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为何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些话,还有……”她轻轻咽了下唾液,有些不自在的闪烁了下眸子,“刚才你说,三心二意,我心慕谁了……你,你用错词了!”
“哦?”孟旬又坐回来,重新看向秦书儿,静静望了一会儿,或是在心里犹豫着某些事,垂下眼帘又思索片刻,半晌,才终于抬眸,用着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语气说道,“我以为……”他略偏头,凑近,在她的耳畔轻轻说道,“秦书儿,是爱慕着我的。”
轰隆……
秦书儿所有的思考能力好像都在一瞬间被炸得一干二净。
他……看出她对他有那种意思了?
秦书儿本能地抖了下唇瓣,下意识掩饰着自己心虚:“你在乱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
秦书儿好像瞬间虚软下来,她结结巴巴地说着,几乎不敢看孟旬的眼睛。
孟旬并没就此放过她,而是略略前倾,只手慢慢将秦书儿撑在墙壁上。
秦书儿本以为孟旬会像往常一样,故意又说些戏弄她的话。
可是这回,孟旬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儿,然后才道:“千万不要喜欢一个向死而生的人,走得越远越好,然后嫁一个,对你好的人。”
孟旬像是严肃的警告,接着,又用了带了几分焦躁的语气道了另一句话:“别走,就算粉身碎骨也别走。”
秦书儿眉心皱得更紧了:“到底走还是不走?谁向死而生,我怎听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孟旬苦涩地笑了一声,“这可能是一个想不出答案的问题。”
“这世上岂会有想不明白的……”
话没说完,孟旬突然靠近。
秦书儿余下的话,都被孟旬这一举动逼回口中。
正想问他这是要作甚,却见这个男人就像是蜻蜓点水般,用舌尖轻轻吻过她的嘴角。
温温热热,就像是要将她点着一样。
秦书儿身子再次一僵,呼吸都停止了。
这个男人却只是抬起眼眸,在那几乎只有一层纱的距离中,等着她的反应。
滴答……
一根血柱从秦书儿鼻子下浮现。
汇成一个血滴,眼看就要坠落在榻。
孟旬看也没看,便以掌心接住。
那暗淡的眸底,终于添了几分笑意,调侃道:“老大不小了,竟然还这么血气方刚。”说着,又用那只手轻轻地帮秦书儿抹了下鼻血,结果却给她蹭出了个勾型,印在脸上,像极了一撇胡子。
孟旬终于笑了,开怀得不得了。
秦书儿则是呆若木鸡,片刻后,整张脸,连带着脖子,都胀得通红。
迅速用双手捂住自己的鼻子,瞪圆眼睛盯着孟旬:“你这奸佞,老这么戏弄我有意思吗!”
孟旬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看到你嘴角有个果子渣,帮你弄掉了罢了。”
“我呸!”秦书儿甩开手狠狠说道,“如果我信你的鬼话,我就是个傻子!”急促着呼吸愤懑不平,“你刚才分明就是在勾引我!”
“确实如此。”孟旬答得坦然。
秦书儿更加无语:“你竟然骂我是傻子?!”
“我是想说,我确实在勾引你。”
秦书儿欲反击的话顿时被噎住了,气得发抖的同时,小脸儿再红了一层。
但很快,她便觉出一丝不对。
“孟旬,你该不会是在转移话题吧?”她皱眉想了想,对上孟旬的眼睛,“从刚才开始,你就有点不对劲……是不是今天发生了什么?”
方才忙着与他斗嘴,现在才发现,今日孟旬的这双眼里,添了一抹往日不常有的情绪。
不安,焦躁……还有某种好像快要溢出的东西。
孟旬也不笑了,静静回望着秦书儿。
幽光照在两人的身上,添了几分寂静。
孟旬启唇,似乎真的有什么话要说。
然就在张口的瞬间,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躁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去看看!”
“太可怕了,这是什么东西!”
窗外逐渐亮起了一片火色,人影如浮光掠影似的从外面一一闪过。
这片火光也逐渐照亮了秦书儿和孟旬的脸。
孟旬忽然抿住方才刚刚微张的双唇,一转,沉下声音说道:“外面好像出了什么事,去看看吧。”
说完,忽然拉开了与秦书儿的距离。
这一举动带出一阵冷风,就像是一把刀,切开了方才所有的灼热气氛。
原本呼之欲出的东西,瞬间沉入海底。
秦书儿几乎提到嗓口的心,一下子落了回来,脸上添了一抹失望。
可正如孟旬所说,现在这个情形,似乎确实不适合继续方才的对话,于是也抖擞了精神,先自己套上衣裳,然后也帮着单手伤还没全好的孟旬套上外套。
孟旬也察觉了秦书儿脸上掩饰不住的浓浓心事,或是知道,这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遂用力在她脸颊上掐了一下,待听到秦书儿的一声痛吟后,说道:“没什么事,不用担心我。”
孟旬又恢复成之前的孟旬。
秦书儿瞄了他一眼,并没接他这茬儿。
完事后,用力帮他最后系一下束带。
她就像是在泄愤似的用力,让孟旬险些顶出一口气。
“谁担心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走了!”秦书儿拿过拐杖,先行一步。
孟旬看着秦书儿的背影,嘴角微微浅弧悄然收敛,似乎也仍是有些心事。
闭眼片刻,再睁眼时,已将心绪全部压下,拂袖出了房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时,发现几乎长河村所有的人都披着衣服赶了出来。
不远处还有凄厉哭声阵阵不止。
秦书儿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觉得这哭声有些耳熟,眸子忽然一颤,对孟旬说道:“这好像是……姚从霜的哭声!”顿了顿,“好像不止一个人在哭。”
孟旬目光扫过还在不断地涌向哭声源头的那些人:“听起来是什么人死了。”
“又是……”
秦书儿一拍额头,只觉得眼前发黑。
她这辈子好像就离不开这种事了。
“先去看看吧。”孟旬说完,便带着秦书儿一同挤入人群。
不过几步路的工夫,便看到好几个人匆匆离去。
也有定力比较强的几位执着地站在那里围观。
秦书儿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只觉这几人有些大惊小怪。
但当终于来到人群之前,才发现自己还不敌那几位坚强的围观群众,不过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只见不远处停放着一张席子,席上躺着一具尸首。
那尸首与通常所见的完全不同,它身上湿淋淋的,还在不断地淌着不知是什么的液水,皮肤苍白而褶皱,看起来就像被抽干了魂魄的皮囊。
这一眼几乎震碎了秦书儿的所有感官。
她收回先前的话,她从未见过如此膈应的尸体。
除此之外,还有那虽然不浓郁,但还是会隐隐随风飘来的诡异味道。
那是开始腐烂的味道。
“不用担心,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过是正常反应。”孟旬倒是非常镇定,波澜不惊地说道,“通常浸泡在水中的尸首皆会如此,若是很久,说不定会变成蜡……或者变得很大。”
“你不是不会验尸?”秦书儿努力咽了下唾液。
“以前的案子遇到过。”孟旬只手伸入怀中,掏出条方巾,递给秦书儿。
“及时及时!”秦书儿迅速摊开,在自己脸上系了一个。
一扭头,看到孟旬在斜着眼盯着她。
秦书儿不知甚情况,低头看看自己:“怎了?”
孟旬面无表情说道:“那条不是给你的。”
“那你干嘛给……”秦书儿话到嘴边,余光溜到孟旬手上纱布,好像明白了。
哦,孟旬的意思是,让她帮他系上。
秦书儿有些不情愿地抬起手,欲将面巾摘下,额上却突然被孟旬的食指骨节狠狠敲了一记。
秦书儿刚要回怼,眼前突然又出现了一条方巾。
“我还当你是金刚不坏之身呢。”秦书儿忍笑接过,绕到孟旬身后帮他系上。
装备妥当后,两人一同朝前面看去。
只见尸首旁跪伏着两名女子,一纤纤瘦瘦,看起来风吹就倒,显然是姚从霜,另一人嗓门奇大,是今日刚刚见过的曹娘子。
两人都哭得肝肠寸断。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时里长祝桥也闻讯赶来,他穿过人群,也来到尸体旁边。
待见尸状,亦是一惊。
但他并没被他吓退,而是强忍着不适又走近几步,仔细去辨认。
虽然尸首皮肤缩成一团,可是脖子上的一只铜锁却清晰可见。
祝桥很快就认出了那锁,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是,这是……大力?!”
姚从霜和曹娘子显然也早已认出,哭得更凶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是去水神庙祈雨了吗?怎么就……”祝桥也慌了手脚。
曹娘子哭喊着说道:“本来大力要今儿个回来的,但迟迟不见人影,我便让人去水神庙看看,谁知带回来的却是……”
曹娘子几乎不敢看眼前的这具尸首,张嘴又是一阵凄厉哭喊,悲痛得连连在地上敲打。
旁边村民见曹娘子已经无力叙说,便主动接话说道:“曹大力是我找人带回来的……当时曹娘子让我去看看,可是我转了一圈儿,并没瞅见人,只好去庙后的空地继续找,结果看到池子里有水,便试着捞了捞,还真出来了,吓死人了!”
祝桥一怔:“水?那里哪来的水?谁都知道咱们这边连带着山上,都干旱得要命,那池子已经干涸了很久……怎么会凭空出现了水?”
“一定是水神!是水神杀人了!”曹娘子越哭越伤心。
这一嗓子,让周围一圈人都跟着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