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放下费令仪的电话后终是不放心,依他的心性,他恨不得立即就飞奔到自已心爱的女人身边,为她分忧解愁。可他还是按捺住了自已。
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到公司把事情安排好,就心急火燎地赶到费令仪的办公室。却见铁将军把门,吃了个闭门羹。在他的记忆中,这可是从没发生过的事情,再有天大的事情,也不可能办公室里的人一个都不上班吧,他心里更着急了,一路狂奔,来到天港。
远远地,他就见天港早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严严实实。真出大事了!他被吓出了一身大汗,把摩托车扔在路边,拼命挤进人群,正看见费令仪在接受记者采访。
一口气松了下来,这才站在人群中,悠闲地欣赏起自已未来的妻子来。
摄像机前的费令仪光彩照人,含着迷人的微笑,侃侃而谈,举手投足之间,竟是说不出的迷人。
欣赏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惊觉自已还有费令仪安排的重要事情要办。趁她没发现,他悄然地从人群中离开,到街上买了些老人爱吃的点心、营养品之类的礼品,这才来到人民医院住院部的内科病房。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不知道老太太姓甚名谁。一个护士见他拎着东西东张西望,估计是来探望病人却找不到在什么地方,主动上前问道:“你是来探望病人的吧,病人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查查。”
黎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一个老太太,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护士笑了“咱们这里的老太太可不少,这我可就帮不了你了,你自已挨着病房慢慢找吧。”
黎昕无奈,只得依言一个病房一个病房地趴在门玻璃上往里察看。
终于,他在一个病房里发现了费天佑正坐在里面打盹呢。心里一阵惊喜,忙推门进去。
才几天没见,费天佑的精神似乎萎顿了许多,腰也佝偻了起来。黎昕心里一阵难受,轻声叫道“爸!”
费天佑昨晚一夜没合眼。母亲被抢救过来后,三弟就陪着李桂花回家了,他心里惦记着女儿,又怨恨二弟做事糊涂,继而又自责自已平日里对他们管教不够。早上医生来查过房以后,告诉他,母亲现在病情基本稳定,再养两天就没事了。护士进来替母亲输好液,一阵倦意上来,他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睡梦中听见有人在叫爸,他睁开眼睛,见是黎昕,心里一阵安慰“你怎么知道奶奶病了,是令仪告诉你的吧?”
黎昕自已找了把椅子坐下“令仪实在忙不过来,让我先来看看。奶奶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稳定下来了,奶奶年纪大了,身体的各个器官都衰退了,可以说浑身都是毛病。医生说,现在已经没什么大妨了。你知道令仪现在的情况吗?”
“我刚从天港过来,她正接受记者采访,应该没什么事,你就放心吧。”
老太太被他们的说话声惊醒了,睁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天佑,这是谁啊?”
费天佑凑到母亲耳边,大声说道:“妈,你不认识啦,你孙女婿,黎昕,来看你来啦。”
老太太的精神看上去好了许多,见儿子说话这么大声,嘴里嘟囔道:“我耳朵又不聋,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黎昕上前毕恭毕敬地叫道:“奶奶,你好点了吗?”
老太太看着黎昕,似乎有点糊涂“这不是那个医生女婿?”
费天佑怕黎昕多心,忙说道:“什么医生女婿,咱们家只有一个女婿,结婚的日子都已经定了,过了年的正月初八,妈,过不了多久,说不定你就要抱重孙子啦。”
老太太浑浊的眼晴竟突然亮了起来“好啊,天佑,结婚好啊,咱们费家总算有一桩喜事啦。”
老太太醒过来后,一直哭得惺惶,不停地抱怨费天佑,说两个弟弟都让他害了。费天佑不敢再刺激她,只得百般劝慰,无奈她执意不听,直到哭累了才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现在见她高兴起来,费天佑心里也感到特别安慰。
黎昕陪着费天佑聊了几句,见奶奶已经没有大碍,就借口公司有事,告辞走了。
老太太早见识过黎昕的厉害,他在这里老太太不敢吭声,见他走了,这才小声对儿子说道:“天佑啊,这女婿谁选的,怎么选了个凶神恶煞呀?这个人六亲不认,那次要抓你两个弟弟到工地上做苦力的事情你忘啦?那个医生女婿呢,撵哪去了?对了,这次我住院,这么半天了,他怎么没来看我?”
费天佑知道上次黎昕吓唬过她,不敢告诉她实情,只含糊说道:“女婿是令仪自已选的,吕医生现在跟咱们家没关系,你就别再提什么医生女婿啦。结婚的日子是男方定的,他们结婚的婚房早准备好了,现在街上什么东西买不到,两三天时间什么都置办齐了。”
老太太打断了他的话“她选的?你这个当老子的是吃干饭的,就由着她胡来?我再问你,你女儿要嫁出去,家里的工厂、饭馆这些交给谁,这些你都安排好了吗?”
“交给谁?”费天佑懵了“这是令仪自已的企业,为什么要交给别人?”
老太太急得恨不能给儿子一个巴掌,喘息着要坐起来,费天佑忙把床摇起来,又用枕头垫在母亲掖下,让她舒服点。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就知道你做事不靠谱,女儿嫁出去,就是夫家的人了,你再疼爱她,陪嫁也用不了这么多呀。男方给了多少彩礼,你说来听听。”
“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要什么彩礼,我娶月婵的时候,不也一分钱彩礼没给吗?”
“那可不一样,那时候你是厂长,就是副的她也算是高攀了,当然不必给彩礼。现在咱们家丫头多能干啦,男方捡了个现成的,怎么能不给彩礼?我们农村的粗使丫头现在也要彩礼的,更何况咱们家令仪。男方到底给了多少,你说来听听,妈替你合计合计,看看回礼多少。”
老太太刚有点精神就开始管闲事,费天佑真的是头痛。母亲这样的农村妇女,你跟她讲道理纯属对牛弹琴,浪费口舌,只含糊道“妈,你养好自已身体就行了,其他事,我会处理好的。”
老太太却不想就此放过“你会处理好,哄谁啦?女儿是赔钱货,养大了就是人家的了。我早让你们再生一个儿子你不听,现在好啦,女儿出嫁了,家里这么大家业没人继承。你这一房到你这里就断了香火啦,妈能不急吗?妈知道你是个不理事的,早替你想好了,你三弟家的小辉,这孩子可是我一手带大的,聪明,人又长得好,你三弟也同意了,就把他过继给你这一房,权当是替你续了香火吧。”
母亲的脑子里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呢,费令辉这个孩子费天佑一想起就头疼,现在职业技术学校上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老师已经彻底把他放弃了。好在他不是十分调皮捣蛋,不太影响别人,老师才没撵他走,把他放到教室后面的位子上让他混天过日。
费天佑一阵光火“妈,我现在也是六十多的人了,我的事情怎么处理自有分寸,你就别费心了,你还是养好病早点回去吧。你也知道女儿要结婚了,家里一摊子的事,我天天在医院里,我也受不了啊。”
“你受不了,谁让你当初不生儿子,要有儿子,现在还用得着你一个人在医院里吗?”
费天佑很想顶老太太一句,你不是生了三个儿子吗,怎么每次生病都只有我守着你。但他不想在这个地方讨论这事,病房里还有三个病友,还有陪床家属,闹出去成何体统。再说了,老太太的身体不能激动,他自已的身体也抗不住折腾,还是再忍忍吧。
他不说话,老太太心里却琢磨开了,二儿子这事已经无法改变了,好在这个儿子这些年被媳妇撺缀着老是跟她过不去,从昏迷中醒过来后,她自已也想开了,谁让这两口子见钱眼开,偷人东西呢,一偷还偷上瘾了,家里堆得跟座山似的,这样的人不受惩罚也真说不过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得把小辉的事情给落实了。自已已是风烛残年,哪天眼睛一闭撒手走了,这个大儿子就没人能治得住了。要是让崔家人抢了先,那费家的财产可就要姓崔了。崔家的侄儿早在大儿子家住下了,崔月婵打的主意肯定是要过继崔家的侄子,这事可不能再拖了。
因此,等小儿子来医院的时候,她装出突然想起的样子,对费天佑说道:“天佑啊,上次你给我买的那个叫什么绿豆糕在哪买的呀,还真好吃。”
费天佑正担心母亲又跟自已提起过继侄子的事情,听她想吃绿豆糕,马上说道:“你现在是想这一口吧,我马上上街买去。”
转身对三弟说道国:“你在这儿陪妈说说话,我一会儿就回来。”
等费天佑走了,老太太一把抓住小儿子的手:“你赶紧去把小辉叫来,我有要紧的事要吩咐。”
费天宝懒隋不想动“妈,小辉在上学呐,有什么事等你病好了再说不迟。”
老太太气道:“糊涂,水淹嘴皮了还不知道着急,你大哥家令仪过了年的正月初八就结婚了,她嫁出去,家里的工厂还有饭馆这些谁来接手。崔家的侄子不是早在你大哥家住下了吗,咱们要再不抓紧,黄花菜都凉了。”
一听是这事,费天宝忙不迭地去了。
费天佑回到医院,见三弟不在,有点不满,不过也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三弟怎么也不等我回来就走了。”
当费天宝带着小辉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明白三弟是接儿子去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学不上,你让他到医院来干什么?”
老太太笑道“你这当老子的,看吓着孩子,你不是说累吗,我特意让天宝把小辉带来,你要累了就让他替你尽孝。我这病也没什么大碍了,赶紧的,去找个道士选个黄道吉日,把过继的手续给办了。再好的医生的药,也没这喜事让我的病好的快。”
费天佑跌足道“妈,你怎么这么糊涂呀,你是真不想让你儿子过两天安生日子吗?我有女儿,过继什么儿子,简直是乱弹琴!小辉现在正上学的时候,你不上他好好上学,到医院来伺候你,你可真想得出来。”
费天宝笑道“哥,小辉刚出生妈就跟我们说好了,这孩子就是替你养的,我们是亲兄弟,这事我一点意见没有,也没想过要你给多少钱,只意思一下就行了。”
费天佑气得血脉贲张“说什么啦,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买你儿子了,还意思一下,我看你们想得太多了。令仪愿意把工厂交出来,你看小辉那点样子有本事守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