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天明的父母因为儿子的缘故,现在终于扬眉吐气,成为村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天港一有风吹草动,天明家就成了村里的消息集散中心,虽然费天明嘴很严,凡事一问三不知,可也阻止不了村里人如潮水般往他们家涌的热情。
费天明的母亲早看出村里大部份人都是攀高踩低的无耻小人,也知道这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因此对这些人总是冷冷的,没个好脸色。她也不知道这些人的脸皮是什么做的,你越是不搭理他,他越要往你身上凑,最后,也只好由得他们了。只是,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这些人以前对他们家的蔑视和欺凌,她只是难得地保持了冷静。
她只是不时地告诫儿子“天明,你好好看清楚这些人的嘴脸,你得了势时,这些人就上赶着来巴结,你一旦稍微失了势,踩你最厉害的一定也是这些人。在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只有费总没有嫌弃你,她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任何情况下,你永远都不能做出一丝一毫对不起费总的事情来。”
费天明是个早熟的孩子,进天港后,他进步神速,不知不觉之间,已成为费令仪的得力助手。
他点头道:“妈,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只要费总不撵我走,我这辈子都会忠于她的。”
天明妈妈慈爱地摸了一天儿子乌黑发亮的头发“傻儿子,你好好的用心为费总工作,她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撵你走呢。”
费天明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其实费总对我挺好的,跟着她我也学了不少东西。现在我的工资又涨了,总有一天,我会在城里买一套大房子,让你跟我爸一起,跟着我进城享清福。”
今天他们家还在吃饭,村里人就来了,而且今天来的人之多,超出了费天明的预料。他年龄不大,却是少年老成,也不管这些人,三两下吃完饭,就帮着母亲收拾碗筷。
有人手勤脚快地想替天明妈洗碗,却被天明妈妈急赤白脸地把撵了出来。
费天明知道他是逃不掉的,搬了把竹椅到院子里,正准备坐下来回答他们的提问,却见费天宝和王淑娥跟在众人身后,也来到他们家。
这么多年来,费天明记得费天宝还是第一次到他们家呢,忙把竹椅递给费天宝:“三哥,三嫂,你们可是稀客呀,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费天宝有点难堪,他原本是这个村的中心,现在倒来找别人打听消息,实在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他不好意思地尬笑着“现在天黑得晚,在家里闲着没事,到你们家凑个热闹。”
村里人见费天宝又跟他大哥恢复了关系,惴摸着这踩了狗屎运的费天宝说不定很快就会成为村里的新贵。因此,有人掏出一支烟,递给他,小声说道:“天宝,这回你的机会来啦,你大哥掌了权,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突然又像是才发现了似的“咦,你们两口子都出来了,你妈不是老年痴呆了吗,她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出事啊。”
王淑娥满不在乎“别瞎说,我们等她睡了才出来的,再说了,小辉在家呢,能出什么事?”
王淑娥现在撒谎脸不红心不跳,老太太每天晚上在屋里转到半夜才肯上床睡觉,这个时候正是她精力旺盛的时候,怎么可能就睡了。她只是吩咐打游戏的儿子看着奶奶别让她出门,就跟着费天宝来天明家了。
有人神秘地问道:“天明,听说令仪嫁的那家人,就是当年害你天佑大哥坐牢的元凶,所以,你大哥才一怒之下把公司收回来自已管,是不是真的?”
这是大家关注的重点,因此,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听费天明怎么说,诺大的院子里,连地上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费天明暗自心惊,消息怎么会传成这样,他拼命压住心里的恐惧,轻描淡写地说道:“什么蒸的煮的,你们想太多了,费总生病了,天佑大哥才暂时来公司代管几天的。”
王淑娥一改过去受气包小媳妇的模样,现在特别活跃,这时指着费天明笑道:“天明现在也是出息了,说话滴水不漏。只是,这事我们早就知道了,不过来考验你一下罢了,好在你总算是说了一句真话,现在的天港,确实是我大哥在管事。”
王淑娥一个人从城里把婆婆接了回来,每个月还在大哥手里拿一份工资,在村里人眼里,这个王淑娥也是费天佑眼前的红人,现在经过她的嘴确定,费天佑掌管天港的消息就是板上钉钉,没跑了。院子里的人不由得欢欣鼓舞了起来。
费天明知道这些人无风还起浪,现在他们如此激动,不知道又要掀起什么大浪了。
果然,有人凑到天明面前问“天明,给叔透个底,食品厂现在报名的人多不?”
原来他们是想进食品厂工作,费天明笑道:“食品厂首先要安置原食品厂的工人,多不多我也不知道。”
一个小媳妇娇嗔地对天明妈妈说道:“婶呀,你们家天明的嘴到底是什么做的呀,这么严,给我们透露点消息有这么难吗。我们要办事自已会去找天佑大哥,谁会为难他呀。”
天明妈不愿得罪人,也笑着说道:“他一个小孩子,在天港也不过是个打杂跑腿的,哪里懂得你们说的那些。”
母亲这样说就对了,言多必失,费天明笑道:“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要是没有,大伙都散了吧。”
等众人散去,费天明回到屋里准备看书,可今天晚上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知道,虽然还没到夏天,可天港又是多事之秋了。
费天宝和王淑娥回到家里,两口子激动得睡不着觉。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费令仪居然嫁给了仇家的女儿,大哥把这诺大的家产收到自已手里,百年之后,这笔财产由谁来继承呢?他们想想又懊悔起来,要是妈现在神志清醒就好了,依老太太的意思,这笔财产肯定是交到儿子小辉手里。
两口子想了半夜,决定第二天带着老太太去找大哥,看看情况再说。
第二天早上起来,王淑娥把老太太洗得干干净净的,仔细替她梳理好头发,又换了套干净衣服,一家三口带着老太太就出门了。
昨天晚上他们就商量好了,现在大哥在上班,没必要再到天滨江小区去看崔月婵的那副苦瓜脸,直接到大哥办公室去就是。
费天佑今天刚来办公室,就有不少人来要求见他。这些人都不是空着手来的,好烟、好酒各色礼物都有,费天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缘无故地给他送礼。还好,这些人也只是奉上自已的名片,略寒喧两句就走,绝不拖泥带水,为难于他。
有人索要旨天佑手机号码,他不好意思地说:“我暂时还没有手机,所以,不好意思,没有号码。”
这人二话不说就走了,两个小时后,一部崭新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就送到他面前“费总,你没有手机怎么开展工作,卡我已经给你装好了,里面充了500块钱话费,你可以放心地随便打,我每个月会准时给你续费的。”
说完,来人飘然离去,费天佑惊出了一身凉汗,这礼可不比一条好姻,一瓶好酒那么简单,太贵重了。他追出门去,想把手机退还给人家,那人却已上了车,一轰油门,绝尘而去。
还有人不知道怎么打听到费天佑爱下棋,专门准备了一副红酸枝象棋送到费天佑面前。
费天佑才一早上的功夫,收礼收到手软,现在见到一个如此精致的木质盒子摆在他面前,他心惊胆战地打开一看,只见里面的棋子,颗颗都散发出华贵的色泽,而且木质细腻,知道不是凡品。
他连忙把盒子关上,推到来人面前“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么名贵的象棋,我哪敢收,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
来人笑道:“犯什么错误,咱们是民营企业,又不是国营集体企业,朋友之间的礼尚往来,有什么关系。”
费天佑不知道女人主持公司工作的时候,这些人是不是也是这样送礼,反正他总觉得今天这事有点蹊巧,从上班到现在,他什么事也不干,就只收礼了。问题是,这些礼他根本不想收,可这些人不由分说,把礼物放下就走,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办呢,费天佑头大如牛,还没顾得上开展工作,就被这些礼物给困住了,他疲倦地揉了揉有点发胀的太阳穴,坐下来正准备喘口气,办公室负责接待的小姑娘进来说道:“费总,有好多人在外面等着见你,说是你老家的亲戚,还有一个说他是你亲弟弟,带着你母亲来了。”
老家的人来干什么,三弟还把母亲带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有段日子没见母亲了,他心里还是挺惦记的,他坐直了身子“让我弟弟带母亲进来吧。”
费天宝一行四人进来,费天佑见了母亲,忙叫道:“妈!”
老太太还认得大儿子,拉着他的手就哭起来“天佑!”
费天宝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这老太太再糊涂,总还认得她大儿子,他枉自担了个虚名,说自已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儿子。不过,现在可不是吃干醋的时候,说正事要紧。他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没想到大哥现在这么大排场,见面还要人通报,还得排队等着。
他装着抹了下眼泪,对大哥说道:“哥,妈天天在家叫你的名字,叫得人挺惺慌的,少不得,我把她带来看看你。”
费天佑也动了情“妈,你真是想儿子啦。”
老太太也没别的语言,只摸着儿子的手,一遍遍地喊着“天佑!”
外面还有好多人等着,这儿是办公室,不比家里,还是说正事要紧,费天宝说道:“大哥,现在真是你在管公司了啊。”
费天佑叹道“令仪病了,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嘛。”
“大哥,我听说,当年陷害你的人抓到了,是你亲家。”
费天佑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连远在农村的三弟都知道了,不过,他不想在公司里谈论此事,只说道:“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跟你细说,你们一家人都来了,恐怕不是专门送妈来看我这么简单吧。”
费天宝只得抓紧时间了“大哥,现在村里人都在咱们家公司打工,我是你亲弟弟,连卖份苦力都不行,这也太说不过去吧。以前你老说自已不管事,现在管事了,这回你可得给我安排个工作。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二哥一样,给你捅什么漏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