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令仪的日子并没有自已说的那么凄惨,她生意那么火爆,又新开了两家分店,人家供应商巴结她还来不及呢,还敢追债,难道是不想跟她做生意了。不想做了也行,后面多少人排队等着呢。
费天佑心里一动“你既然又开了两家店,你店上不是也要人干活吗?解决点化肥厂的下岗工人吧。”
费令仪又被吓住了“爸,我那可是个体户,哪敢用国营企业的工人啦?他们在你们厂里干活是什么状态,你比我更清楚,他们能接受我这个个体户老板的剥削和压迫。我那鱼馆,可是晚上十点都下不了班的,要是他们跟我要加班费我可给不起。”
费天佑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这事没得商量,就这么定了。我当老子的,连进个人都办不到,这老子就不当了。”
费令仪忙道:“行行行,只要你高兴就成,不过,我那可是餐馆,身体不好,有病的人可不能弄来啊,卫生局查到了,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另外,鱼馆的工作岗位就只有服务员和后厨洗盘子择菜这些,你可要想清楚,别把坐办公室的人给我弄来哦。”
“成,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工人可是最能吃苦耐劳的,没你说的那些臭毛病。”
费天佑把风放出去后,并没有出现他想象的应者如云的盛况,大家反而反应冷淡。他问了几个人,人家都面露难色“费厂长,我以前在车间可是有职称的,让我端盘子、洗碗,还真的有点为难。”
费天佑奇怪了“你们不是都说找不到工作,生活困难,连孩子上学,老人看病的钱都没有吗?”
那人回答:“困难倒是不假,不过,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吧。老厂长,你那餐馆要实在招不到人,我回去帮你想想办法,找几个人来暂时帮你顶住行吗?”
费天佑烦燥地挥一挥手“算了算了,算我多事。”
两个新鱼馆开业后,仍然打着“大西南野生鱼馆”的招牌,减轻了老鱼馆的压力,不过,新鱼馆的生意仍然延续了老鱼馆的火爆。现在费令仪已经不再管具体的事务,而是在各个店指定管理人员,她再进行统一管理。
滨江第一个商品房小区滨江花园开售了,费令仪买了一套158平大四室的房子,经过了半年的装修,一家人终于住进去了。
费天佑兴奋得象个孩子,晚上把所有房间的灯都打开,拉着崔月婵从这间屋子转到另一间屋子,不停地说道:“月婵,我们这新家多漂亮,我这辈子可是做梦都没想到能住这么好的房子。别说我,就是地主老财也没住过。要是……”后面的半句话他咽了下去,怕妻子听了反对,刹风景。
崔月婵喃喃地说道:“天佑,我们都是在享女儿的福啊,我们一生虽然经历坎坷,不过,上天给了我们一个好女儿,也算是待我们不薄。”
这样幸福的日子没过几天,费天佑就带着费老太太抱着大包小包上门了,陪她一同来的,还有老三的小儿子费令辉。
崔月婵打开门见到老太太,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见费天佑一脸殷勤地忙着倒水拿水果,心生厌恶,转身回到卧室里生闷气。
费天佑跟了进来“月婵,妈刚来,你怎么好象不高兴的样子?”
崔月婵簌地坐了起来“她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拿着这么多行李,是想在这儿住下了?”
费天佑坐在床边,温言解释道“月婵,妈年纪大了,还有几天好活的?我们做儿女的尽孝心,那不是应该的嘛。以前我们家房子小,住不下,情有可原,可现在这么大房子,还让她老人家在农村受罪,我当儿子的住着新房子,心里也是不安的呀。”
“你心里不安,她当初那么对待我们母女,现在住到这里就心安理得?天佑,你要怎么孝敬她我不管,只别让我看见,让我跟她住在一个屋檐下,还让我伺候她,也不想想,她配么?这事没得商量,她必须走,她要不走,我走。”
费天佑没想到崔月婵反应会如此激烈,他本想造成一个即成事实,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按照崔月婵柔顺的性格,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可现在崔月婵竟出此恶语,完全没有商量余地。他知道崔月婵教养虽好,可一旦做出了决定,九头牛也拉不过来。
“月婵,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我一直认为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怎么就如此钻牛角尖呢。你不要老是抱着过去不放嘛,心胸要宽阔一点,不要老是拿老眼光来看人嘛。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父母再不对,做儿女的也要体量才是。别使小性子了,快起来,去做饭。”
见崔月婵还是不理他,怕母亲一个人在客厅坐着多心,又赶紧出来。
费老太太心知肚明,却装不知“月婵怎么啦,不舒服啦?”
费天佑忙点头“对对对,她有点不舒服,躺会就好了。”
费令辉看着客厅电视柜上摆着的电视机,早在那摆弄了半天也没弄出声音来“大伯,我要看电视。”
费天佑忙找出摇控器,把电视摁开,然后把遥控器递给他“这个绿键是开关,摁一下就开了,再摁一下就关了,这个是摁频道的,这个是音量的。”
费令辉接过遥控器,开始兴致勃勃地玩弄起来,村里有几台黑白电视机,不过不象大伯家这电视,彩色的,不用走到电视机前,隔得老远就能开关,还能换台。
他是老太太一手带大的,初中毕业后就没上学,呆在家里,地里的活不会干,他爹追他出去干活,却被老太太一顿臭骂,只得作罢。可快20岁的小伙子天天在家东游西荡的不务正业,除了玩游戏,别的什么也不会,怎么办呢?
老太太早有主意,大儿子在城里那么风光,这事就让大儿子解决得了,反正他就一个女儿,早晚也得嫁人,这么大份家业,谁来继承?这次大儿子回家来接她进城住,她趁机就把小孙子带上,得让他们叔侄先培养感情才是正事。
费令辉早被奶奶宠坏了,天不怕,地不怕,连他老子都不害怕,反正只要奶奶一出面,没有什么是搞不定的,至于将来,没想过,把今天过好得了。
跟奶奶来到城里,一走进大伯家,他真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觉得哪哪都新鲜。电视机里正在播放足球比赛的实况转播,他把电视音量开得很大,吵得奶奶头都晕了“令辉,这电视怎么这么大声啊?”
费令辉头也不回,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奶奶,你不懂,看球赛声音大才带劲。”
崔月婵在屋里被吵得忍无可忍,来到客厅“你们就不能小点声,怕整栋楼不知道家里有台电视机吗?懂不懂点礼貌?”
费天佑对费令辉说道:“令辉,把音量关小点。”
“大伯,你不懂,看球赛要的就是这气氛,声音小了还看什么球赛啊。”
崔月婵不想再说,换上鞋子,拎着包就往外走,被费天佑叫住“你到哪儿去,不做饭啦?”
崔月婵没有理他,“砰”地关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费天佑一脸尴尬,老太太皱着眉说道:“天佑,怎么回事,你在这个家说话不好使啊,连媳妇也管不住,当着妈的面,就敢跟你摔脸子,那不是翻了天了。”
“妈,不是,她平时也不是这个样子,可能吧,你们以前有点小误会。”
“都说是误会了,她还想怎么的,把妈撵出去,不要妈啦,真是不孝。”
“妈,她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意思,那她到底几个意思,我刚来第一天,就拿脸色给我看,好象是我在求着她似的,真是莫名其妙,我跟我儿子住,天经地义,凭她,还敢有意见了。我跟你说儿子,这女人,就得打,狠狠地打,打疼了,他才怕你。”
崔月婵走出滨江花园,也不知道往哪儿走,走到电话亭边,掏出IC卡,给女儿打电话“喂,令仪,你在哪儿呢?”
“妈,我在凤凰店,什么事?”
“我马上过来,再跟你细说。”
费令仪听了崔月婵说的,也感到很是棘手“妈,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崔月婵愁容满面,叹了一口气“抛开以前的恩怨不谈,你奶奶这人,占有欲和控制欲都极强,以前我们住化肥厂的时候也来跟我们一起住过,她就是典型的以自我为中心,见不得儿子跟媳妇好的那种婆婆。这次来,我要是妥协了,往后的日子就不得安生了。”
“妈,你是说,还有更严重的事情在后头。”
崔月婵点点头“来的不是她一个人,而是她的一种生活习惯和老家的整个家族,对我们这个家,无论如何都是灾难性的。”
费令仪想了想“既然这样,妈,我到有个想法。”
“你说,什么想法?”
“把那个家扔给他们,让我爸自已去应付吧,你每天在线铺里忙,反正楼上一样能住人,我晚上下了班也回来跟你一起住。我爸手里的钱也熬不了多久,等他找来,我们再跟他理论。”
“可是”崔月婵又心疼起丈夫起来“可是你爸不会做饭呀,家里那些灶具,他哪里弄得懂。”
“妈,你要心疼爸,那你就回去吧,我也没办法了。”
崔月婵想了半天“还是听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