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眼前人勒住马匹,正拿着一柄大刀,威武气势瞬间震慑而下。
“林……林兴年?!”红花下意识念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
这面,孟旬和秦书儿仍在对战刃胥。
虽然孟旬身手不凡,再加上秦书儿相佐,大抵可以与刃胥打个平手,可是两人终归有伤在身,一个只能单手攻防,另一个行动不便,怎也无法将攻势发挥到极致。
随着时间推移,两人无可避免地逐渐处于劣势。
不过秦书儿却在这期间发现了一件事。
在与刃胥的交手时,虽然刃胥看起来招招狠辣,气势如虹,但却像是陷入泥沼的蚁,正在不经意间,一步步被引入了孟旬的步调。
而孟旬话上虽狠,满口都是与其一决胜负,可实际却在以退为进,不断地闪避躲让,多少有些拖延时间的嫌疑。
一开始秦书儿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然而几轮过后,这个想法却慢慢得到了验证——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接连不断的短兵相接之音!
定睛再看,只见一大波穿着官府衣着的人正策马赶来,而且已经开始了与山匪的厮杀。
那一面的情形早已逆转!
“难道是……林郎?!”
秦书儿的脸上顿露惊喜之色。
她就说,方才为何虚张声势,还带着这帮人跑到这么远的犄角旮旯。
原来是想把这武功最高的耷拉眼引开,这样余下的一些人就会群龙无首,和那帮山匪一样,变成一盘散沙!
然而若从历城赶到这里,绝非短途。
这厮到底是什么时候和县衙诸人通的气,她怎甚也不知道?
秦书儿心中正有不悦,却因一阵刃光惊回了神。
刃胥也被这阵骚乱引去注意,稍稍溜了一眼,认出那些都是县衙的衙役。
显然,刃胥也已经明白了自己被孟旬当作了瓮中之鳖。
他迅速回头看向孟旬:“调虎离山?!”
“我只是在躲而已,是你一直对我穷追不舍。”孟旬冷笑一声。
“别以为你们有援兵就能活着离开!”
眼看着后有追兵,前面人又无法拿下,刃胥明显开始变得焦灼。于是他生了诡计,突然自袖口中滑出诸多染毒暗器,夹于指缝,回身便朝着孟旬和秦书儿甩去!
“卑鄙无耻!”秦书儿骂了一句,被迫停止攻势,先要闪躲这些飞来的东西。
“既然是杀人,自然无所不用其极。”刃胥看准时机提刀冲去,欲趁着孟旬阻挡最后一颗暗器的同时,直接去割他的喉咙!
“孟旬!”秦书儿大惊失色,脚下一滑,突然冲去挡在了孟旬面前!
砂石扬起,掀开一片土石之雾!
她同时抬起两只簪子迅速放在面前阻挡!
孟旬知道秦书儿手上的东西根本抵挡不了什么,他第一反应就是将她拽开!
可秦书儿知道,若此时自己离开,这一刀很可能就会砍在孟旬身上!
这一次,必有一伤!
但若自己能拦下,孟旬必能抓到空隙回击!
她站定脚步,压低眸子,半点不躲,就等迎上这一击!
“该死!”孟旬见小人儿根本不理会他,低咒一声,干脆用蛮力直接将她拽回!
秦书儿身子一歪,视野跟着乱晃,下一瞬,直接跌入了一个熟悉怀抱。
与此同时,“啪啪啪啪”连续几声忽在空中响起!
瞬间,一切都静止了,所有的攻击也都停下了。
空气里,只余下秦书儿和孟旬的粗喘声。
秦书儿被拽得力道太大,以至于整个人有些发懵。
他的手放在她的头上,紧紧地扣着,似乎仍旧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保持许久。
半晌,秦书儿突然晃过神来,即刻挣脱,回眸时却怔住了。
只见四把暗器短剑直接从后面扎穿了刃胥的心口!
四个刀尖儿自前露出,其上的血汇成血珠,正一滴滴落下。
刃胥整个人定住不动,他缓慢地垂下眼睛,直勾勾看着胸口上那四个刀尖,似乎也没办法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随后又抬起头看着面前二人,思考着到底为何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形。
那一瞬,晦暗的眼底浮现出各式各样的猜想,最终,明了。
“果然应该先除了他才是……”
说完这句,刃胥忽然自嘲地笑了两声,接着身子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血红一滴两滴的,逐渐染红了这片干裂的山林土地。
朝阳自他身后徐徐升起,就像是一个冷漠的制裁者,俯瞰着人间发生的一切。
孟旬见状,立刻走去拽下刃胥的面罩,将手置于他的鼻息下,确认他是真的死透了,才终于将提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但接着,却眉心一蹙,迅速转身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秦书儿也仍有些恍惚,下意识问道,“你呢?你还好吗?”
“不太好。”孟旬的语气里沉着一丝愠怒。
秦书儿以为孟旬伤了,猛地恍神,想要去检查下孟旬情况。
谁知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几乎要冷出冰的眼睛。
秦书儿浑身一颤,竟被这寒意慑住。
孟旬当头便是一句:“是谁让你挡在我前面的?”
秦书儿被骂了个茫然,跟着也窜了火气,从孟旬身边挪开几步,也不悦地说道:“怎么过了三年了,你这人还是这般不知好歹?我那明明是为了救你,还成了我的不是了?”想起方才被拉走的一幕,心中虽有些感动,嘴上却还是逞能,“就不能给我个卖你人情的机会?没事往前冲什么?”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免得你要求我以身相许。”
孟旬语气里仍带着几分愠怒,但话说着,眼神却柔软了一些。
或是不放心,他又重新问了一遍:“真的没有伤到?”
秦书儿想了下,终还是抬起了自己的手,指指腕上的一道小划痕。
“这算不?”
她本是在开玩笑,想缓解下此时的气氛,却见孟旬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算。”他狠狠丢了一个字,眉心也蹙成川字,“下次别再做这种蠢事了。”
秦书儿再被吼了个措手不及。
正要回嘴,就听孟旬轻声接了一句:“不值。”
秦书儿心尖儿微微动了一下,似乎看见了孟旬眼底一闪而过的焦躁。
可他再一抬眼时,已恢复如常。
“总而言之,这件事暂且过去了,先看看情况。”
秦书儿思绪断开,随之蹙眉:“话说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巧会有人来救我们。”她看向刃胥心口上的刀,又看看四周,“也是你安排的吗?”
孟旬不置可否,转身走到刃胥身后,扶着其肩膀,快速抽出一把短刀查看。
这并非一般的刀,而是带有钩刺的小刀。
但凡入了身体,便会将中刀者的五脏六腑尽数剐烂。
这是一把下手狠辣,而且十分残酷的刀。
孟旬若有所思,半晌,先将刀在刃胥身上蹭了两下,随后将其包裹在自己的方巾之中收好,待一切做完,才慢慢起身,冷眸微抬。
“这个人……恐怕不是来救‘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