更加委屈,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转头狠狠的瞪着狱卒,吩咐道:“从今天开始,你们给我好好的关照楚暮扬。”
萧枫儿将“关照”两个字说的咬牙切齿,狱卒浑身一怔,在天牢混了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萧枫儿的话是什么意思。
“公主您放心,小的完全明白!”狱卒又点头又哈腰,讨好的看着萧枫儿。
“记住,我不要让他死!什么时候他想通了要见我,什么时候派人来通知我!”
萧枫儿擦去眼泪,眼神坚定,握紧了双拳。
楚暮扬无畏皇权,但是萧枫儿不相信他真的会不在乎生死!即使他不怕死,她也会让楚暮扬折服在一项又一项的酷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