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瞬,好像周围的一切嘈杂声都被屏蔽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轻轻的,像是耳语般怀念的声音再次从他的薄唇中道出:“好久不见了,秦书儿。”
秦书儿眸子颤了颤,仍是傻呆呆地望着他,如在梦里。
三年里,变得果然不仅是她,他也或多或少有了些许不同。
他的脸庞明显比最后一次见时更加轮廓分明,虽然还是习惯性地微挑着长眉,但整个人都要比过去又添了几分成熟的味道,双眸更冷,更邪性,也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秦书儿心里突然一阵焦躁,脑子里也乱成了一团。
想说什么,说过什么一下子忘得干净,最终启唇,本能地说了句:“你谁啊……”
孟旬眸子倏地一凛,眉尾也轻轻挑了一下。
这时数名带刀护卫突然冲入房中,像是一阵风一样,顿时将整个房间包围。
所有的匪人都被擒住,一一被提留进来,排成一排跪在地上。
接着一熟悉之人进入,揖礼说道:“明府,人都已经抓住了。”
孟旬望着怀中呆若木鸡的人儿,下颌一抬:“喏,这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秦书儿对孟旬眨了两下眼,突然反应过来。
但不及从他身边跳开,双臂直接被两名护卫架上,朝后拖去!
秦书儿怒喊:“甚漏网之鱼,你——”又回头朝两个护卫喊道,“你们弄错了!我是住隔壁的,帮着救人的,和他们不是一伙儿!”
话说间,腰上突然掉出了蒙面布、蒙汗药、绳索、匕首……
秦书儿脸色一变,孟旬莞尔一笑。
……
秦书儿曾经在脑海中想过无数次,若是再次见到孟旬,会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例如:她昂首挺胸站在长安城的城门前,伴着猎猎飞舞的长发,漠然凝视他,然后用着沉稳,睿智,又有几分女性魅力的声音说道:“孟旬,好久不见了,我如约回来了。”
他诧异地望着她,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又例如:他正在府邸被其他人刺杀,节节败退,正在绝望之时,她突然跃上他的屋顶,潇洒而冷静地浅笑一声:“孟旬,求我,我便救你。”
孟旬自下仰视着她,诧异地唤着她的名字:“秦书儿……救我……”
然而现实却给她上了一课,课名就叫……苍天饶过谁。
此时,秦书儿和郑恒两个人背靠背坐在地上,和那些匪人大汉混在一起。
不远处案几上,逐一摆放着匪人们的刀叉剑戟。
最末尾,便是她的蒙汗药、捂脸布、还有匕首。
郑恒一脸冷汗地盯着面前拿着大刀的昏厥的匪人。
他实在忍不住,侧头对着身后秦书儿低声吼道:“不是说好卖明府人情吗?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秦书儿本也是满心怒火,回头亦道:“你还有脸说我,倒是我该问问你是什么情况?去长安调查的人就没和你说上任的是谁吗?”
“这种机密我怎么可能调查得到?”郑恒红着脸再道,“能够知道从御史台出来就已经是极限了,按常理顶多是心腹,谁知道过来的为什么会是他!”
话说一半儿,一熟悉的肃穆脸从外步入。
那人路过秦书儿的时候下意识驻足:“秦小娘子……”
秦书儿眉心一蹙,赵衍?今儿个见得还真都是熟人。
赵衍表情讳莫如深,一转便接着直奔中间案几方向,拱手说道:“明府,人数已经清点完毕,都抓到了……不知要如何处置?”
一瞬,房中所有人都屏息看向了孟旬。
此时他正悠闲地斜身坐在案几旁,只手端着茶盏,轻轻吹动里面的叶。
目光若有似无地划过了秦书儿那张憋得通红的小脸儿,说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剿匪自是头一桩大事……”顿顿,轻饮了口茶,故作沉吟了半晌,说道,“斩了吧。”
秦书儿一惊:“孟旬你……”她生怒地撇开嘴,露出了半刻虎牙。
护卫们真的应声站起,开始接连抓起山匪。
所有人都吓坏了,求饶声哀嚎声一下子充满了整个房间。
但就在最混乱的一瞬,突然自秦书儿身后窜出一个尖声:“且慢!!”
周遭声一下止住,孟旬却是淡漠地随口问道:“怎么?”
且听秦书儿身后的郑恒郑重其事地吸了口气,扭头说道:“孟明府,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您当年与我们书儿只是一夜风流,但我们书儿这三年来一直思念着孟明府,纵是您再无情,也要看在痴情女子的份儿上,怎么也得先聊聊再说。”
又是一瞬,房里所有人都安静了。
孟旬吃茶的动作也终于顿住,斜眸看向这边。
秦书儿目瞪口呆,回头就喊:“我什么时候和他一夜风流了!”
后面那些山匪好像一下子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突然见风转舵,七嘴八舌地大喊:“是啊!我们头头儿这么多年一直思慕着明府!甚至经常能看到她夜里悄悄念着明府的名字,以泪洗面!”
秦书儿脸又黑了一半儿,紧跟着对山匪喊道:“我什么时候以泪洗面了?话说谁你们头头儿!”
话音刚落,就听这边孟旬饶有兴趣地说了一声:“原来书儿如此舍不得我。”
“我……”秦书儿无语,回头看向孟旬。
却见那人撑着下颌,特别为她露出一抹风华绝代的笑容。
秦书儿呼吸突然一滞,总觉得,情况有些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