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阁,沈云溪洗了手,命人将自己放在阁楼上的花收了进来。
蝉月看着她,几次想说什么,却都欲言又止。
沈云溪看了她一眼,轻轻一笑,“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藏着掖着。”
蝉月深深吸了口气,脸色有些晦暗不明,“小姐,你不会真的相信,那王素秋会对你以命相护吧?奴婢怎么觉着,今晚的一切,太过于巧合。”
“好好的,她非要咱们去什么后院赏月,等咱们赏完月要回来了,那刺客便冒了出来。”
越往后说,蝉月的脸色留愈发难看。
那刺客说什么他是吟霜的未婚夫,可无论是自己还是自家小姐,都是第一次见到他。
反正吟霜已经死了,是个人都可以冒充她的未婚夫来浑水摸鱼。
沈云溪眼神泛冷,将手擦干净,“你放心,我还没那么天真。王素秋既然要演戏,那我便陪着她演。”
她不得不承认,王素秋是个能豁得出去的主。
那明晃晃的刀尖直接扎进肩膀,莫说别人,就连沈云溪看了都觉得疼。
倘若王素秋不是她的敌人,她还真想为王素秋拍手叫好,一个人,对自己都能这么狠,当真是不容小觑。
知道沈云溪依旧头脑清醒,蝉月悬在心口上的那颗大石,才悠悠落了地。
但她也依旧心有不甘,被诡计多端的王素秋气到直跺脚,“这次怪咱们没有防备,才让她得逞。”
沈云溪看向蝉月,不由得无奈一笑,“赏月是她提的,但却是祖母点的头,我能拒绝她的提议,但今日是祖母过寿的日子,我不可能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拒绝,所以,咱们防不了。”
不得不说,王素秋真是很会拿捏人的心思,她知道祖母最渴望的就是一家人都陪在她身边,所以特意提出一同去赏月。
她就是笃定了祖母一定会同意,所以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蝉月的神情中透着一丝失落,却又有些不甘心,“咱们不能让她就这样得逞了,小姐,您可有法子揭开她的真面目?”
沈云溪唇角一弯,朝她微微摇头,“她才舍命相救,我这么快便揭穿她,你猜旁人会如何议论?”
“不论她是否别有用心,别人都只会觉得我忘恩负义。”
仔细一想,蝉月也觉得,确实是这个理。
只是就这样让王素秋得逞,她难免会有些不甘心。
沈云溪看出她心中所想,纤长的十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放心好了,现在不能揭穿,并不代表以后不能揭穿。”
王素秋是个狠角色,可她也不是什么善茬。
为了对付她,王素秋各种招数都用上了,既然如此,那便走着瞧吧,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第二天一大早——
沈云溪给孙氏请完安,便去了阅兰阁照顾孙氏,她忙前忙后,将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即便有人想要从中挑刺,也不知该从何挑起。
忙完了这些,沈云溪才往凝香阁走。
结果便瞧见自己的父亲沈仲齐停在凝香阁门口不远处,似乎是想踏入,却又顿住了脚步。
沈云溪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确认自己并没有眼花。
沈云溪缓缓走向前,“父亲。”
沈仲齐慌忙转过头,下意识地将自己手里的东西,藏在了背后。
沈云溪笑了笑,面露出几分好奇,“父亲藏着什么呢?能不能给云溪看看。”
沈仲齐似乎不太敢面对自己的女儿,一直沉默不语。
沈云溪并不介意,只是轻声道:“今日的风有点大,父亲别再外面站着了,随女儿去屋里坐着吧。”
沈仲齐并没有回绝,默默随她进了凝香阁。
如今的凝香阁早就不像从前那般杂草横生,沈云溪在院子里种了花,将一切都布置的井井有条,整个凝香阁都是这样,雅致干净又漂亮。
沈云溪吩咐下人去备茶水和糕点,沈仲齐看了她许久,直到眼眶都有点泛红,才将自己一直藏在背后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沈云溪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上面,看到油纸上面独有桂花图案后,她不由得有些愣神。
是陈记的米花糖糕。
沈仲齐叹了口气,声音中不免有些愧疚,“下完朝后路过陈记,发现他家还在卖这个米花糖糕,便顺手买了一份。也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吃。”
沈仲齐记得,这是沈云溪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糕点。
可她如今喜欢吃什么,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一无所知,仔细想想,他可真失职啊。
沈云溪鼻子发酸,陈记并不开在他下朝回家的必经之路,不存在什么路过所以顺手买。
这分明是饶了一大圈,特意跑到那边为她买的。
沈云溪点了点头,“女儿依旧很喜欢陈记的米花糖糕,只是现在长大了,不敢让人光明正大地去买,只敢悄悄地吃。”
沈云溪才说完,便自发拆了层层包裹的油纸,将一块糖糕送到口中。
麦芽糖的香味在鼻尖萦绕着,沈云溪咬了一口,味道还是同以前一样,甜滋滋的。
这种甜,仿佛能一下子浸到人的心里去。
沈云溪这次吃东西的样子,并不像以往那般处处要做到端庄。
她这会儿,腮帮子鼓鼓的,褪去了一直以来的伪装,完全是十五岁的小姑娘该有的模样,娇憨又可爱。
吃着吃着,沈云溪便落下了几滴泪,声音中不免带了几分委屈,“父亲,你已经很久没来看过女儿了。”
看到女儿哭,沈仲齐心中的愧疚便愈发深,“是父亲不好。”
他当初怕一进入凝香阁便触景生情想到秦书瑶,也怕被女儿怨怼,索性把自己躲在书房中。
这一躲,就是三年。
三年的时间,女儿已经长大成人,明年便要出嫁。
女儿喜欢的陈记,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只卖米花糖糕,铺子里多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多到令他眼花缭乱。
沈云溪抬起头,语气软绵绵的,“陈记的果脯也很好吃,父亲下次能帮女儿带些过来吗?”
沈仲齐愣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领悟到女儿的意思,忙点了点头,“好,云溪想吃什么,父亲全给你带。”
沈云溪小时候是个容易记仇也容易生气的爱哭鬼,沈仲齐作为父亲,没少惹女儿生气。
沈云溪爱记仇,却也好哄,她如果生气了,他只要去给她买她喜欢吃的糕点,父女俩便能和好如初。
渐渐的,这也成了父女俩解决问题的独有方式。