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看起来不像，但他的的确确是曾经名震兵部的细作……顾常乐。”孟旬也看向地上那露着两条大白腿的昏厥男子，“也是让我们快速掌握历城现状的最重要的人之一。”
“顾常乐？”秦书儿果然很震惊，难以置信地再次看向那人，又蹙了下眉。
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秦书儿一时想不起来，遂又换了一个问题：“但既然是同僚，为何他想杀你？他又为何会在历城附近？难道不应该在长安吗？”
孟旬像是想起了件有趣的事，很轻地扯了下嘴角，但却没正面回应秦书儿，说道：“陈年旧事，不需多提，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要趁着天没亮，将顾常乐还有那具尸首带回衙……”
但没等这句话说完，旁边忽然再次传来“砰”的一声响动！
白雾顿时再次笼罩在这片坟地上。
难道还有人偷袭？
秦书儿和孟旬神情迅速一变，几乎同时拉上面罩戒备起来！
烟尘逐渐散去，只见方才倒地的黑衣人，竟不知何时已偷跑到了那边。
他尽管带着面罩，但因受了惊吓，还是吸了好几大口蒙汗药粉，半晌，慢悠悠回身指着秦书儿和孟旬：“不就是洋金花粉么……真是一点新意也没有！”
说完，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神奇的是此人倒姿还十分优雅，就像是睡去一样。
秦书儿和孟旬静默片刻，回眸看向彼此。
“那个人什么情况？”秦书儿烦躁地挠挠头，“总不能把他扔在荒郊野外吧？”
孟旬回答：“当然不能。”补了一句，“自是要带回去，以免节外生枝。”
话说间，他已走到那黑衣人边上，拎上他的脖领，转身返回。
……
不久后，孟旬和秦书儿用板车一同推着这一尸两人返回县衙。
之后赵衍便按照孟旬的吩咐，将棺木先拖去县衙存放尸首的荒废验尸房，再将昏厥的顾常乐及那不知名的掘坟人分别关在了县衙空荡荡的大牢里。
秦书儿干了一晚上苦活儿，累到极点，遂沐了个浴，先一头扎在榻上狠狠睡了那么几个时辰。当她再次醒来时，已快日上三竿，得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那个叫顾常乐的细作已经醒了，遂连饭也来不及吃，迫不及待地奔向牢房去看这传说级的细作。
或是因为昨夜他的扮相实在太美，她还是对这个人的性别抱有一丝怀疑。
直到在大牢再次看到顾常乐的时候，秦书儿才真的打心里边儿认可了这个事实。
关押顾常乐的单人牢房里，传来一阵有节律的叮叮声响。
只见顾常乐正悠哉闲逸地躺在牢中杂草上，他哼着小曲，时不时晃动着脚腕。那叮叮声响，正是来自于他脚上拴着的铁链。
但对他来说，这铁链似乎对他起不到任何威慑作用，反而如同某种孩子的玩意儿，让他玩出了花样。
他的脸上仍带着昨夜的妆容，但因过了一夜，已稍显稍暗淡。红唇旁经悄然长出的胡茬子被这套女子妆容突显的十分扎眼。而他那头青丝长发此时也变得无比凌乱，草草披散着，中间还混着几根枯草，简直已快和这牢房融为一体。而他身上的衣裳穿得也着实随便，松松垮垮系在腰间，露出了轮廓分明的胸线，下摆亦是像两块破布一样搭垂两边。看起来本尊压根就没有想要遮掩那白玉般漂亮长腿的打算。
乍一看，这是个糙得不能再糙的大汉。
细一品，这根本就是个变态。
但是比起失望，秦书儿却觉得这人有些意思，甚至开始在心里琢磨着，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才将自己变得那般截然不同。
此时孟旬也是刚到牢门前，见秦书儿兴致勃勃跟来，便向旁边赵衍递了个眼色。
赵衍便急急出手将秦书儿带远了几步：“秦小娘子，稍等片刻，明府正准备说服顾郎协助。”
“说服说得这么神秘……”秦书儿朝着对面孟旬瞅了一眼，“有甚是我不能听的？”
赵衍不置可否，回头看了孟旬一眼。
孟旬对秦书儿略略扯了下嘴角，先是食指点唇，做了个“嘘”的动作，又压了手，示意秦书儿稍安勿躁，随后罕见稍吸一口气，而后才开门走了进去并顺势回身锁上了牢门。
几乎是同时，从牢里传来一阵粗狂的骂声：“孟旬你这个王八蛋！又他娘的暗算老子！看老子今日不宰了你的！”
再然后那里便传来一阵锁链声，似乎里面两人再次打了起来。
秦书儿被这一声声震得直皱眉，多少算是明白了他不让她靠近的原因。可看赵衍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便觉或许这算是两人相处的一贯模式？
遂又放下略略提起的心，好奇问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能跟孟旬打个平手的人，话说这个顾郎真的好生厉害！”
“那是。”赵衍也感慨地吐了一口气，“顾郎可是兵部最大的杀手锏，当年完成任务返回长安时，是何等的风光，而他的那些丰功伟绩却一直朝臣提起。”露出非常尊崇的表情，“他不止一次的提前发现了敌军埋伏的策略，这才让我们先发制人，避免了许多伤亡。”
“那他既然战功赫赫，为何会在历城，是在替朝廷办事，还是有其他缘由……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赵衍有点心虚地挠了挠脸颊，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直言，但见秦书儿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神情，便妥协了，小声说道，“在他返回长安最风光的是时候……孟明府，以‘有伤风化’的名头，突然弹劾了他，将他外调到了齐州……”
周围陷入了一片安静。
秦书儿默默看了一会儿赵衍，又转头看向正打得不可开交的牢房。
“原来是死仇……”秦书儿平静无波地说道，“这就难怪了。”
话音刚落，且听“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人撞在了牢门上。
秦书儿和赵衍瞬间被那声音引去了注意。
“这么打不会出人命吧？”秦书儿问道。
“这……”赵衍想了想，似乎也在忍耐，“应该不会吧。”
与此同时，牢内正打得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