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秦书儿愤愤返回房间。
她独自靠着门出神了许久,似乎仍在消化着今日发生的一切。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每一桩都算得上大起大落,让她措手不及。
一边,失而复得。
一边,得而复失。
这两种感觉就像是两股绳子一样,狠狠将她拽往悲喜的两个极端。
秦书儿忍不住长吐一口气,只觉自己几乎快被这两个极端弄得裂成两半。
师兄的事自然不用说,但孟旬……但凡想起,仍觉心中郁结。
脑海中再次闪过了师兄在吃茶时说的一些关于孟旬的事。
“孟旬确定和仙缘阁合作之事,若是没弄错,该是昨日孟旬前往仙缘阁时定下的。两人是私下谈的,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以我对朱尧的认识,以及对孟旬的粗浅了解……他们该是达成了什么互利共惠的交易。再怎么说,仙缘阁近来状况并不是很好,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何乐不为?但至于他们交易的内容,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这个说法倒真的是孟旬能做出来的,也对得上他对她说的所谓“分一杯羹”的理由。
“到底应该怎么做?”
秦书儿愈发心烦,忍不住又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这时指尖忽的碰到挂在腕子上的某个凉物。
顿手一瞧,原来是自己临时为他准备的“定情信物”。
一块自己专门跑出去借地方磨的一小块粗玉。
竟然将它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将其绕开摊在手心上,月光将其映得透亮。
到最后,周折一日,却连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秦书儿苦笑,攥了攥,心情愈发沉闷……除了觉得不久前竟然还以为孟旬会向她告情的自己十分可笑之外,还觉得有些恍然隔世。
才不过几个时辰,好像一切都变了。
——秦书儿,我早就和你说过,人心会变,我也会变,是你选择相信我,而不是我诱使你这么做。如今这局面,只是你高估了人性,高估了我……仅此而已。
秦书儿眸子又深了几分。
暂且不说他来历城的真实目的,这个人……当真对自己毫无心动吗?
若她选择留在历城,无意间与他立场相左,那他们是否真的变成完全相悖的立场?
若是有可能成为敌人,他会怎么做?
秦书儿长长吸了一口气,窒息感非但没减,还添了几分。
她知自己今夜肯定无眠,遂还是推门出去打算散散心。
外面空无一人,她溜溜哒哒的走着,恍回神时,自己竟莫名来到了孟旬居所外面。
屋里的灯并未亮起,黑漆漆的一团。
“不在房间吗?”
秦书儿反正也走累了,索性弯身坐在了池水旁的石头上。
她绕着玉上红绳,出神地看着那片黑漆的房间,只有小风偶尔从她耳畔吹过。
短短一会儿,她和孟旬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像是流水一样,慢慢流入她的脑海。
尤其是两人在长河村的那段时光。
在那里,她见到了她从来不曾见过的孟旬。
比如他每日清晨都会先她一步醒来,但也不起,就赖在榻上一直看着她,直到她一脸羞愤的清醒,他才会像个小孩子似的缠着她,让她帮他洗漱、帮他更衣,然后再帮他梳发。
想起那时的情形,秦书儿忍不住又很轻地弯了嘴角。
有些事,不一定要轰轰烈烈,仅是润入生活的每一寸,便会让人觉得心安满足。
而那些日子,她确实有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仿佛只要他在身边,风雨无惧。
她本以为,他也和她一样。
之后一转,秦书儿又闷闷耷拉下脑袋。
正所谓曾经越是开心,面对现实时就越觉失落。
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悄悄盗走了她心头最珍贵的东西。
不禁再次自丹田挤出一口绵长的气,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脸颊,恼怒。
“我也是醉了,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添堵吗?”
说完,秦书儿置气起身,刚刚要走,脚边便碰开了一个小石子。
石子叮叮咚咚落入水中,荡起了一点清浅的涟漪。
秦书儿被这水声引起注意,又多看了一眼。
水中鱼儿因石子落水而在池中散开,她的倒影也因此消失不见。
“见我就跑,却和那个奸佞亲近……看来你们也和我一样瞎。”
秦书儿闷声说道,随后转身继续朝自己原定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脑海中又飘过了方才石子入水时的波纹一幕。
就像是酒碗中的酒面一样,有着被打断的人影。
酒碗……酒……
她不经意朝他的房门看了一眼。
叮……
叮叮咚咚……
一个清脆的、让她觉得万分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记忆中敲响。
脑海中同时滚过了一个什么小小的东西。
蓦地,秦书儿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