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秋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这一来二去的，就气出了病。
大夫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需心药医。
对此，孙氏和沈云溪，也毫无办法。
毕竟心病这种东西，旁人是开解不了的，只能她自己走出来。
沈云溪拿了自己做的护膝给孙氏。
孙氏爱不释手，将其牢牢抱在怀中，“整个沈家，如今就只有云溪你记得祖母老寒腿，会亲手做护膝给祖母，其余人，怕是都忘了。”
从前沈云溪的生母秦书瑶在的时候，也是会亲手做护膝给她，后来秦书瑶走了，孙氏就再没收到过。
沈云溪浅浅一笑，“祖母喜欢就好。”
她一直记挂着孙氏和她外祖母到了冬天，膝盖便会疼，所以早在一个月之前，她便已经开始做这些护膝，昨日正好全部做完，今日便将它带过来了。
孙氏叹了一口气，“我以前也是老糊涂了，还以为有些人真的处事妥帖，贤良孝顺。”
她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明眼人都知道，她说的是王素秋。
沈云溪也不点破，只是柔声道：“兴许有什么误会，每个人表达孝顺的方式都不同。”
孙氏摇摇头，本来她还没觉得，沈云溪这对护膝，突然让她想起了许多事。
仔细一想，无论是王素秋还是沈玉容，都是嘴上孝顺，漂亮话说得一套一套的，可行动上，倒没见有多积极。
沈玉容还好，至于王素秋，那真的是一言难尽。
孙氏也不能将孙氏的过往全都否定了去，还未坐上当家主母这个位置时，王素秋还真挺让人放心，孝顺也是挺孝顺的。
只不过，那全是因为，她对王素秋而言，有利用价值。
那个时候的王素秋，还需要依附她，后来在府中站稳脚跟了，便连敷衍的表面功夫，都忘了做。
孙氏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二房三方的人了，她上次过寿，他们都没出现。
如今想想，扶王素秋上位，真是她这一生当中做过最错的决定，错得离谱。
沈云溪将孙氏的神情尽收眼底，但她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她送这对护膝，完全是因为记挂孙氏，没想过别的。
不过，孙氏能因此看清王素秋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她来说，也是意外收获。
早一点看清，总比晚一点看清要好得多。
这个时候，忽然有下人前来禀报：“老夫人，秦家的郑妈妈来了，说是秦家老夫人想念大小姐了，想接她去秦家小住，您看，可要将人请进来？”
孙氏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即冲人说道：“快将人请进来，莫要怠慢了。”
她记得，秦家人已经有整整三年未与沈家有来往。
她上次去秦家，还吃了个闭门羹，如今听到有秦家人过来，她自然是十分意外的。
郑妈妈是秦家老夫人身边的人，她如今过来，应该就是秦老夫人本人的意思。
周妈妈很快便将人领了进来。
郑妈妈宛然一笑，将一盒东西送到周妈妈手中，而后看向孙氏，“这个是秦老夫人托我带过来的，给您补身子用。”
她身后的丫鬟手上还捧着许多礼物，是送给府中其他人的，其中包括沈玉容和王素秋。不过都是些首饰和锦缎，并没什么特别，所以也没有过多介绍。
唯有送给孙氏的这个，郑妈妈特意提了一下。
周妈妈也明白，这是在暗示她将东西递给孙氏。
周妈妈便如她所愿，将其递到了孙氏手上。
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她明显看到孙氏的瞳孔有些微缩，似是在惊叹那东西的贵重。
当周妈妈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后，心下便也了然。
难怪孙氏会惊叹，那是一株血灵芝。
在东楚，血灵芝本就十分稀有贵重，郑妈妈拿过来这株，无论是从外表还是色泽，都能看出绝非凡品。
难怪要特意说一声。
周妈妈只是在感慨这份厚礼的贵重，却不知道其中的深意。
沈家和秦家原本是至交，孙氏年轻时，和秦老夫人也是闺中密友。
那时候，两家还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在朝中，也还不似现在这般有声望，两人的关系也好的似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有一次，孙氏问那时的秦老夫人，若是以后两人闹掰了，该如何重修旧好。
秦老夫人当时回答，“若是我生你的气了，又拉不下面子跟你说和好两字，我便托人送一株血灵芝给你。”
孙氏记得，当时的秦老夫人还笑着说，“血灵芝那么贵重，寻都寻不到，我才舍不得跟你决裂又和好，要么咱们做一辈子的好姐妹，要么，就老死不相往来。”
过去如今，记忆翻涌而来，孙氏逐渐红了眼眶，她抱着手里的东西，只觉得这株血灵芝似乎是有千斤重。
人老了，就特别想念以前的人和事。
她想要家宅安宁，自己好安享晚年。
可是现在的沈家分崩离析，王素秋和方姨娘之间也是内斗不断，她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孙氏无比想念从前，一家子其乐融融，大房二房三方的人都在她跟前尽孝，偶尔秦家人也会来府中一聚。
那时候的日子，是真的好。
如果没有王素秋，沈家就不会是现在这副光景。
这个念头突然跑出来的时候，孙氏自己都吓了一跳。
王素秋是她一手捧上去的人，如今，她竟然也希望这人从未存在过。
郑妈妈看到孙氏微微颤抖的手，也没明白了孙氏是收到了自家老夫人的暗示，便笑着开口：“秦家上下都格外想念云溪小姐，便想着接云溪小姐过去小住半月。老夫人说了，云溪小姐也是她的手中宝，可不能被您独自霸占。”
孙氏失笑，别说她与秦家老夫人是至交好友了，就算不是，也没有不让自己亲孙女见外祖母的道理。
若是从前，孙氏还真的怕沈云溪一过去就不回来了。
但是如今，她却没有了这个担忧。
沈云溪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不会因为她这个祖母就不要自己的外祖母。
同理，也不会因为外祖母就不要她这个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