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女退了出去,至院内一拐角处忽然被人一拉,拦腰揽入怀中。
婢女一惊,抬头见是那贵气少年,脸上的惊吓瞬间化作了一脸的娇羞,嗔怪道:“二公子吓着奴婢了。”
少年分外风流的用手在婢女的臀上捏了一把道:“怎么样磬竹,那德阳乡主长得美吗?”
“嗯……美倒算不得多美,不过看着倒还算娴静。”
那叫做磬竹的婢女冷不防被捏了一把,有些吃痛,身子却是更往少年的怀中蹭了蹭,黛眉轻蹙,做思索状道。
娴静……只怕再有半日,她便不会再用这个词来形容明薇了。
少年勾了勾唇角,把头埋入女子的胸前,深吸了口气,有些下流的得意道:“嗯,但愿我送的这份礼,兄长还算喜欢。”
磬竹被他的举动臊红了脸,一边紧张的四处张望,生怕让人发现了去,一边又严肃道:“二公子,她好歹是太尉的女儿,还是武陵王用一郡而求娶之人,你这样做就算大公子那里过得去,太尉府和武陵王那边又如何交待?”
少年的动作顿了顿,嗤笑道:“高骏娶合谷公主,她已上朝退婚,如今对高骏的失信只怕她恨之入骨,至于檀宗道那老头,哼~他若要脸,还怕他翻出个天吗?”
磬竹闻言,心间松了口气,脸上的神情一变,撒娇道:“那大公子若是怪罪下来,二公子可要替奴婢想法子。”
“放心。”少年宽慰一笑,便俯首堵上了她的唇。
大门外,方自宫里出来的孙明译自马车中下来,初五跟在他的身后。
大雪刚停,地上踩着蓬松。他面容疲倦,有些心不在焉,抬步朝门内进去。
门房迎了上来,恭敬行礼后瞅了眼孙明译不大好看的脸色,小心道:“大公子,德……德阳乡主来找您。”
朝内而去的孙明译脚步一顿,这才看向那人,清明的眸中微微惊诧。
“人呢?”他浅浅开口。
门房心间思虑来去,万分挣扎,嘴上却已经说道:“二……二公子让她去你院子等着了。”
闻言孙明译的眉峰蹙起,俊秀的脸上浮起一丝少有的严厉之色,转身朝内疾步而去。
他这个二弟孙浩博本是庶出,母亲亡故后,父亲将萧氏扶正。
孙浩博是从来没做过什么好事的,此人好色荒诞,急功近利,是建康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所以不得孙景怀喜欢,可越是这样,他便越急着向父亲证明自己,孙明译虽也不喜欢他,可萧氏对自己到底有养育之恩,所以便待这个二弟也算包容。
孙明译不知道孙浩博此举何为,可他是发自内心的不信任他。
回到逐枫院时,他径直朝客房而去,却见婢女都立在门外,而房门紧紧关闭着。
“红袖和磬竹呢?”孙明译语气冷淡的冲一个侍女严肃道。
那婢女惊了一下,大公子待下人从来都还算温和,少有这般严厉之时,忙答应道:“奴……奴婢也不知道,磬竹说德阳乡主有些不适,小憩一会儿,让奴婢们好生守着。”
他的眉头再次紧了紧,不再理会这些人,大步朝屋内而去。
推开屋门的一刹那,他几乎是震惊在了那里,却只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复了神智,将门合上,把正赶上前来的初五阻拦在了门外。
屋内女子的衣衫落在地上,一件一件,一直延伸至屏风阻隔后的卧房。
他深吸了口气,抬步朝屏风后而去,他几乎已经能够料想到那屏风后是何种风光,可他转至屏风后时,却是一怔。
女子安然的坐在床榻边,把玩着她手中的长鞭,她脚边躺着一动不动的磬竹。
见孙明译诧异的神情,明薇扯了扯唇角,讥讽道:“贵府好手段啊,这便是向来自诩清高的孙氏门阀,对付我一个小姑,竟也如此大费周章。”
孙明译看了看地上的女子,脖颈处清晰的一道勒痕,僵直的身躯一动不动,已经没有了呼吸的迹象。
他的视线对上榻上少女沉静的眸子,那里哪还有从前的明媚之色。
一时之间,孙明译竟不知是该庆幸她毫发无损,还是该忌惮她竟能在他的逐枫院悄无声息的杀了他的贴身侍女。
明薇站起身来,将鞭子挽好,轻笑道:“当然,相信这也不是三郎的意思,所以我自作主张,替三郎清理了门户,还望三郎莫要怪罪,毕竟迷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想来也不会是贵府会用的手段。”
之前婢女们端上来的茶水中,便有催情药,明薇是学过些医的,虽不如宋离那样精湛,但闻出茶水中被下了什么药,还是不难的。
孙明译清澈的眸子望着她,忽而笑道:“还好阿薇无事,不然我可没法交待了。”
他的笑容温和动人,带着一丝风流韵味。明薇却不为所动,将手中的长鞭重新收回袖间,望着他,正色道:“我就不与三郎兜圈子了,此次前来,还请三郎把该归还我的东西归还来。”
“哦?阿薇是指何物?”
“三郎就莫要明知故问了。”她跨过地上的尸身,绕到外间。
“我只是问阿薇想要何物?是你的巾帕?还是账本?”
他随着她一同绕过屏风,定定的看着她清丽的小脸,见她闻言俏脸微红,迅速的收回了目光,他不禁弯起唇角。
“既然都在三郎这,便烦劳三郎一并归还了吧。”
细细打量着她,孙明译一时竟有些心不在焉。未几,他转来眸光,至案前斟了杯茶,就要饮下之时却想起这里面有迷药,于是又放下。
“阿薇也该为自己多想想,此时只怕朝廷已经贴出皇榜昭告天下采选一事。阿薇作为太尉府唯一的女儿,难道逃的掉么?”
他的语气柔和而透着无奈。明薇神思一荡。
“阿薇以为昨日靳大人找我何事?便是让我举言你檀五娘。”
高允当真出手了,为什么?以他的个性,既然对她生了疑,即便杀不了她,也绝对不可能将她留在身边。
“谢三郎提醒,这是我自己的事。还请三郎归还我的东西。”
孙明译蹙眉看着她眸中的倔强,忽然沉声道:“你是如何知道账本之事的?”
明薇已经有些不耐,此时却突然念头一转高允这么快便有了动作,想来是靳东海已向他告罪。
昨日到底是有人看见了她与孙明译,聪慧狡诈如他,定是猜到了那女子就是她,孙明译与她之间,必然有一个人是窃走账本之人。
如今皇榜已放,她再许亲事定不可能。不如……
“三郎便如此想管妾的事?”她隐去脸上的不耐,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若有似无的试探。
孙明译见她变脸,不由微微一怔。
她含笑走近他,身上只着了中衣,双颊染上微微红晕,抬起玉指轻点在他胸前,盯着他洁白的衣襟,轻笑道:“不若,三郎管阿薇一辈子可好?”
他警惕的一闪,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眸光中有些恨恨。
这女子,昨日便故意撩拨,今日又要故技重施吗?
他用力过猛,明薇的手腕被他捏得不禁发出一声轻嘶。
低眸看着少女有些恍惚的神色,他遽然看向桌案上的茶杯,那盛着半盏茶水的杯沿,有些浅淡的唇印。
“你喝过?”
孙明译蹙眉看她。然而明薇神思此时却已有些荡漾,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一边轻揉着手腕,一边嗤笑道:“没喝我怎知道茶里被下了药。”
孙明译一时被她堵得语塞,只能瞪着似醉酒一般的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抬眸睨他一眼,却是笑了起来,“原来三郎也会瞪人,今日可算开了眼界了,只是……三郎为何连瞪人都这样风流儒雅。”
她说着,不由得再次伸手抚上他的眉眼。
孙明译有些恼火的再次捏住她的手腕。
“三郎,你弄疼我了。”明薇暼过门上映出的身影,娇声喊到。
孙明译蹙眉,正要言语,便听得破门之声,转眸,孙浩博一脸失措的站在门前,看着屋内暧昧的情形,与他一同看来的,还有院中的一众下人。
明薇以为身旁的男子会震怒,会解释,然而,他却是首先一个转身拦在明薇身前,背对向门外,将她掩在他颀长的身躯前。
他侧目朝门外沉声喝道:“转过去。”
门外孙浩博看着一地凌乱的衣衫,唇角冷笑,背过身去,一院子的下人也皆是垂下了头。
他迅速的捡起地上的外衣,替她披上,目光幽深的盯着她,透着抹意味深长。
那目光显然是在告诉明薇,他已看穿她心中打算。
明薇不禁有一丝的心虚,垂下眸子去。
此时,身后的孙浩博道:“兄……兄长这是?弟弟听闻德阳乡主来找兄长,兄长不在府中,还想着前来招待一下……”
“兄长,兄长自幼眼光甚高,连身边的婢女都要求姿态貌美,德阳乡主虽也端秀,可到底是太尉之女,兄长怎好如此?这让父亲怎么看。”
他向来最是不服气的便是父亲对兄长的爱护与赞赏,而对着他,父亲除了打骂,便只能叹气,如今,让父亲看看兄长这样的作为,看他还如何偏心。
孙明译转过身来朝外而去,将房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