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杜新伯本就因为朱尧在历城逼他扔下如意而恼怒,如今他又迟迟无法兑现承诺,使得杜新伯的怒意被迅速点燃,又要上前,却被朱尧亲信伸手阻挡。
“杜郎中,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还是早点找到东西才好,大家都是站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能自己引火。”
闻言,杜新伯这才稍稍敛回怒意,尽可能客气地对朱尧说道:“话说回来,这血蝉不是你父母的吗?到底为何这么久找不到进入的方式,会不会是哪里记错了?或者你再回想下有没有别的方式?”
朱尧脸色更沉,看着一地的遗物:“不可能。虽然当初我只是偶然听见这个开启方法,可是却记得很清楚……密文一定存在在什么东西上。”
杜新伯也朝地上看了一眼,冷哼:“你都翻了这么久,没看见什么东西像撰有密文的。”
“你确定东西都在这里了?”朱尧锁眉深思,忽然闪过某个思绪,“之前御史台不是也来过一次,会不会……”
“程大夫特意差人去查了清单,当年御史台在办完案子后,便将东西都送了回来。东西不少。”
“可办案的是孟旬,你又如何确认他没有谎报?”
杜新伯被这句话顶住,亦紧锁了眉头,眼底流露出一丝狐疑。
是啊,他先前是觉得,三年太长,御史台不可能在那时候就对这里的东西心怀警惕。
可若对方是孟旬,那可就难说了。
杜新伯思忖片刻,忽而沉声说道:“你知道机关在什么位置吗?”
朱尧回说:“塔的上方尽收眼底,不可能再有什么东西了,显然是在往下的方向……”逐渐意识到杜新伯的意思,有些微怒,“你该不会是想硬来吧?”
“都这个时候了,你不会还想保存这里?”杜新伯嗤笑,“现在没有什么比命和前途更重要。”顿顿,“你不是痛恨过去,想要重头来过吗?现在,正是时候。”
朱尧还有些迟疑,不禁又看了眼四周。
其实对他来说,有关这里的记忆,并没什么值得让他怀念。
比起亲情,更多的是身边人的尔虞我诈,以及暗无天日的生活,至今闭上眼睛,他依稀可以见到父母在这个地方,被背叛者绞死的画面。
到底出于什么理由,仍想保护这里?
或许……是因为这里尽管肮脏,却仍是残留着他与血亲回忆的地方。
可,正像是杜新伯所言,没有什么比命和前途更重要。
走到今天这步,不就是因为他心软所致吗?
朱尧最后又看了周围一眼,终是下了决心,沉沉说道:“即是如此,就这么办吧。”
杜新伯难得舒心,迅速接道:“那我现在就和御史台的人说,直接破开这里。”
言罢,旋身便走。
谁知脚步才刚刚落地,就见原本在外守着的一部分御史台护卫突然朝外跑去。
杜新伯神经紧绷起来:“好像出什么事了。”扭头对朱尧说,“我去看看。”
朱尧虽说方才和杜新伯算是和解,可打根儿上,早已没了往日与他之间的信任。
若外面真有什么事,杜新伯大抵也不会尽数告诉自己。
思量再三,朱尧丢下了句“你们在这里守着”,还是决定亲自出去一看。
等两人前后脚都来到书院正门时,书院前街不知为何多了很多人。
“到底出什么事了?”朱尧走到杜新伯身边问道。
杜新伯见朱尧,明白他是因为不放心才跟出来查看,但有些事心照不宣,他也懒得去说,遂只是讥讽冷笑一声,道:“刚才问了一嘴,说是今日谭家人突然要开义诊,他家小郎君打算亲自来,所以这帮人就疯了。”
朱尧蹙眉:“义诊……?”
正狐疑,忽见早前与杜新伯争执的那名张御史返回。
杜新伯的注意被引了过去,刚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方才与朱尧商讨的“破开”一事予以说明。
谁知一句“张御史”才刚刚开头,一御史突然气喘吁吁跑来,直接掐断杜新伯的话。
“张御史,方才有人在新昌坊看见孟中丞了!”
张御史蓦地回头:“你说什么?!”
杜新伯和朱尧也迅速变了脸色。
杜新伯越过张御史,直接抓住来报者的胳膊:“你说的是孟旬?你们找到他了?!”
那御史急急点头:“千真万确!说是正朝着延兴门方向去了。”
“新昌坊就在延兴门边上……糟了!他这是要出城!”张御史迅速又插步到两人中间,对着小御史说道,“你马上差人将这件事告诉程大夫!”又对另外一拨人说道,“立刻随我去追!”
那小御史又追问一句:“要不要通知金吾卫封锁城门!”
“不行。”张御史边往外走,边说着,“程大夫说了,孟中丞之事不能张扬,所以必须在他彻底离开之前追上他!”
“喏!”小御史叉手回应,迅速回头跑去通知。
张御史走了一半儿,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杜新伯揖礼说道:“杜郎中,现在御史台有急事,某必须亲自去办,但会留下一部分人,您这方有什么事,直接差使他们便好,其余的办不了的,就等张某回来再另行商议吧。”
说完,蹬马而上,一声大喝下,迅速带着一众人离开了书院。
没一会儿,书院的守卫就分散开来。
朱尧走到杜新伯身旁:“孟旬怎么会突然出现,还要出城,难道是得知了御史台正在找他,所以先一步跑路?”
杜新伯愁眉不展,若有似无地摇头:“不对,有点不对劲。”他转身面对朱尧,眯缝起眼睛,“听程大夫说,孟旬是特意用了调包之术返回长安,应该早就料到程大夫在找他。他不可能什么也没做就逃离长安,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
朱尧也觉得有理,看向旁边越发稀疏的驻守人力:“难道是故意引走御史台的人,想要趁机突破这里,追杀你我?”
“若只是追杀你我,犯不着用这种方式……”杜新伯指尖摩挲着宽袖一角,陷入思忖,“三年前碰过那些遗物的人,只有御史台的孟旬,虽说他将东西尽数归还,但凭孟旬的狡猾,若想在里面弄点猫腻,简直易如反掌。”
朱尧亦明白过来:“你是说,我们找不到的东西,有可能真的在孟旬手里?”
杜新伯又想了片刻,忽而脸色一沉,抬眸说道:“糟了……我们才是离山的虎,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