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有点得意“还有一点,你不知道。二哥早看上老屋了,要不是我们盯得紧,老屋早让二哥占了。听妈说,早年找人看过风水,说老屋旺主,容易出贵人。你看,大哥不是一到部队就当了军官,回到滨江也是那么大厂的厂长,哪象我们,一天到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
“可大哥不是坐牢了吗?再说,这屋我们喂几只鸡也不算屋主啊。”
“你怎么那么笨啦,坐牢还不就因为娶了那个扫把星吗。那么好的地基,要是让二哥占了去,多可惜!不管咋样,先占了再说,就是我们这辈盖不起新房,未必下一辈人也盖不起?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那老屋说什么也不能让二哥一个人占了,要为儿孙辈着想啊。”
“可大哥这次回来要我们腾房子怎么办?我说,当年你们做事也是绝,就没想过大哥早晚有一天会回来找你们算账。你们说大嫂是扫把星,我看大哥可宝贝她了,一点也没嫌弃过她。”
“什么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呗,这不是还有妈顶着吗?你现在只知道说嘴了,当年,你不也跟着骂过大嫂。”老三也是嘴劲,一想起他哥生气的样子,心里也是发怵“算了,别说这些没用的,我们现在就别回去了,找个阴凉的地方歇着,等他走了我们再回家。”
崔月婵母女俩走后,费天佑跟母亲剥着豆子,说着体已话,时间不知不觉晌午都快过了,却还不见老三回来,老太太把地上收拾干净,对儿子说道“这老三两口子干起活来就不知道时间,我去看看。”
老太太一路找了过去,看见老三两口子正在老槐树底下打磕睡呢,知道两人见费天佑回来了不敢回家,忙上前将两人叫醒“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家做饭?”
老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妈,他们走了?”
“崔月婵和费令仪母女俩早走了,你哥还在家等着你们回家做饭呢。”
老三心里发怵“我哥他,没发火吧?”
老太太有点得意“他发哪门子的火?你哥虽说也一把年纪了,我说话他还是不敢不听的。我养的儿子,还能不知道他的性格。别看他在外人面前人五人六的,对我可是孝顺。快回去做饭,我肚子也饿了。”
“我哥他,说没说老屋的事,他不会要我腾屋子吧?”
“没有,看他们一家的穿着,那娘俩在城里象是挣了钱的样子,你哥他心软,回去在他面前多哭穷,哭得越惨越好,他不会为难你的。”
“妈,你说他们有钱了,我哥会不会再象以前一样帮我们?”
“怎么不会,我就知道你一天到晚的,净想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哥是一家之主,他发了话,那崔月婵敢不听话。这么些年,你哥帮衬你的还少了,崔月婵什么时候说过半个不字?”
“我看,崔月婵倒是好对付,令仪那丫头,性子烈,现在长大了,我哥的话,不知道还好使不?”
“她都多大啦,迟早要嫁人的,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管娘家的事,那不是翻了天了。”
说话间,三人已回到家里,见费天佑端正地在椅子上坐着,老三丢下手里的锄头,就朝他跑去。
“哥呀,你可算回来了,我整天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你回来呀。你不知道,妈整天在我面前念叨,就怕你在里面吃苦受罪呀。”
费天佑听三弟说得动情,也是感慨万千“三弟,多谢你们惦记。这几年,多亏你们替我照顾妈了,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们才好呢。”
“哥呀,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也是我亲妈,照顾她是我应该的。”
费天佑不知道的是,老二和老三为了争妈,兄弟俩已经闹过几次了,老太太身子健壮,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再加上一辈子做惯了,整天不愿闲着。在老三家,整天忙里忙外的,把家里拾缀得干干净净,老二早就眼红了,要老太太一碗水端平,光做老三家的不行,老二家的活也得做。
晚上,老太太去叫老二过来吃饭。老二听说费天佑回来,在家窝了一天没敢出门,听母亲报了平安才屁颠屁颠地跑过老三家来,见面不免又是一阵唏嘘。
酒桌上,兄弟三人促膝谈心,老三小心地问:“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费天佑三杯酒下肚,顿时豪情万丈,躇踌满志,在亲兄弟面前,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我早想好了,企业暂时是不想去了,你嫂子他们在城里开了两家店,我就接手替她们管理得了。我在部队,在厂里可是指挥千军万马的人,虽说做个体户,管两个小店有点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的意思,不过,先这么将就着吧。”
“可这店嫂子她们经营得好好的,会不会不愿意啊?”
“兄弟,你可说错啦,你嫂子就是有一万个缺点,但有一样优点是别人比不了的,那就是温柔体贴,这么些年了,从没违逆过我的意思。有时候我就在想啊,那两口子吵架到底是什么滋味啊,真想尝试尝试,可你嫂子,硬是不给我一点机会啊。”
“行啊哥,我们兄弟三,就你最有出息,下面这么几个侄儿侄女的,还靠你提携呢。”
“那还用说,有我的,就饿不着你们。”
那天晚上兄弟三人都喝了很多,直到酩酊大醉,才睡到床上。
第二天早上,费天佑起床,见老三两口子早到地里干活去了,不由得想起自已的宏伟计划来,接过母亲刚煮的一碗荷包蛋,心里十分感慨,还是当妈的心疼儿子啊。
“妈,我是您儿子,不是客人,这蛋怎么不留着到街上换钱啊?”
“天佑,你好容易才回来一趟,你就让妈好好疼你吧。”
费天佑三下五除五就把一碗鸡蛋解决了,用手抹了抹嘴“妈,我该回去啦。”
“刚回来,怎么就急着要回去,不多住几天?”
费天佑嘿嘿地笑着“家里不是开了两个店吗,我不放心,想回去看看。”
“行,你要忙就回去吧,只别忘了这老家还有这个妈就行。”
费天佑掏出崔月婵给他的5块钱,递给母亲“这钱你留着花,别舍不得,以后,我每个月按月还给你钱。”
老太太假意推托“天佑,你不用给妈钱,妈在农村呆着,也用不着花钱,到是你们在城里,花费大,用钱的地方多。你刚回来,让月婵买点好吃的给你补补。”
费天佑回到城里,没有回家,直接到商业街,找到女儿的皮尔卡丹女装店,见女儿正在接待一个客人。
费令仪见他进来,只略点了点头,示意他在椅子上坐下,继续跟客人谈着生意“姐,这条裙子特别适合你的气质和身份,穿上就是电影明星的范。这个码只剩这最后一条了,穿在身上就别换下来了。”
客人显然也很满意“多少钱?”
费令仪指着裙子上的一个吊牌“168,皮尔卡丹都是明码标价,全国各地一个价,我们不会多卖一分的。”
客人在穿衣镜前反复照着镜子“有点小贵哦。”
“姐,这条裙子是爆款,市面上有很多仿货,价格便宜,乍一看差不多,可面料、做工,还有剪裁,跟正版完全无法相比。那种仿货,糊弄外行还可以,可遇到姐这种行家,一眼就能识别出来,送你也不会穿的。”
费令仪的奉承,不动声气,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客人听着很是受用“那行,就包上吧。”
客人心满意足地拎着衣服走了,费令仪这才过来招呼费天佑“爸,你回来啦!”
费天佑只在这儿看了一小会儿就看出这个店的问题来,第一,这个店取个洋名字,就不合适,中华文明,浩瀚如烟,难道就取不出一个好听的名字,偏得取个稀奇古怪的洋玩意儿。第二,这店里的衣服明显有伤风化,那客人穿着,露胳膊露腿的,多不雅观。第三,价格昂贵,一条薄薄的裙子,168,快顶上工人两个月工资了,这不是坑人吗?
不过,这都没关系,以前是女儿年轻不懂事,月婵又太过软弱,没把好关,只要他接手过来,不出一个月,保证让这个店大变样。
只是,他跟女儿一别五年,虽说父女情深,可工作还得讲究方式方法。趁女儿做生意的功夫,他在肚子里仔细酝酿,组织语言,女孩子面薄,可不能跟管理工人似的用简单粗暴的态度处理。
他斟词酌句地对女儿说“令仪,爸想跟你谈谈。”
他的严肃让费令仪吓了一跳“爸,有话你就直说。”
说话间,又有客户上门来了。费天佑当过多年领导,做事也有分寸,在店里谈看来是不现实的了,他站了起来“晚上回家开会再说吧。”
回到家里,见崔月婵一个人在线铺上守着,心里高兴,不禁表扬道:“这就对了,线铺自已守多好,请什么小工,晚上早点开饭,吃完饭开会,我有重要的事要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