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的人鱼贯冲入酒肆。
肆中散人都受了惊吓,纷纷踉跄而逃,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这、这什么情况,大公,这——”店家亦是惊得手忙脚乱。
御史台的人显然是故意所为,根本没有去理会那些逃走的人,也没理会店家。
他们直奔酒窖而去,一半人将外面围住,另一半人直入其中。
但是当他们赶入,并已做好攻击逮捕之势时,却发现酒窖里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店家急忙也追着过来,惊恐说道:“各位大公,不知小店究竟犯了什么事,大公要——”
赵衍打断店家:“藏在这里的人呢!”
店家哆嗦着:“甚、甚藏在这里的人,鄙人、鄙人哪敢在这里藏人啊!”
赵衍拔刀威慑,店家一下就跪在地上:“鄙人,鄙人真的甚也不知道啊!”
“端公……”赵衍看向孟旬。
孟旬似乎并不急躁,轻声回道:“继续问。”
说罢,径自朝着酒窖里面走,视线游走在酒窖的每一个大的酒坛上。
赵衍很快就明白了孟旬的意思,继续对着店家大喝一声:“之前有人报你这家店讹人钱财,还窝藏小贼人,还不老实交代!”
店家更懵了:“讹、讹人?冤枉啊,大公!这、这可是大安坊,哪个客人不比鄙人凶恶,鄙人哪敢讹人啊!”
店家拼命喊冤,但所有人的注意力其实根本不在店家说了什么,而都在正在前行的孟旬身上。
伴着赵衍故意大声的问询,孟旬已来到了酒坛深处。
他停下,看向了其中一个大的酒瓮。
瓮上并没封纸,仅是用什么东西粗略地盖上。
孟旬长眉略略一挑,稍稍向其他人做了个手势,随后缓而慢地攥住刀柄,接下来猛地将刀抽出,以巨大的力道往下一砍。
伴着刀光及巨响,整个瓮都被击碎,陶泥片落得满地都是。
也就是同时,一蒙面人影自瓮中旋身而出!
店家惊傻了。
“围住!”赵衍高喊,迅速带人冲去。
但那人身法显然很高,巧妙地躲过了孟旬这一击,并同时从腰间掏出一把形状怪异的匕首,狠狠挡住了孟旬的第二击。
那人唯一露出的半只眼睛正好对上了孟旬的眸。
这是一只黯淡无光,但是却充满狠戾的眸,与孟旬一样,有着沉入渊底的死寂。
“终于找到你了。”孟旬眯眼冷语。
那人并没有回答,仅是深深喘着气盯着孟旬。
孟旬莫名感到一阵焦躁,接着反手一挥再次攻向那人。
在孟旬一次比一次狠辣的攻势下,那人呈现出了些许弱势,回身之际,孟旬突然自另一只手上滑出一直匕首,以左手出其不意地袭向黑衣人。
这黑衣人并没想到孟旬会有此一击,来不及完全闪躲,只好迅速侧身回避。
一霎,孟旬的匕首便将黑衣人身后的衣服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露出了黑衣人筋肉分明的后背。
孟旬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紧跟着右手长刀便旋转至前直接朝着黑衣人去。
谁知就在刀刃要碰触到黑衣人的刹那,孟旬的动作却突然僵了一下。
只见黑衣人隐隐露出的后背上一块血红色的纹印。
立脚,叶形,如死蝉一般。
孟旬脸色瞬间大变:“你怎么会有这个!”
那人单眸里闪过一丝诧异,而后似乎意识到什么,蓦然出手以极大力量举起旁边一瓮,直接砸向旁侧年轻御史们!
咣当一声,酒水四溅。
那人挥臂撞开踉跄的年轻御史,朝外逃去!
赵衍立刻人支援阻挡,可他亦不是那人的对手,最终还是被那人甩开。
与此同时孟旬以最快速度追了上去,带起了一阵风霎时掀动了两旁人所有的衣袂。
虽然那黑衣人有些跛脚,但是意外的身轻如燕,一路上他不断朝着大安坊最黑暗无光的地方奔去。
但孟旬也并非毫无准备,早在上次追捕庞五之后,他便熟记了大安坊所有的地图和小路,因此他可以敏锐地预判出黑衣人想要前行的方向。
一番追逐后,孟旬终于将黑衣人逼到了一个死路。
直到这时,黑衣人才意识到原来方才孟旬的每次追赶都是早就测算好的,其目的就是为了把他往这个方向赶。
但当他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迎面硬从孟旬面前冲过。
然而此时的黑衣人也知道,自己并非孟旬的对手,所以仅能暂且伺机。
反观孟旬,亦和黑衣人一样有着轻微的喘息,但是那双眼已与方才在酒肆时截然不同。
在这双平日死寂的眼底,今日点起了一种已经许久没有过的烈火。
他紧握着刀,一步步朝着黑衣人走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阵几乎将空气都凝结的凛冽气息,然后慢慢竖起长刀直指黑衣人的心口方向,一字一句:“你身后的那只蝉是怎么来的?”
那黑衣人怪笑一声,用着一种变过声且极其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我以为你更想知道我是怎么杀了马孙的。”
“那只蝉到底是什么!”孟旬突然间怒吼,似乎已经在根本不在乎这件事以外的任何事物,双目逐渐充满血丝,捏着刀柄的力道也逐渐变大。
黑衣人微微偏头:“知道这蝉的人要么是恶贯奸邪之徒,要么是被屠戮满门之鬼,你……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