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秋思虑之际，孙氏已经收回了目光，沉声吩咐道：“此时无需再讨论，后院的这批侍卫玩忽职守，沈家也没必要继续留着他们。”
“将这群没用的人撤了，再把那批真正知道保护主子安危的人换上来。沈家不养闲人，但同样也不会亏待认真办事的人。”
孙氏这话一出，等同于一锤定音，此事再无商量的余地。
王素秋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掌心渗出了血犹不自知。
回到阅兰阁以后，她更是气的将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沈玉容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面前这一切。
等到王素秋差不多消停了，她才走到对方身边，微微蠕动嘴唇，“好了母亲，别再生气了，如今事已成定局，咱们再生气也是无用的。”
王素秋捂着心口，一张脸尤为狰狞扭曲，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沈云溪这个贱人！害我白白挨了一刀不说，还毁了我好不容易经营的东西，我怎能不气！我恨不得立马就杀了她泄愤！”
今日这一出，相当于让王素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建起的高楼在一夜之间尽数坍塌焚毁，这种滋味，简直比杀了她还要令她难受。
沈玉容眼中闪过一丝厌烦，杀了沈云溪？王素秋以为她不想吗？
可沈云溪又不是什么路边没人要的阿猫阿狗，哪里是轻易能弄死得了的？
王素秋紧紧地抓着桌上的瓷杯，心中悔意十足，“当初，我就不该心软，若在她失宠之际便弄死了她，时至今日，便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沈玉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不免有些冰冷，“母亲，您别忘了，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父亲的掌上明珠。”
“她失宠的那段时间，父亲表面上对她不闻不问，但原因是什么，您比谁都清楚。他不是不在意沈云溪这个女儿，他只是不敢面对。”
“沈云溪若是在当时丢了性命，倒霉的只会是我们。”
这些话，可都是当时的王素秋对沈玉容讲的。
也正是如此，她们才留沈云溪苟活至今。
谁曾想，竟让沈云溪成了这样的一个祸害。
可即便是重来一次，她们也别无选择。
沈玉容深知，沈云溪就算真的死了，以沈仲齐的能力，想要查出是谁动的手，也不是没可能。
到时候，等待她和王素秋的，就是万劫不复。
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办法，她们除非是疯了才会用。
王素秋咬牙，眸光似淬满了毒汁，“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忍着痛，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让孙氏打消了疑心。
可是沈云溪不过落个水， 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便功亏一篑。
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还搭上了那些侍卫，要知道，她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们收为己用。
想起她之前花过的钱财和心力，她就忍不住肉痛。
到如今，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王素秋怎能不恨。
沈玉容眼神泛冷，到了此刻，她竟是出奇的冷静，“够了母亲，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祖母下令将你安排的那些侍卫全都撤换了，你确定那些人不会鱼死网破将我们供出来吗？”
自从发生过白薇的事情之后，沈玉容再也不相信，这个世上有忠心耿耿为主子办事的奴才。
从前的白薇和吟霜是个靠不住的，包括她的生母也靠不住，沈玉容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所以这个时候，她要考虑的，是如何粉饰太平全身而退，而不是毫无意义的发泄怒火。
王素秋深吸了一口气，“放心吧，他们还没那个胆子将我们供出去。他们若是什么都不说，那还只是丢了份差事。要是敢说什么不该说的，丢的就是他们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了。”
至于白薇，只不过是一个意外罢了，她双亲早已逝世，自己也不与家中的那些亲戚往来。
白薇孑然一身，自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才会临死之前咬住她们不放，妄图拉她们一同赴黄泉。
沈玉容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些侍卫留不住便留不住吧，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答案，沈玉容是满意了，可王素秋却觉得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令她无处安生。
凝香阁
方姨娘为沈云溪端了一碗姜汤，并笑着嘱咐道：“如今天气已经凉了，大小姐今日又落了水，还是喝碗这个祛祛寒吧，可不能因此生病。”
沈云溪的脸色并无方才的半点苍白，不过，她也不拒绝方姨娘的好意。
她伸手接过方姨娘手里的姜汤，将其一饮而尽，“今日一事，还多亏了姨娘愿意配合。”
方姨娘连忙摆了摆手，“大小姐说笑了，我不过是帮忙说了几句话罢了，不敢居功。”
苦肉计这东西，还真不是王素秋一个人会。
不过沈云溪对自己也是真狠，池塘里的水冰寒刺骨，她假装落水时，竟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对此，方姨娘不禁深感佩服。
沈云溪笑了笑，“姨娘自谦了，有些话，我不方便说，若是讲了，难免让人觉得别有用心，由您开口，真的再合适不过。”
方姨娘眉毛一挑，手指轻轻点在床沿，“大小姐好心思，坦白说，咱们这次的合作，可以说是非常愉快。以后大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前几日，方姨娘找上沈云溪，直接表面自己想与她合作。
而沈云溪好像也早就料到了她会上门一般，听她说完来意后，便笑着点了点头。
昨晚，沈云溪同她说，今日会下雨，并将自己的计划说与她听。
果然，一切如沈云溪所料，这个结局，当真是两人都格外满意。
方姨娘忽然将目光落在沈云溪，将自己的不解问了出口，“不过有一点，我很疑惑，大小姐是怎么知道，那群侍卫，今日一定不会路过池塘边的？”
别的都好说，唯独这个说不准，这府里人来人往的，谁能保证一个地方必定不会有人在？
沈云溪失笑，“姨娘不会真以为，池塘那边一个看守的都没有吧？我亲眼见到一个侍卫躲在暗处远远观望，然后又默默离开。他们同王素秋一样，都巴不得我淹死在水中，这样，他们才好向王素秋讨赏。”
方姨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大小姐果然厉害。”
沈云溪不语，只是同她相视一笑。
方姨娘想要王素秋拿不到掌家之权，而她想处理掉那群只为王氏效忠的侍卫。
两人分工合作，各取所需。
这个结果，也是皆大欢喜。
过两日她便要去秦家小住，临走之前，她自然要往王素秋心上狠狠捅上一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