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跟随而来的赵衍也吃了一惊：“明府，两日连搜集线索时间都不够，怎么可能——”
“衙门是为百姓而设立，没理由让百姓过不好日子。”孟旬看向永望，“仙缘阁这般替百姓着想，县衙理应也以百姓为优先，不是吗？”
永望唇角微微扬动：“明府果然是个明理之人，难怪周围人如此信任明府。”
目光悄然朝变装的秦书儿方向掠过。
秦书儿迅速斜身避开。
永望含笑不语，又漫不经心地将目光转回，带着仙徒们后撤半步，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从这一刻起将现场交还给县衙，自己不打算插手。
孟旬转身下令：“封锁长歌乐坊，截止到后日此时，不允许任何人随意出入。”斜眸看向脸色仍然煞白的何文成，“何行头？”
何文成正出神，闻言立刻低头回答：“乐坊听从明府安排。”
孟旬旋身朝外走，最后丢下一句：“林兴年，将乐坊所有相关人士带回衙门本官亲自问询，赵衍，你带人勘查现场，做邻里问询。”
赵衍和林兴年一同拱手喝道：“喏！”
余音落下，孟旬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口，同时也带走了一阵独属于他的寒意。
赵衍、林兴年立刻开始清理现场和问询。
秦书儿、顾常乐还有谭叶则以“涉案人士”的身份被衙役们押走。
一同带离的还有何文成、谢菱悠、冯乐笙、邢邵雪以及包括紫夏在内的几名乐坊奴婢。
其他人尚算配合，但是当衙役要去带邢邵雪时，却遭到了激烈反抗。
“为、为什么要去……我们又和这事没关系！为什么要去县衙！”她面色苍白，瞪着眼看向何文成，“行头，您不能让他们带我们走！我们、我们又不是犯人！这么做有损我等清誉，人言可畏，万一遭人话柄——”
“现在是人命关天！”何文成突然打断，“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邢邵雪浑身一颤，闷下头不敢再多话。
但秦书儿还是从她的口中解读出了几个无声的字眼儿：“关我何事……”
旁边忽的传来谢菱悠一声冷哼，邢邵雪脸色更差。
……
不多时，秦书儿便随着衙役们一齐返回了县衙。
在孟旬的交待下，高如山和一众兄弟们已经收拾出来了几个单独的房间作为审讯所用，何文成等人每人送往一间。
秦书儿和顾常乐、谭叶则是被带到了单独一间房里。
几人走了个过场，皆返回自己房间再次卸下伪装，恢复了常时装扮。
秦书儿调整着衣带从房间走出，正好撞见同时出来的，而此时的谭小郎君早已不见踪影。
秦书儿大致可以猜到，小郎君此时必是在自己院子里疯了似的沐浴更衣，尤其搓洗那张被顾常乐泥手反复捂过的脸。
不过谭郎君在乐坊的事已大致做完，接下来自是要以验尸为主。
另外的重头戏，则是孟旬如何才能撬开其他几人的秘密。
“孟旬人呢？”秦书儿下意识朝里张望。
顾常乐自然知道小人儿心中想着什么，眯缝着眼，微微一笑：“时间紧迫，已经进去审讯了，可惜没见着想见的人，又要和我这糙汉子一路了。”
秦书儿立刻正色，皱眉说道：“我才没想见他……就是，就是想问问他打算怎么问询……若是我知道些什么，说不定还能提醒提醒他！”
顾常乐咬咬齿间枯草，笑意更浓，就觉得每日逗逗这嘴硬的小人，比面对着孟旬那张老奸巨猾的脸要愉悦得多。
但一转，又凝下神色，说道：“审讯也要拿着真凭实据才能挖出他们的秘密，在审讯结束之前，我们得借着这个势头，抓紧再看看还能发现些什么。”
秦书儿也正了色，亦是想着什么：“再怎么说，也得先把招魂乐破了。”
这就像是突逢敌军叫阵一样，秦书儿满身干劲儿，挪了挪腰间束带，大跨步地朝着门口走去。
……
不久后，秦书儿跟着顾常乐重新返回了长歌乐坊。
此时这里已经被县衙之人全面接手。
张大和张二难得展示下威武，他们笔直地站在门口，摆出了一副霸气十足的肃杀脸，周围百姓确被他们的表情唬住，只敢偷偷朝里探头，谁也不敢公开造次。
当秦书儿从门口经过的时候，人群中隐隐露出的异样的目光就像是刺一样扎得她难受，她下意识回望了一眼，果然辨出了几个混迹在各个角落里的白衣仙徒。
“这帮人盯梢也不换衣服的吗？”秦书儿看见这帮人，心里就莫名窝火。
顾常乐似乎早就知道这帮人在哪儿作甚，看也没看，说道：“他们就是来施压的，换了衣服，不就没这意思了。”说着话，一步跨入了乐坊大门。
因为要保护现场的缘故，乐坊里的衙役显然要比外面少了许多。
秦书儿和顾常乐直接朝着姜月房间，也就是迦娜死亡的第一现场赶去。
这个时候，迦娜的尸首已经被送去了谭小郎君在县衙的院子。
赵衍则带着几个细心的，正专心勘察现场。
听见动静，赵衍立刻迎上，揖礼颔首。
“可有何发现？”顾常乐开门见山。
赵衍略略摇头，肃着脸道：“现场应该是被凶手收拾过，很难找到蛛丝马迹，只是发现了这个。”他唤来一人，从那人手上拿过一叠褶皱驱鬼符。
秦书儿英眉顿时挑高，想起了当初在乔明月房间里看到的那些东西。
“这里的人还真是流行将黄符扔到死亡现场。”她失笑，“确认不是外面人偷偷丢进来压制鬼邪的？”
赵衍很严肃地回答：“这里已经被我们封住了，蝇虫都很难飞出……肯定是在命案前留在这里的。”
“可是我上回来可没看到这东西。”顾常乐先正反看看，随后将驱鬼符放到鼻下轻轻闻了闻，沉吟思忖，喃语，“这是胡人喜欢的香料。”
几人目光相碰。
“难道是……迦娜自己带来的？”秦书儿想起之前晚膳邢邵雪和谢菱悠争吵时，她确实提过一嘴，想要去姜月房间再去压压怨鬼亡魂，“但如果这是迦娜带来的，岂不是这里压根找不到与凶手相关的线索？”
“看来这个凶手是个心思缜密之人。”顾常乐摸了摸下颌。
秦书儿想起平日邢邵雪的作风，喃语：“原本觉得邢邵雪的怀疑最大，但以这两天我对他的认识，感觉她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而这里可关系到一条人命，再有定力之人也会慌了手脚，何况是她。”
顾常乐摩挲下巴的手一顿，齿间枯草上下晃了晃：“说得有道理。”又坏坏一笑，“小娘子和孟旬呆久了，也会揣摩人心了。”
“怎么又提他，我与他有什么关系？”
秦书儿的话虽是这么说，但在听到“孟旬”二字时还是免不了浑身一绷。
刚想将话题扯回，忽听外面传来了一个慌张的声音。
“这、这一定要开吗？这里什么都没有……真的只是一间荒废的屋子罢了。”
秦书儿立刻收声，说道：“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
“去看看。”顾常乐说完，先一步前往声音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